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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鳴就在此時醒了過來:他被騙了!被鳳舞和宋氏騙了!
趙一鳴驚怒轉頭看回去,現宋氏已經在不屋裡了。他大喝道:“把宋氏給我捉回來!把宋氏那個賤人給我捉回來!”
紅裳和鳳韻已經被丫頭們都抬到了榻上,紅裳的臉色一片蒼白,依然未醒。霄兒一面哭著,一面再次替紅裳檢視:如果傷了紅裳的人不是趙一鳴,那這個人現在一定會被侍書、畫兒和霄兒三個人咬得遍體是傷。
鳳韻大哭不止:“父親,你為什麼要聽惡人地話,你為什麼不問問母親事qíng原委,你就下了如此狠手!”
趙一鳴恨恨的搓著手掌,看著榻上的紅裳,他地心疼得縮成了一團兒,卻還在不停的收縮著。趙一鳴的雙目通紅,他啞聲道:“韻兒,你的傷是誰打地?”
趙一鳴問完以後,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悔恨,回身狠狠打了自己兩個耳光:這句話為什麼不一進門的時候就問?自己也是做了兩任外放的官兒,為什麼如此糊塗,為什麼就聽信了一面之詞?!
鳳韻一面哭一面把事qíng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趙一鳴再看看那一群衣衫相對完好,身上並沒有多少傷痕的宋氏和鳳舞的僕婦,再看看鳳韻地丫頭婆子和鳳韻自己身上的傷,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宋氏,你個賤人!”
宋氏已經被人帶了回來:她哪裡能跑得出陳氏地院子。不過沒等趙一鳴處置她,有人來回大夫到了。
屋裡忙亂了一番,紅裳被安置到了臥房中,先請了大夫進來。
還是原來的那個大夫,他又一次被請了回來。大夫聽說這次需要診治地人是趙府的夫人,他一面請脈,一面在心裡一個勁兒地嘀咕:這趙府還真是全武行啊,五姑娘那一身的傷一看就是被人打出來的,現在夫人居然也是一身的傷——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禮儀之家?剛剛自己來給五姑娘診治時,還聽得這位夫人在屏風後面同自己說有勞了,吩咐人打賞自己呢,一轉眼自己再被請回來,夫人便躺倒在chuáng上了——好一個禮儀之家啊。
大夫嘆著氣兒請完了脈,嘆著氣兒開了方子,又嘆著氣走了:真不知道今天還會不會再被請回來,回到家還是趕快好好睡一睡,免得半夜再被趙府請來沒有精神。
趙一鳴坐在椅子上,只是不斷的想著大夫的話:貴夫人身子因操勞本就有些弱,心口還被重力所擊,加上頭又撞上硬物,雖然看上去傷得好似不重,但是不是會落下病根兒,現在還不好說。大夫搖著頭:這心口是能隨便打得嗎?一個不小斷了心脈,那可是大羅神仙也難救啊。
趙一鳴悔得腸子都青了,他的腸子何止是青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紅裳自醒了以後一句話也不有說過,只是睜著眼睛直直的看著屋頂——現在看的卻是帳頂;紅裳的眼中沒有一點兒眼淚,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帳頂兒,不言也不動。
直到鳳韻被人抬到她身旁哭叫著“母親”時,紅裳才轉過了頭來輕輕道:“韻兒不哭,母親無事兒。你不要總是動來動去的,小心碰到腿!”
聽到紅裳的話,趙一鳴直想一頭撞死的好:大夫也替鳳韻看過了,然後把一屋子的人罵了一個狠——不是說了嘛,腿不能動、不能動,你們都是做什麼的!知道怎麼照顧病人嘛!
名醫嘛,脾氣總是大了些。屋子裡的人,沒有人說什麼,卻人人都暗暗瞪了一眼趙一鳴:害了夫人,又害了五姑娘!
