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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娘子聽出紅裳有些惱意兒:“夫人,往日這個時候都放下去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日到現在還沒有放。夫人不要生氣,奴婢已經叫了人去找陳富娘子了,她一會兒也就會過來回話的。”
紅裳沉默了一會兒道:“一會兒先聽聽陳家娘子說什麼吧,你們自管在一旁聽著,我不問你們話,你們就什麼話也不說,什麼事兒也不要管;就是回去了,你們先不要同陳富說些什麼,也不要責備他們——如果我沒有吩咐你們去做的話。”然後紅裳停了一停又道:“有些事qíng,我還要仔細的同你們老爺相商,此事今日是不會有結果的。”
老太太為什麼會答應陳富夫妻管月例,這個事兒不難想明白;只是陳富夫妻投趙府時,趙一鳴是如何安排他們的,他們又是因為什麼來投的趙府呢?紅裳要問清楚,然後才好理得清陳富同小陳姨娘是怎麼一回子事兒。
趙安和他娘子都躬身答應了一聲兒:夫人怎麼吩咐,他們就怎麼做唄——宋姨娘都被送了官,小陳姨娘更不會是夫人地對手,他們實在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盞茶功夫後,陳富娘子來了。
陳富一家人既然投了趙府,當然也就是趙府的奴才了。不過,陳富娘子想來沒有這種意識,她在穿戴上要比趙安娘子還qiáng些。
一進門,陳家娘子便急行兩步對著紅裳跪了下去:“給夫人請安。”卻省掉了自稱,聽進有心人的耳中,當然明白陳家娘子的那點子的小心思。
畫兒和侍書對視一眼:她不會真當自己是趙府的姻親吧?那真真是笑話。
紅裳抬了抬手:“起來吧。霄兒,給陳家嫂子看座兒。”既然人家自視高了一截兒,紅裳當然不妨再高抬她一步兒,不然跌得時候怎麼會疼?不疼,她又怎麼能記得住本份。
霄兒帶著兩個小丫頭抬過了一個瓷凳兒。陳富娘子倒底沒有糊塗到家,她是絕不敢在紅裳面前坐下的。陳富娘子連忙謝過紅裳,又推辭了一番,最終她也沒有坐下——她們能在趙府是因為自家的妹子,可是自家地妹子在夫人面前都沒有坐位,她哪裡能坐下。
陳家娘子掃了一眼瓷凳兒:如果自己一家人沒有投身到趙府,今日坐坐倒也無妨。
紅裳輕輕咳了一聲兒,取了茶啜了一口。陳家娘子急忙斷了那些胡思亂想,自身後取過了一個小包裹,打開奉上:“夫人,我們家陳富天天瞎忙,前幾日趙大總管囑咐了,讓他把帳本兒送過來,可是他卻忙得混忘了。今日要發放月例了,他才忽然相起,只是現在府里沒有了宋姨,他在帳房裡正發放月例一時倒還走不開,他言道要過一會兒再過來給夫人磕頭,這些帳本兒讓奴家給夫人先送過來,並向夫人請罪。”
說著陳家娘子福了下去,就這樣蹲下沒有再起來。
紅裳聽完陳富娘子的話,看著那些帳本兒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帳本兒?送來的倒也真是時候,雖然不早,倒也算不得晚。畫兒,收了吧。”
