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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我的心都像是要跳了出來,全身的血都往臉上涌,可大少爺的話卻似澆了我一盆冷水。
“中意倒是沒有,她年齡還太小,就讓她到我房裡先當個一等丫頭吧。不過兒子倒想再向母親討個伶俐人兒。”大少爺微微笑著,眼睛卻是灼灼地望向芙蓉的方向。
夫人的表qíng卻是不如先前開心了,只是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後淡淡的哦了一聲。
一室沉默。
“母親!”大少爺再次請求道,“想必弟弟會更喜歡臘梅那般的溫柔性子,將這芙蓉與了我,過些年再將臘梅與弟弟也並無不可。”
我全身都似乎要顫抖起來,夫人身後的芙蓉卻是一臉喜意。
我在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一股淡淡的失落從心底湧上。
我竟是這般不堪,誰,都愛芙蓉盛過愛我麼?
……
我不記得我到底是怎麼走出去的,只記得自己把自己埋在被子力,拼了命的哭,雖說自己對大少爺沒那份心思,可就這樣被人嫌棄了,讓我心裡像貓抓了一樣。
芙蓉,芙蓉。
我曾也叫芙蓉。
芙蓉開得那般燦爛,富貴逼人,可臘梅,huáng不拉幾,在雪天,又哪裡看得見?
久兒過來拍拍我的肩,只道我不會做人。
我該怎麼做才是對的?主動應承下說奴婢不願給大少爺做通房丫頭,求夫人成全芙蓉與大少爺嗎?
憑什麼……
我是秀才家的小姐,她只是農家的女兒,憑什麼她什麼都有,而我,什麼都沒有?
“臘梅,別犯傻了。這有什麼好哭的?”久兒拍拍我的背,“收拾東西吧,夫人讓你今晚就到少爺房裡去。”
我沉默了一會,才回答道,“那芙蓉姐姐呢?”
“夫人留著她,單獨訓話呢!那芙蓉忒不知進退了,夫人正是喜歡她才像把她給了二少爺,她偏哭著求著要跟著大少爺。”
……
“我聽說大少爺時常去魏姨娘那裡與大小姐一同看書,大小姐的大丫頭嬌嬌說大小姐就是看不慣那芙蓉在大少爺面前那副模樣,什麼弱柳扶風,紅袖添香的……臘梅,臘梅,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
芙蓉啊芙蓉,端的是好心計。
去魏姨娘那學繡工,學的可不是繡工,學的正是如何爬上大少爺的chuáng!我從未有今日這般通透,原先那個我是真沒想到她有這樣的心思。
擦乾了眼淚,難道我只能這樣等下去?等到,芙蓉把所有我該得的,都搶得一乾二淨?!芙蓉啊芙蓉,這通房我做定了!
第三節、命輪始轉趙家兄弟折了芙蓉花
臘梅十一歲,一鳴十一歲,一飛九歲,芙蓉十四歲,大小姐十五歲
不待我掀起帘子,芙蓉已經悶頭沖了進來,一把抱住我哭道,“臘梅妹妹,為什麼是你,為什麼偏偏是你?!”
或許換了以前那個我,看到她現在這副模樣會立刻心頭一軟,但我卻真真切切看到她的偽裝,心下暗贊一句——芙蓉好心計。
“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別人的。姐姐,我們是買來的奴婢,由不得我們自己選擇的。”我輕輕抱住她的肩,年長我三歲的芙蓉已出落得凹凸有致,單單是伏在我腿邊抽噎的背影就透出一股嫵媚清麗的感覺。
怪不得……
我心中一嘆。
隨後一個小丫頭掀了帘子,我認出那是二少爺身邊的芭兒,不出所料,二少爺從她身後閃了出來。女孩兒長得早,約莫十歲的二少爺比十一歲的芭兒更是足足矮了一個頭,一雙水靈靈滑溜溜的大眼睛嵌在粉嫩的俏臉上,真真是好一張芙蓉面。
他一見芙蓉撲在我腿上哭,眼中先是露出一抹驚艷,而後便有點點淚光閃現眸中,只聽他那好聽的童音微帶上了些沙啞,他輕聲問道,“……芙蓉姐姐,你可是歡喜我大哥?”
