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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責罰人的事qíng,趙一鳴極少做過,趙府上下雖然不會小看了他,卻都不認為趙一鳴會有多狠辣,都認為他凡事都會四平八穩的按規矩來。
趙一鳴閃閃看了一眼趙俊傑,一句廢話也沒有多說,直接對趙安道:“拿我的帖子,把傑兒送到衙門去吧,出了人事我們便不能自家過問了,由衙門處置才是正理,然後你去族裡一趟,把傑兒的事qíng如實的向族中長輩們說一聲,族裡總要查問此事的,最後如何處置,卻不是我們能管的事qíng了。”
不是趙一鳴能管的事qíng了,但是依著他在吏部的官職,族裡也不會輕饒了趙俊傑這麼一個恩將仇報的人——族裡的人雖然講證據,但他們所要的證據卻同官府不同,而且,還有一個趙忠為人證呢,他是不會去衙門說什麼,但他一定會對趙氏宗族的人一五一十的說個清楚明白!
所以,趙一鳴好似沒有處置趙俊傑一句,處置趙俊傑的人不是趙氏宗族的長輩,就是衙門裡的官員,他可是一句沒有責罰趙俊傑,但是,趙俊傑會好過的了嗎?
把趙俊傑送到衙門裡去,憑他老管家和書僮的“所為”,他這個主子的責罰不說其它,秀才的功名是一定沒有了!而趙氏宗族的處置,只會更重絕不會輕的。
只是,無論是哪個人,也不能說趙一鳴欺壓他的這個“義子”:他可是沒有責罰趙俊傑一點。
不要說趙俊傑聽完趙一鳴的話嚇得愣住了,就是其他的人也全部都呆住了:老爺是不是太過雷厲風行了一些?
就連魏太姨娘也認為趙一鳴處事太快、太狠了一些,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如果這些話出自於紅裳的口,她倒並不會意外:如此結果當然合她的心意,但她認為應該讓趙忠把所有的事qíng都說了出來以後,趙一鳴再如此處置趙俊傑才更合qíng理一些;現在就如此處置,是不是太重了一些呢?
紅裳倒是並不意外,她眼皮都沒有動一下,自管自的吃茶悠閒的很:她和趙一鳴在南邊半年多,可是見識過趙一鳴處置公事:現在的這個樣子,才是真正的趙一鳴;平日裡一團和氣的趙一鳴不過是假象罷了。
而香糙的臉色在這一時全變了,是一臉的灰白,她的心中有著到了極點的悲痛,也有著因這悲痛生出來的怨恨:原來自己猜對,魏太姨娘最終先下背黑鍋的人並不是趙子書兄弟,而是趙俊傑!
香糙悄悄看向趙俊傑,她的雙眼中已經有了淚水,卻不敢在這個時候落下來:只是,當著眾人,她什麼也不能為趙俊傑做,這讓她更為痛苦——雖然,就算她和趙俊傑名正言順,依著她的身份和能力,也不能救出趙俊傑來
香糙收回了看向趙俊傑的目光:趙俊傑還有生機,只是名聲卻……;她低垂著頭,雙眼恨恨的盯著魏太姨娘的裙子,在心中暗暗發誓,她一定要為趙俊傑報仇不可!
趙俊傑大哭著撲倒在地上,這次他是真得哭了:“父親,真得不關孩兒的事qíng,您如此處置,孩兒不服啊。”
趙一鳴卻已經理都不理他:“趙安。”
趙安已經帶著人上前去拖趙俊傑,趙俊傑先開始是求告,眼看就要出屋時,趙俊傑吼道:“父親,你就不怕這裡人說您如此做,是貪我們家的家業嘛?!傑兒什麼也沒有做,無憑無據,您怎麼可以把傑兒送官,毀了傑兒的前程!”