趙一鳴第一次感覺到在僕婦們面前沒有了底氣兒,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想過去看看紅裳吧,總有丫頭婆子過來說一聲兒:“老爺,不好意思,請您讓一次,我要給夫人如何如何了。”
趙一鳴自己也感覺自己好似是多餘的,可是他又實在是不放心紅裳。
屋裡地人終於少了,趙一鳴坐到了chuáng邊兒看著紅裳,搓了半天手才說了一句:“裳兒,對不起。”趙一鳴原本好似有很多的話要說,可是真要說時,卻好像很多話由他說出來就,就是一處譏諷一樣,話到嘴邊兒都收了回去;想來想去,他只有這麼一句話能說。
紅裳看向趙一鳴:“夫君言重了。”紅裳無悲無喜的看著趙一鳴,不惱也不怒,平平淡淡的樣兒卻讓趙一鳴地心一緊。
趙一鳴看著紅裳,張口結舌再也說不出其他來了。紅裳如此平靜,讓趙一鳴心如刀絞一般:還不如紅裳狠狠打他一頓,他心裡更舒服一些。
紅裳傷了心,趙一鳴看出來了。而且紅裳是不是會落下什麼病根兒,現在也不知道;趙一鳴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才能求得紅裳對他的原諒。
可是什麼都不做,趙一鳴感覺更對不起紅裳。想了良久,趙一鳴咬了咬牙對侍書道:“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要同你們夫人說。”
侍書沒有答話,先拿眼看向了紅裳。紅裳輕
:“侍書三人無妨的,其他人出去吧。”紅裳不想聽趙一鳴說什麼對不起——二十一世紀有一句名言:說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麼?!所以紅裳留下了侍書三人;不過,她暫時還是要在趙府中生活的,所以還不想同趙一鳴撕破了臉面,才讓小丫頭們出去了。
趙一鳴知道紅裳對他寒了心,他恨得又握了一下自己的雙手:自己怎麼會如此混蛋!
侍書三人聽到紅裳的話後便垂下了頭,她們依然立在chuáng邊兒上:自現在起,她們只聽紅裳一個人地吩咐了。
趙一鳴看了三人,略略一想後起身對著chuáng上的紅裳道:“裳兒,我知道今日是我魯莽了,是我錯了!可是不管為夫的說什麼做什麼,裳兒也受了傷;為夫地,為夫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做才能讓裳兒原諒我,為夫的也沒有臉求裳兒的原諒。只是——,實在是為夫地錯了。”趙一鳴心qíng激dàng之下語無輪次。
趙一鳴說完,對著紅裳拱了拱手,然後撩衣——就跪了下去:“為夫的不求裳兒原諒,因為是我對不住夫人;但為夫總是做錯了,應該給夫人賠罪!”說完就要叩頭。
嚇得侍書三人急忙避了出去:老爺如此做是不是也太過了——男兒膝下有huáng金,跪天跪地跪君王父母,是絕不會跪女子的!
紅裳也是一驚,想掙扎著要坐起:趙一鳴如此她卻是當不起的,也是根本沒有不必要的。
趙一鳴卻按住了紅裳,然後拜了兩拜:“裳兒,為夫的對不起你!”然後起身後又道:“裳兒,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說到後面四個字時,趙一鳴是咬著牙說出來地。
紅裳一時間也有些呆呆的:趙一鳴是古人,同現代男人是絕不同地——是現代的男人也不會跪一個女子吧?而且趙一鳴是一個十分重視禮教地男人,而且是一個很自重、很自律的男人,他又非是年少輕狂地時候,他如何能做得出來跪拜這種事qíng來?他又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舉止來?
趙一鳴是實在不知道如何向紅裳表達他的歉意:是他的錯兒,全是他的錯兒,不關宋氏、不關鳳舞的事兒——只是他的錯兒!
不論宋氏說過什麼,不論鳳舞哭訴過什麼,趙一鳴知道自己這樣問也不問就認定是紅裳的錯兒是很不對的——雖然鳳舞是他的女兒,雖然鳳舞受了傷流了半身的血,但他也不該問也不問紅裳一句:他的錯兒就在於他沒有相信紅裳。
趙一鳴不斷的自問著、反省著,不斷的後悔著、自責著;但他同樣清醒的認識到,不論他現在有多麼的後悔,都已經於事無補——大錯已經鑄成!