陳富娘子的臉上一紅,不過她卻什麼也沒有說,低著頭蹲在地上一副但憑紅裳發落的樣子。
紅裳掃了一眼陳富娘子,她知道那些帳本兒現在不要說是她看,就是叫個十個八個的老帳房來看,應該也看不出有什麼錯漏了——那些帳本兒地目應該沒有問題,有問題的那些帳本兒都太新了;不,最大地問題,是這些帳本兒幾乎新舊程度一樣。
紅裳吃著茶也不說話,陳富娘子漸漸不安起來了,起初剛來時閒適與自信不見了;她掃了一眼上座的夫人:只是垂著雙目在吃茶;臉上沒有什麼不高興的樣兒,也沒有看她一眼。但是陳富娘子還是感到了一絲絲懼意兒。
屋裡安靜了下來,靜得紅裳吹一吹茶鍾里的浮茶,聽到陳富娘子的耳中都異常的清晰,如狂風在她耳邊呼嘯而過——她地額頭已經見了汗。
紅裳終於放下了茶鍾兒,她看向了陳富娘子,眼睛略微的彎了起來,看上去好似在笑,也好似沒有笑。陳富娘子地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夫人要開口說話了,想起宋姨娘的下場——雖然他們沒有同夫人明著做對,可是帳本兒送來地太遲了,再想到孫姨娘的下場,她地心連連打著冷顫:夫人會如何發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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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四章 做繭自縛】
裳放下茶鍾兒後,並沒有如陳富娘子所想的開口發彈了彈衣袖,接著又理了理衣裙,然後忽然看到陳富娘子還跪著的樣子,驚訝的說道:“陳家嫂子為什麼這麼多禮?不要在地上跪著了,冰到了可不好,快起來,快起來。侍書,你們幾個也不知道扶陳家嫂子起來,真是的。”然後對著陳富娘子又是一笑:“陳家嫂子快快起來坐下敘事兒,不必拘禮的。”
侍書三個人對著紅裳屈了屈腿,還沒有過去扶陳富娘子呢,陳富娘子已經站了起來。她連連道:“不敢當,不敢當夫人身邊兒的姑娘來扶。”
她看紅裳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兒,剛剛提起的心便放下了不少。
紅裳看著陳富娘子忽然又不笑了:“陳家嫂子,這帳本兒我可是很早以前就要的了,現今府里所有的帳本兒,我看完都有些日子了,你們才把例銀的帳本兒送上來,這個——”
陳富娘子一聽紅裳的話兒,立時又矮了半截:“夫人,是奴婢的那口子不省事兒!實在是該打!不過,真得不是我們有心怠慢夫人,真得是他糊塗忘了——再加上、再加上,趙總管也沒有再催過,奴婢的那口子事兒也多些,是真得忘得沒有魂兒了。”
紅裳用手指點了點桌子:“嗯,陳家嫂子說得也有道理,趙大總管平日也沒有事兒,為什麼不多催陳富幾次呢?”
陳安連忙躬身認錯。
陳富娘子心裡又是一松——她居然沒有聽出紅裳話中的諷刺,不過緊接著她卻聽紅裳說道:“只是,我卻有件難事兒了。有了陳富和陳家嫂子你們這事兒做先例,明兒大家來回差事兒時,都同我說她們忘了——陳家嫂子,你說我要如何答她們呢?日後又如何能讓大家長長記性,不會忘東忘西的呢?”