趙一鳴嘿了一聲兒:“傑兒,你這樣說話不是作為父的心嘛?為父這也是為你好,眼下的事qíng已經不是能在家中過問的了,對錯是非衙門的人會斷個清楚明白,到時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不是更好?在家中根本就問不清楚,才真是毀你的前途呢。至於傑兒你的家業?嘿,你放心,一分也不會少了你的!我趙一鳴做事,一定會對得起天地良心。”
趙一鳴心中卻在暗哼:就算所有的事qíng你都不知qíng,可是你的家奴一個、兩個做出這種謀人性命的事qíng,你還能一點兒錯處沒有?再者,這些事qíng是不是你做的,你再清楚沒有,裝什麼可憐呢?
趙一鳴頓了頓,看了一眼裡屋,想到了父親、孩子,他心中生出了一絲惡念,便又對著趙俊傑微微笑了一聲兒:“傑兒,你不用擔心;為父送你去衙門只是為了把事qíng問個清楚,你只是事主而已;嗯,我也會好好的關照衙門裡的人,讓他們多多照顧你一二,你自管放心就是。”
趙俊傑聽到耳中,簡直如同聽到雷霆之聲,震得他幾乎暈了過去:關照?多多照顧?他現在有些懷疑,他的義父是不是已經確認他原來的所為呢?
趙一鳴卻真的不再理會他,一擺手就讓人把趙俊傑拖了出去:而趙俊傑因為受驚過度,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所有沒有再叫嚷,倒讓趙府上下一些不明白就裡的人,都認為他是想明白了:不過是去衙門把事qíng弄清楚,又有老爺相佑,傑少爺有什麼要怕的?
趙安這一次做事卻乾淨利落之極,完全沒有了拖方老先生時的拖泥帶水,三兩下“請”趙俊傑上了車子就直奔官衙而去了。
魏太姨娘聽到趙一鳴的話後,她的後背爬滿了冷汗:這是原來那個老爺嘛?今天,如果是自己被趙一鳴捉到了痛腳,怕是還沒有趙俊傑這樣的下場——他還是趙氏的子孫,有家業有功名的人;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婢妾,他說不定會活活讓人打死自己,而趙府上下的人還要說“老爺真是宅心仁厚”啊!
魏太姨娘第一次感覺,事敗身死距她如此的近,近得讓她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不!她不能如此坐以待斃,她一定要設法先把趙府拿下才成,她不要死,她積下了那麼多的銀兩,苦了半輩子還沒有過好日子呢,她不要死,她要讓趙府的人死!
屋裡這時鴉雀無聲,眾人雖然低著頭,卻都不敢大聲喘氣,雖然他們並不認為趙一鳴做了很辣的事qíng,可是卻偏偏自心中生出了害怕來。
眾人都感覺,還是太太好啊,雖然太太責罰人時也不會從輕發落,但太太真的是善良的人,第一次,這些人認為紅裳是個極好伺候的主子——雖然原本紅裳就很好伺候,可是他們只是怕了紅裳的手段,卻沒有注意到其他。
趙一鳴處置完了趙俊傑,便掃了一眼魏太姨娘,看到她眼底閃過了一絲驚懼時,滿意的收回了目光,她終於真正知道怕了!
魏太姨娘怕了沒有什麼,只有她真正的懼怕了才好,她真的怕了才會著急,這樣的著急就不會讓她再能真正的靜下心來,那她日後的行事便不會再滴水不漏了,趙一鳴要找到府外的人,和捉到她的痛腳都容易了許多。
紅裳看眾人的樣子,心下暗笑,趙一鳴這一次怕是嚇到的人不止是一個魏太姨娘啊,她先看了看魏太姨娘主僕,然後帶一絲好笑看向了趙一鳴。
趙一鳴轉頭正向紅裳看過來,卻發現紅裳的目光中有一絲笑意,便明白紅裳已經知道了他的打算。
【第六章 輕輕放過】
老太太出來後一直聽著沒說話,看把趙俊傑就這樣打發出去,心裡多少有些不滿意;不過兒子把事qíng問得比自己清楚明白,她也就忍住沒有再說什麼。
屋裡一下子靜了下來後,老太太認為趙一鳴和紅裳今天把事qíng就問到這兒了,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便道:“怎麼不問下去了?還有蓮姨娘她們臨盆時說話的那娘子呢,你們為什麼不查一查倒底是誰啊?就算老太爺和我都知道你們沒有那個心思,可是這樣的嫁人卻是容不得的!”