芙蓉一震,又繼續抽泣起來,仿佛得了極大的委屈。
二少爺的大丫頭芭兒沖我招招手,而後又用下巴指了指門口。
我忙拍了拍芙蓉的背,輕聲道,“姐姐,我還……要去大少爺那裡……”
芙蓉的手猛地拽住我的裙子,卻在我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鬆開,再低頭看這個二七年華的少女,雖仍舊抖動著肩膀,卻仿佛失了魂靈,空了信念。許是真真知道了那無法抗拒的結局。
難道讓她自承喜歡大少爺?
這等敗壞風門話一旦傳了出去,這趙府只怕是呆不得了。
只怕那最後的一拽,是她下意識的不甘,與對大少爺最後的眷念。鬆了手,也就斷了念想。
我輕輕站起來,與芭兒一同行至外屋,隨後便有嬤嬤過來教導我房中之事。我這才終於鬆了口氣,然後又被那羞煞人的圖冊給羞得渾身緊繃起來。
“念你是個伶俐人兒,平日裡行事又較穩重的,雖是與大少爺同歲,女孩兒早明事,卻也是當得此重任了。”嬤嬤拍了拍我的肩膀,最後又檢查了我的身子,又為我開了臉,這才囑咐小丫頭伺候我去沐浴更衣,而後再次叮囑道,“不要辜負夫人對你的期望。”
我點了頭,這才早早的坐在了大少爺chuáng邊。(不知道通房可不可以進房間的,就這樣設定了啊)
桌上一燈如豆,大少爺很晚了才回到房內,我與大少爺的大丫頭冬娜,秋語一同伺候了大少爺更衣。大少爺看到我之後面色鐵青,卻又壓下怒氣洗漱完畢,直到冬娜秋語退出了房間,這才狠狠的瞪著我。
我心中立時一酸。
好一會兒,大少爺才緩了怒氣,拉著我來到chuáng邊,有些粗笨的開始褪我的衣服。他眼裡先是帶著一絲賭氣,待我只剩了桃紅的肚兜,他才愣了神,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我只覺得我羞得全身都紅了,卻還得忍住逃出去的衝動,輕輕地拉了拉他的手,顫顫巍巍地為他解起衣服來。
大少爺輕嘆了口氣,樓起我,倒進鬆軟的大chuáng。
被翻紅làng,一室春色。
嬤嬤教的那些東西,說起來是那麼回事,可實踐起來卻並不那麼簡單,我死死的咬著牙,只感覺到疼痛難忍,全無嬤嬤所說的……qíngyù。
“蓉蓉……”大少爺呢喃道。
蓉蓉,多久,沒有人叫我蓉蓉了?
含淚看向趴在身上的男人,看到他緊閉著的眼睛,和微微蹙起的眉頭,我突然醒悟,我只是臘梅,自到了趙府,就永遠是臘梅,不再是……宋芙蓉。
苦笑著閉了眼,然後終於全身心投入地去迎合。
我依賴他,我只能,依賴他。
大少爺看起來駕輕就熟,倒不需要我這個半吊子的引導,我只當這事兒男人是會自然懂的,直到第二日,冬娜和秋語看我那隱隱不善的目光,我才知道,這大家的少爺身邊的丫頭,全都是通房丫頭,只是來處與去處不盡相同罷了。
我是夫人賞下的,自是比她們高了一頭。晉升妾位,只怕也比她們容易。
第四節、安能辨我、舊綠蕉bào斃新綠蕉到
臘梅十二歲,一鳴十二歲,一飛十歲,芙蓉十五歲,大小姐已出嫁
又是一年,大姑娘早已嫁了出去,而我也已習慣了日日早起伺候了大少爺上了族學,這日,我本屬意回到房中休憩一二,奈何那久兒慘白著一張小臉,拉著我不住的顫抖,我便放下了困意,拉起她的手,退回我的房中。
待門一關,久兒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手忙腳亂的安慰她,在夫人那裡的五年,我雖是與芙蓉一個屋子,但這久兒卻與我最為親厚,見她如此委屈,我少不了要好好勸慰幾聲。
“好久兒,怎麼了?”
