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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連城看看床上的父親,然後有些面無表情的看向紅錦:「怎麼回事兒?」
紅錦把剛剛的事情說完,老先生也就把容老爺救醒了;容連城看看父親,再看看床上的母親悲自心中來,淚水模糊了雙眼又跪倒在床前:他最恨的人不是自己的二姨、三弟或是父親,而是他自己——如果他對母親存一份孝心,母親何至於會如此?
生為人子,就在他明白了母親的苦心、難處,知道了母親的處境、辛苦時,卻再也沒有機會對母親盡孝,讓母親知道他也和連璧一樣,是她貼心貼肺的兒子。這種悔、這種痛,讓容連城痛不欲生:因為他不論有多少悔、多少痛,母親也不會知道,母親也不需要了。
嗚咽的聲音響在屋裡,聽得容老爺也是老淚橫流:「城兒,城兒,倒底是怎麼回事兒?」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妻子為什麼要自盡。
紅錦聽到容老爺這句話,滿腹的痛與滿心的淚都成了恨意,她咬牙道:「父親您不知道?父親您如此精明的安排了一切,您會不知道母親因何而去了嗎?」她上前一把揪住二夫人,在她的身上搜出那張紙來,狠狠的擲到了容老爺面前:「為什麼,父親您問媳婦為什麼,媳婦還要代母親問您一句,為什麼?!」
想到容夫人的泣血之言,紅錦目眥欲裂:「母親這些年來為您、為容家做了多少,旁人不知道父親應該最清楚吧?在您在最痛苦的時候,是誰在您身邊相扶相持,在您最困苦的時候,是誰對您不離不棄、日夜操勞?!」她指著那張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道:「全心全意為您辛苦了一輩子的母親,最終就得到了這麼一張紙,是你你還活的下去嗎?」
容老爺聽到紅錦的話極為氣惱,因為這是他的兒媳婦,居然如此對他說話,孝道何存啊;可是他的目光落在那張紙上時,目光一下子凝住了:就、就是因此嗎?他不敢相信,那麼精明厲害的妻子,居然會為了這麼點事情就自盡了。
「你為什麼非要離我而去,湘兒;那張紙也怨不得我啊,誰讓你平常那麼厲害,當日又親耳聽到你的話,連士也是我的兒子啊,湘兒,你一向是懂我的,為什麼這一次卻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情來?」容老爺悔、痛,還有對容夫人的不理解,夫妻多年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一直以來他又何曾違背過老妻的意思行事?為什麼這一次老妻不對他說。
紅錦聽到容老爺的話痛哭著伏倒在容夫人的身上:「母親,你不值啊,不值。」為這樣一個男人真得不值。
容老爺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老妻不在身邊時是什麼樣子,現在他不用想了,因為老妻真得不在了,他才知道他的心有多痛,他才知道他是真得不能沒有老妻。
「湘兒,你回來,只要你回來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可是悔之晚矣,容夫人已經魂飛渺渺,永遠不會再看他一眼了,也不會再為他傷心或是煩惱。
容老爺哭倒在榻上,二夫人上前輕聲勸道;「老爺您的身子要緊啊……」
聽到她的聲音,容老爺一個耳光打過去,可是他重病之下哪裡有什麼力氣,只不過是掃過了二夫人的臉罷了:「滾!是你把夫人逼死,我定要你給她陪葬,到九泉之下給夫人認錯。」他惡狠狠的樣子嚇得二夫人後退時踩倒自己的裙子,一跤跌坐在地。
容連城和紅錦哭了好半晌,若蝶等人進來過去相勸:「姑娘,您這個樣子夫人九泉之下也不安心,再說也不能讓夫人就這樣……;她生前已經足夠辛苦了,現在您和大少爺應該讓夫人舒服些,讓奴婢們給夫人淨身穿衣吧。」
紅錦聽到淨身穿衣幾個字心又被割了幾道,現在她知道她能為容夫人做得也就是讓她死後能舒服些:她不認為這是迷信,她要用最虔誠的心給容夫人收拾這一切的。
一下又一下的擦拭著容夫人的身體,紅錦擦得很認真、很仔細,因為她知道容夫人絕不想帶著一絲容家的骯髒入土。
容老爺哭暈過去又哭醒過來,看到容夫人換上衣服之後,他掙扎著要過去撫妻子一下,紅錦攔下了他;容老爺怒目而視:「讓開.那是我的妻!」
紅錦一步不讓,緊盯著容老爺的眼睛道:「你知道母親臨終之時說得話嗎?」她不等容老爺開口,便把容夫人臨終前的一言一行都說了出來,最終她又重複道:「母親說,真心價幾何?媳婦認為母親不想再見父親一面。」
「真心,價幾何?」容老爺喃喃的不停重複著,然後便軟倒在地上:老妻死時是怨恨他的,是怨恨他的;而他卻根本無法再對老妻解釋,也無從彌補。
紅錦看看地上的容老爺,吩咐人把他抬回房裡去,她打發人去請容大夫人過來:要商議著給容夫人辦後事兒,而這些她根本不懂。
原本上一世的她認為身後哀榮不算什麼,但是現在的她卻不這樣認為;容夫人把一生都給了容家卻落得如此下場,這最後的一程紅錦不能讓她走得淒涼!
容老爺被抬回屋裡便醒了過來,他哪裡肯在床止躺著,非要去看看容夫人不可:他是真得不想獨活啊。
「老爺,您何必這樣著急呢?」二夫人和容連士進來了,兩個人看向容老爺:「我們有幾句話要對老爺說,不知道老爺您想聽還是不想聽呢?」
容老爺狠狠啐了他們兩口:「你們給我滾!過後再找你們算帳。」他其實只是在遷怒,因為他自己也明白容夫人會死,其實原因在他身上可是他不願意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