陳富娘子一下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紅裳還是不急不緩的道:“陳家嫂子,你給我想個法子吧,不然日後還真是不好做事兒;我們趙府這麼多人,一日只兩三個人忘了事qíng,我們府里就要亂成一團了;被老太爺和老太太知道了,我的錯兒可就大了;所以,陳家嫂子,還真要麻煩你給想個法子才成。”
陳富娘子地一張臉漲得通紅。低著頭說不出一句話來。
紅裳不再看她。取了茶鍾兒吃了兩口茶:“陳家嫂子。你倒是說句話兒呀。”
陳富娘子知道不說話是不可能地——夫人正等她回話呢。可是她能說什麼呢?汗剛剛自她地額頭上消失不見了。她一著急。第二層汗便又重新冒了出來。
紅裳又放下了茶鍾兒。不過力氣似乎有些大。又加上了輕輕地一聲兒“嗯——?”。把陳富娘子嚇了一個哆嗦——小夫人不惱不怒。可是比宋姨拍桌子罵人更讓她膽寒。
陳富娘子最終喃喃地道:“回夫人地放。是、是奴婢和奴婢那口子做錯了事兒。還請夫人責罰。”
紅裳這才長長地“嗯”了一聲兒:“嗯。陳家嫂子很是明理地人啊。
既然如此,為了避免日後有人見樣學樣兒,就只好責罰陳家嫂子了;陳富嘛——”
紅裳又取了茶鍾兒啜了一口:“趙安,你一會兒回去代我罰他好了。”
陳富娘子不敢再說什麼:夫人不過三言兩語便讓她自承了錯處,還自請了處罰——她哪裡還敢多話?現在她只想夫人能快些放她走人,她還有其他地事兒要去做呢;忙完,她還要快快回去找陳富好好核計一番,那些帳本兒能頂上用嘛,看夫人的樣子,不像是個好糊弄的主兒啊。
紅裳看向陳富娘子,沉吟著一時沒有開口。陳富娘子等了半晌還沒有等到發落她,便忍不住想悄悄看一看夫人,不想一抬頭正對上紅裳的一雙眼睛,她嚇得心頭一跳,立時又低了下去。
紅裳還是那個平靜的樣子,沒有因為陳富娘子的不恭生出不快來:“陳家嫂子也認錯了,雖然說有錯不能不罰,倒也不必罰得太重了,是不是?”
屋裡的眾人都點頭應“是”,陳富娘子當然不敢這樣說了,她只是多叩了一個頭。
紅裳又道:“趙娘子,你看陳家嫂子這事兒,要如何處罰才合規矩呢?”
趙安娘子躬身道:“依規矩,陳娘子要打十板子,再罰一個月的月例,而陳富要罰的更重一些才成。”
紅裳輕輕的“哦”了一聲兒,然後又搖了搖頭:“陳家嫂子已經知道錯了,又是自請地責罰,我看就從輕處罰吧。嗯——,就討月例三個月好了;陳富那裡等同,不過卻要加罰五板子。”
趙安和趙安娘子都答應著躬了躬身子。陳富娘子對於被討了三個月的月例並不是很在乎,但是聽到自家男人要挨板子,她的臉色才終於變了。
可是陳富娘子討饒的話還沒有出口,紅裳卻又看向了她:“陳家嫂子,你看這樣處罰可好?你會不會認為責罰地有些過重了呢?”
陳富娘子聽了紅裳這話兒,只得低著頭答道:“不敢當夫人一問,夫人太過寬厚了,責罰的太過輕了才是真地。”
陳富娘子哪裡敢說過重了?她只能撿到著好聽的話兒說唄——原來她可是這樣應對宋姨娘和小陳姨娘的,百試百靈。
紅裳又“哦”了一聲兒,然後很鄭重其事兒的道:“陳家嫂子說得對,還是陳家嫂子明事理啊。陳家嫂子來送了帳本兒,認了錯,但是這一切卻不關陳富的事兒——陳富豈能輕罰呢?就依陳家嫂子的意思,除了罰陳富三個月地月例外,再打他十板子好了。”
陳安和陳安
色不變的躬身答應了:其實肚子裡他們很是解氣—夫妻雖然一內一外總管趙府,可是這個陳富卻依仗著宋姨娘和小陳姨娘,哪裡把他們夫妻放在眼裡?常常是點名兒都不到,府里再忙,也不要指望著派個差事兒給陳富夫妻:他們一準兒是不做地。
陳富娘子聽到紅裳的話後,想求饒可是卻無法說出口來——已經被紅裳兩句“陳家嫂子明事理”、“就依陳家嫂子地意思”堵死了她求饒的路。她只能哆嗦著給紅裳叩了一個頭,謝過紅裳。
紅裳柔聲兒道:“我也知道你們是陳姨娘家地人,所以有些事qíng我也就多說了,可是你們也要爭氣些才行。”
陳富娘子聽得一愣:夫人這話兒是什麼意思?她還沒有自驚嚇中醒過來呢,便聽到了這樣似乎是籠絡她的話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