久兒搖著頭,拼了命的不肯回答,我又拍著她的背安撫了半響,她這才斷斷續續地說了起來。
原是,上房的綠蕉,bào斃了。
我心中悚然一驚。
綠蕉姐姐,正是那個才十歲便成了一等丫頭,有著一手出神入化繡工的綠蕉?
只知前幾日二少爺痴纏芙蓉惹惱了夫人,加之老太爺又納了一房姨娘,夫人正在氣頭上,那綠蕉這日也不知是痴魔了還是怎地,生生的說出了好長一段兒大逆不道的話來,被夫人訓斥了幾句便要尋死,一頭撞在柱上立時就沒了活路。
“我原只當是綠蕉姐姐痴魔了,她那麼伶俐的一個人兒,不過是夫人讓她去伺候有了身孕的大姑娘,便尋死尋活,還扯出了前些年死去的香姨娘來。後來衣兒來了我才知道,綠蕉姐姐說的沒錯,咱府里有個會吃人心的魔鬼!綠蕉姐姐看到了她的真面目,借著單獨說話的機會說與夫人聽,可夫人偏偏不信,還說綠蕉姐姐是想爬上老爺的chuáng,才不肯去伺候大姑娘。”
“衣兒姐姐說,香姨娘也是被那魔鬼害死的!綠蕉姐姐請了她回來幫忙,想把那魔鬼的真面目戳穿,可卻是晚了!”
“那日夫人讓我去清理那血場,我卻發現,她們爭吵的那塊地上正有一地滑膩,只怕綠蕉姐姐原本不想撞牆,哪知腳下一滑,正磕在凸起的尖上,滿地滿地的血卻把那地上的陷阱蓋住了!”
“一定是那魔鬼知曉了綠蕉姐姐的意思,便將綠蕉姐姐害死了!臘梅,這裡,這趙府,哪裡像表面那般光鮮啊!這裡是地獄!”
好在這時辰我房間附近沒有人,不然,久兒這般咆哮嘶吼,怕是不一會兒便一群人圍上來了。
綠蕉死了。
這個消息讓我久久的震在那裡。
一邊安撫著久兒,我一邊梳理心頭思緒。
夫人想讓綠蕉去伺候大姑娘,只怕是對綠蕉有了疑心,綠蕉一向出挑,擔心綠蕉被老爺看上了。而綠蕉,忠心為主,又擔心證據不足請了衣兒回來作證,誰知卻反被那幕後黑手算計,生生沒了一條性命。
這人,是誰呢?
除非是與趙府有仇,不然,就只可能是老太爺那一堆姨娘中的一個。
我對那些人素來沒有印象,來得多,走的也多,仿佛今日才納了一個姨娘,明日這姨娘就不見了。而趙府的子嗣,也異常艱難。
思慮了半天也沒個結果,我只得放下心事,一心安撫起久兒來。
“臘梅,夫人不讓我們將這事說給別人聽,但我實在害怕啊!那個魔鬼……那個魔鬼……臘梅,你求大少爺討了我去吧,我害怕留在夫人身邊,哪日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哪能左右少爺的想法呢?”我輕輕的嘆氣,“久兒你千萬別想那麼多,或許……或許……”
沉默。
好半天,久兒才輕輕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衣兒說的沒錯啊,這兒是個黑暗的地方,若有機會重得自由身,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屜子裡取出這些年的私房錢,輕輕的放在久兒手上,“只是不知這些銀兩,可夠?”
久兒眼裡瞬間湧出淚花,抱住我再次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