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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雪聽到之後,看一眼紅錦的神色只得和幾個小丫頭服侍著紅錦進去更衣;她猜不透自家姑娘的心思了,不知道姑娘這是怎麼了;但是這樣的姑娘,讓她心裡有了一點點的小希望。
她的心思並不在給紅錦的更衣上,而是在稍後要如何保住紅錦上:她還記得當年答應過唐夫人的話。
紅錦剛剛把衣服換上,還沒有把頭髮梳好,便聽到外面傳來「給夫人請安」的聲音;這是寧氏到了。
她看了一眼臉色發白的茜雪,輕輕一拍她的手,在她耳邊道:「人善人欺,馬善人騎;做人,要硬氣一些才不會被人欺負。」
說完,紅錦起身扶著茜雪的肩膀:「走吧,出去給母親請安。」她的話很平靜,沒有一絲的惱恨和懼意——她等的人,終於來了。
如果寧氏不來,她豈不是白準備了一番,要知道換衣服多少也是費氣力的;而且打了馬氏的這場好戲沒有寧氏的話,也會少了大半的精彩。
茜雪雖然還不能一下子強硬起來,不過看到紅錦的樣子,心裡莫名的穩了一些;她現在只是擔心一件事,擔心寧氏今天不會放過紅錦。
雖然體罰一般都是由她們這些丫頭來替主子們領,但是掌手卻是直接打主子們的;而像禁足、抄經等等,吃得不好又很辛苦——這些,她也不想看到紅錦生受。
可怎麼辦呢?茜雪的鼻尖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兒。
紅錦自裡屋出來,便看到了已經在廳上坐下的寧氏;她很平靜的上前福了下去:「給母親請安。」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寧氏身後的馬氏。
寧氏的聲音很清亮:「快起來吧,頭上的傷還沒有大好,行這樣的大禮做什麼?坐下吧,這幾天頭可還暈?」她好像是來探病的,語氣很很溫和;只是她看到紅錦身上的衣服時,眼底閃過了一絲冷意。
紅錦福下去時蹲得十分低,她蹲下再起來身上的衣服便壞了:衣帶繃開,長褙子的下擺開線;因為衣帶繃開,衣服的領子便敝開了。好在裡面有中衣,又好在這是在紅錦的屋裡。
「讓母親擔心;」紅錦很是恭謹,如同當真是寧氏所出的女兒一般:「是女兒的不孝。謝謝母親關愛,女兒現在頭雖然還有些暈,不過聽大夫說已經在好轉,再過上幾天便不會再暈了。」
她是有問必答,對自己身上的壞掉的衣服,也只是用手捏住並沒有什麼尷尬的神色:對,紅錦現在身上所穿,就是那件艷艷的粉色長褙子。
寧氏看到紅錦現在的樣子,她不能再裝作什麼也沒有看到只得問:「錦兒,你穿的衣服……」她的口氣帶著三分的責備,七分的憐惜,如同在看自己最寵愛的調皮小女兒;但是她的眼直直的看著紅錦,那眼神卻是冰冷的。
紅錦當然明白寧氏目光的意思,不過寧氏越是如此她越肯定鳳家的主子們還是要臉面的,所以她沒有半分懼意。
她看了馬氏一眼:「這是馬大娘今兒給女兒送來的衣裳,說是母親給女兒做得新衣;」她說著話,用手撫了撫衣服,其實這料子還真是不錯,手感真好:「馬大娘說這顏色不錯,非常適合女兒穿用,女兒想改日就穿著它見外客想來會十分的體面;只是我年青沒有見過多少世面拿不定主意,所以穿出來讓母親看看。」
她就要看看,寧氏今天要如何處置此事;寧氏的暗示,紅錦根本不放在心上,這只能證明寧氏好面子,即想欺辱她又不想擔惡名兒:寧氏如此,才正中紅錦下懷。
紅錦話里的意思,寧氏當然明白;她的一口氣被紅錦的話頂在胸口上,頂得她胸口生疼生疼,勾出了極大的火氣來:紅錦這丫頭,沒有想到跌了一下子居然跌出了膽子來,敢這樣和自己說話了。
看著一臉平靜的紅錦,寧氏的怒氣有些壓也壓不住:這死丫頭,分明就是在脅迫自己!穿出去見外客,鳳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她鳳家大夫人的名聲還要不要了?!這個死丫頭。
原來,在剛剛不久前馬氏哭哭啼啼的跑到她哪裡一說,她聽完之後就非常生氣:紅錦居然敢打她的人,真是反了天。
寧氏立時便帶著馬氏來到紅錦這裡,當然是為了教訓紅錦一番;不過她並沒有立時發作——又不是小門小戶,她平日裡就算是訓斥人,也不會大聲喝罵的,這是世家的體面;她出身官家,自然要不怒而威才能體現出她的尊貴。
只是她還沒有開口訓斥紅錦為人子女的不是之處,剛剛看到紅錦便被她身上的衣服堵上了嘴,堵得嚴嚴實實,堵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就是紅錦的用意,就是紅錦不怕寧氏到來的原因:原來她一直不曾把自己所受的委屈,展現到寧氏面前;她要賭一賭:寧氏是要臉,還是要保馬氏。
寧氏萬沒有料到紅錦今天敢如此做,居然敢給她這麼大的沒臉:把這么小的衣服穿在身上,不異於打了一掌在寧氏的臉上,而且還讓她說不出一嘴來——這是讓寧氏最為光火的地方。
這一口氣把寧氏頂得一臉漲紅,她陰沉下臉看著紅錦,眼中的目光幾乎要在紅錦的身上刺幾個透明的窟窿出來;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靜得眾人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兒。
茜雪的手捏著自己的衣角,手指因為用力已經如雪一樣白,她的身子顫得不成樣子,就想上前跪下認錯,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以求寧氏今天放過紅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