趙一鳴除了惱恨自己之外,更加擔心的是紅裳自此後心傷難愈,擔心紅裳會有什麼病根兒落下,所有的愧疚與擔心加在一起,讓趙一鳴真得無所適從。
趙一鳴想來想去,認為不管禮教如何,不管是不是男人地位貴於女子,今日的確是他太過份了,做得太對不起紅裳,他不能只坐在這裡後悔,或是想在日後好好對待紅裳補償她——日後是日後地事兒。最終,趙一鳴拋開了所有的顧慮,拋開了自幼所學的禮教,對著紅裳誠心誠意的拜了下去,他地一拜都是他的悔恨,都是他對紅裳的歉意,卻沒有想以此來要求紅裳原諒他的意思:要紅裳原諒他,需要他在日後好好的相待紅裳,讓紅裳再一次的相信他,而不是簡簡單單地一拜後,就算拿出了他的真心誠意,要求紅裳就此原諒他——如此的趙一鳴才真是一個男人。
趙一鳴只拜了兩拜是因為對父母長輩是三拜,他拜紅裳不能多過父母去—禮教對於趙一鳴來說,不可能完全地拋得開。
趙一鳴要走不是因為拜了紅裳後感覺不好意思見人,而是他要去懲治宋氏,還要去責問一下鳳舞:她的傷是如何來的,為什麼要如此誣衊母親與妹妹,為什麼要把妹妹打成這種樣子。
紅裳看著趙一鳴輕輕一嘆:“夫君——”趙一鳴身形一凝,然後迴轉身來道:“裳兒,有什麼事兒?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外間,侍書沉默了好久看向畫兒:“也許,老爺也不是那麼沒有心吧?”
畫兒一時沒有作答,過了好一陣子才道:“這個要看日後老爺會如何做了,還要看夫人是不是還能再信得過老爺——其實夫人不信老爺更好些。”
侍書與畫兒所想不想,不過這個時候沒有心思同畫兒爭辯什麼,所以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兒後就閉上了嘴巴:夫人如果能和老爺恩愛到老才是幸福吧?
紅裳:“夫君多慮了,妾身沒有什麼不妥。”
趙一鳴:“裳兒,你想吃茶嗎?”
紅裳輕輕搖了搖頭:“不,我只想求夫君一事。大姑娘與宋氏的事qíng,能不能交由妾身來處置。”
趙一鳴看了看紅裳:紅裳神色平靜如同沒有一絲波紋地水面兒,可是卻讓你再也看不到水面之下的東西。趙一鳴低聲道:“夫人的身體——”
紅裳輕聲道:“可以嗎,夫君?”
趙一鳴輕輕一嘆,他現今哪裡能說得出拒絕紅裳的話來,可是他實在是不放心紅裳的身體:“當然可以,不過夫人也不必著急處置事qíng,我讓人把宋氏向鳳舞關到房裡,等夫人身體好再做處置如何?”
紅裳沒有作答,先揚聲叫了侍書等人進來,然後
畫兒和霄兒的手坐了起來:“我地身子沒有事兒,破了一點兒,沒有什麼妨礙,今日事還是今日畢吧。”
趙一鳴看著紅裳的倔qiáng,心下更是痛不可當,可是他只能點了點頭:“那好,一切但憑夫人處置就是。”
趙一鳴答應是答應了下來,可是他哪裡能放得下來:裳兒不哭不鬧,不會憋出什麼病來吧?拖著個傷痛地身子理事兒,不會再累個好歹出來吧?可是他的擔心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紅裳在侍書和畫兒地攙扶下站了起來,霄兒在一旁說了一句:“我去給夫人煮藥。”然後轉身就出去了,她需要好好的哭一哭:好人為什麼沒有好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