紅裳連忙答道:“老太太,那人媳婦已經知道是誰了。”
老太太驚奇看過去:“知道是誰了?我沒有聽到你們問及此事啊,怎麼就知道了呢?”老太太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明白紅裳和趙一鳴怎麼把這事兒弄清楚的。
紅裳掃了一眼那日關起來的那群娘子:“不是夫君和媳婦問出來的,是因為有人為我們把那人指出來了。”
“有人指出來的,我說呢;不知道是哪個指出來的,只是為什麼當日老太爺問時不說出來呢?”老太太居然還有些生氣那人為什麼不早些站出來,把話說清楚。
趙安娘子已經在紅裳的示意下,帶了一個人上來見禮:“老太太,不是她願意為我們指出那說話的人是誰,是她所做的事qíng,讓老爺和太太知道了那人是誰;這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所以算不得是她的功勞。”
帶上來的人是一個婆子,老太太並不識得,紅裳也不識得;她只是一個府中做雜事的婆子;這樣的人,在每個院子裡都有,自己院子裡的人還能有個面熟,可是她人院子裡的,便識不全了。
老太太不解的看向了趙安娘子帶上來的婆子:她那日也在屋裡,也在自己身後?怎麼就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呢?
那娘子戰戰兢兢的,上來就跪了下去。
趙一鳴似乎是累了,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只管坐在那裡吃茶;紅裳只得向老太太把此事的前因後果回了一遍。
這婆子便是在四更左右去蓮太姨娘關著的娘子們的房裡送東西的人:送得也不是什麼出奇的玩意,不過是一些點心,也只有二三塊而已;同一般的點心不同,這三塊點心卻是會要人命的東西!
老太太聽完紅裳的話後大怒的同時,也明白了當日趙一鳴和紅裳把娘子關在蓮太姨娘的院子裡的用意。
紅裳便問起了婆子事qíng的原委經過,這婆子倒是配合的很,問就答;只是她知道的事qíng極少,常常都是一問三不知。
據婆子所說,她只是接了趙俊傑書僮的幾錢銀子,給書僮“干姨娘”送幾塊點心充飢而已,其它卻是什麼也不知道。
紅裳相信這婆子的話,因為這婆子在當日便知道,那書僮已經有了要滅口的打算:她屋裡桌子上的茶水和兩塊點心中都有毒!所以,她現在是知無不言。
居然又是趙俊傑的書僮!
老太太先恨恨瞪向婆子,不死心的又問了幾句後,那婆子也沒有說出趙俊傑的名字來;老太太的不滿終於忍不住了,她看向了趙一鳴嗔道:“一鳴,你怎麼對那個láng子野心的東西那麼客氣?他可是要害你父親,還要嫁禍你的妻子,還要害你的孩兒們!聽聽,他還算是個人嘛,行事如此狠毒,這樣的人怎麼能輕輕的放過,難道還要留他在世上害人?”
魏太姨娘聽到老太太的話,很想點頭附和:就是,把趙俊傑弄死在大牢里算了!
紅裳說了許多的話,正趁老太太問婆子話時吃茶潤潤喉嚨,不想卻聽到老太太怪趙一鳴的話,她十分的驚訝,差一點被茶水嗆到了:趙一鳴的所為還叫客氣,也能算是輕輕放過了趙俊傑?那真不知道老太太想讓
趙一鳴把趙俊傑如何了——五馬分屍了趙俊傑不成?
就算五馬分屍也不比身敗名裂重吧?人死也就是一了百了,而身敗名裂後再死,那才真是最厲害的責罰呢——趙一鳴一定不會放任趙俊傑活太久的,只要他認為時機到的時候,趙俊傑就要為他所做的一切,接受衙門的審問,等待他的當然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