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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鸞苦著臉又想了想:“那……馮兆東又為什麼要夸二伯父呢?從二伯父寫回來的家書看,馮兆東似乎在有意試探拉攏他呀?”

    章寂眯了眯眼,過了一會兒才說:“馮家所謀只怕更大呢。”

    明鸞沒聽明白:“您說什麼?”

    章敞摸著紅腫的手臂,怯怯地插了句嘴:“他們如今都到這份上了,所謀還要更大,難不成要坐皇位不成?”

    章寂冷笑:“安南小國,掀起戰亂的又是逆臣,朝廷大軍打了幾個月,都把人圍困在一處了,剿滅是遲早的事,偏在這時候說戰事膠著,下令征糧,還是五十萬石之多。若說馮兆東沒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我才不信呢!”

    明鸞眨了眨眼,細心一想,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沒錯!前些時候二伯父寫回來的信里明明說……戰事已經穩定下來了!一個小莊子要打幾天?況且上回馮兆東只要了二十萬石糧食,如今才過了不到一個月,又要五十萬石,難道出征安南的將士都是大胃王嗎?”

    章寂不知道什麼叫大胃王,只是道:“算算時間,馮兆東增征五十萬石糧食,是這幾天才傳到德慶的,他那兒離德慶近,離京城卻遠,朝廷對燕王發難,想必是在得知安南戰事將近完結之時。建文帝再傻也不會讓朝廷大軍兩線作戰,更別說他手下沒幾個能拿得出手的大將,若真有意打燕王,必然要將馮兆東派過去的。可如今馮兆東卻說戰事膠著,還大征軍糧,顯然是打算長留安南……”

    明鸞一拍掌:“他是想要跟朝廷討價還價!如果是打算將軍糧用在北方,根本沒必要在兩廣徵集,畢竟前不久他才在這裡征過一次,秋糧還沒下來呢,江南魚米之鄉,顯然可以為他提供更多的糧食。”

    章敞問:“他想要跟朝廷討要什麼好處?難不成是要逼建文帝立嫡皇子為儲?”

    “立儲是國之大事,即便定了要立,光是等冊封的吉日、還有一些繁文縟節就得幾個月功夫。他馮兆東倒是樂意在安南耗上這麼長時間,可燕王那邊卻是不等人的。”章寂冷聲道,“自打李家沉船,消息走漏,燕王遲遲未能起事,只怕就是顧忌著北方的蒙古,總要打一次蒙古,打得他們乖順了,才好回頭對京城下手,否則腹背受敵,饒他燕王再厲害也抵擋不住。若是朝廷的計劃被馮兆東拖上幾個月才能行事,燕王早將蒙古打懵了,自然能騰出手來對付朝廷派去的兵。”

    明鸞忙問:“那麼說,咱們還有一線生機嘍?但這幾個月里,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要想些應對之法才好。要不然,萬一朝廷逼大伯父投向他們,拿我們做人質逼大伯父就範,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嗎?!”

    章敞哂道:“依你說,能有什麼應對之法?難不成真要逃走麼?如今咱們安安分分的,朝廷尚不肯饒過我們,若是逃了,豈不等於將現成的把柄送到官府手裡?!”

    明鸞不理他,只是盯著章寂看:“祖父,您拿個主意吧?就算逃,咱們也未必逃不掉的。”她連行李和路線都準備好了。

    章寂卻搖搖頭:“逃,能逃到哪裡去?無論北平還是遼東,都離得太遠,鞭長莫及,我們更不能連累陳家。”他看了看兒子與孫女,“但我們未必無處求援,別忘了,燕王府在廣東……還有一處援兵呢!”

    第三十九章北平(上)

    胡四海指揮著侍從們將豐盛的午餐撤下,回頭看見太孫站在窗前發呆,暗暗嘆了口氣,上前微笑勸道:“殿下怎的又只吃了這麼一點?若燕王妃知道,必然又要擔心了。”

    太孫苦笑:“我這幾個月沒少讓王叔、王嬸擔心,實在是不孝,對不對?”

    胡四海忙道:“您怎麼能這樣想呢?燕王殿下與王妃關心您,是因為您身份非同一般,貴不可言,他們既將您視作自家子侄,也奉為日後的主君,關心原是應該的。”

    太孫嘆了口氣:“別說了,如今我算是什麼?除了這個身份,什麼都做不了,總是給王叔、王嬸添麻煩。我有時候會想,若不是因為顧及父親的情份,又有我在,王叔也許就不會走上今天這條路,更不會落入眼下的困境中了。自打朝廷的旨意傳來,我心裡就沉甸甸的,總擔心會害了王叔,那我就真是萬死不辭了!”

    “您千萬不能這麼想!”胡四海有些急了,“那建文帝本就忌憚燕王殿下,他本得位不正,時刻都提防著先帝遺臣反抗於他,尤其是燕王這樣身份高又有名望、有兵權的人物,他必然欲除之而後快。即便沒有您,燕王殿下也不可能歸順建文帝的。正因為有您在,他還得了一條生路呢!”

    太孫默了一默,又苦笑了:“你說得對,建文帝為了皇位,什麼事做不出來?連祖父與父親他都不放過,京中諸王也多有因違逆他而殞命者,再加上先前弟弟提過的他欲與蒙古議和之事,可見他根本就是個無道昏君!我若實在無能為力也就罷了,既然王叔有意將他推翻,又有用到我之處,我自然是義不容辭的!”

    胡四海笑著連連應是,只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太孫這個說法,隱隱將自己放到了從屬的位置上,這好象不應該吧?太孫才是主君呀!

    只是此刻太孫與燕王關係親近,相處得極好,他不好說出來,只能將勸誡的話又吞回肚子裡,心裡想著:燕王對太孫是誠心誠意的,太孫既然年紀還小,燕王多幫著處理軍政事務又如何?只看他平日行事,也不象是有不臣之心的,況且燕王的皇室血統又遠了一層,不可能對那皇位有什麼企圖,若是換了先帝的其他皇子,那還真信不過。

    想了想,胡四海又笑著勸太孫:“殿下既有心,平日閒了,不如到書房多走動走動?燕王殿下也常常勸您常過去熟悉政務,哪怕是聽不明白,多向那幾位先生請教也是好的。奴婢瞧那幾位先生都是極忠心和氣之人,又常常指點殿下功課,殿下多與他們親近,也能有所進益。”

    太孫猶豫了一下,點頭道:“你說得有理,我也願意多向他們請教,只是……”他頓了頓,“之前我犯了兩回過錯,如今見到他們,怪不好意思的……”

    胡四海忙道:“那如何能算是過錯呢?頭一回是底下人寫文書時寫錯了,您又不懂得這些,看不出來也是有的,況且袁先生發現後,馬上就告訴您了,不是麼?他還有意為您隱瞞,只是您堅持,方才報給燕王殿下知曉,燕王也不曾怪您啊!”

    太孫嘆道:“你知道什麼?那錯處是明明白白的,我粗心才沒發現,是我錯了,原該受些教訓,可是他們所有人都沒怪我,反而讓我心裡過意不去。還有後來那一回……”

    “那就更不怪您了。”胡四海懇切地說,“那是地方小吏利慾薰心,貪沒了興修水利的銀子,又意圖瞞騙王府,才故意將文書編得天花亂墜,您哪裡知道這些?”

    太孫又是一臉苦笑:“可是燕王叔一瞧就瞧出來了,還把他文書中的破綻處一一點給我看,都是再淺顯不過的了,我卻什麼都沒發現。若不是有燕王叔把關,我就耽誤大事了!那地的河壩若是不曾修好,今年秋雨泛濫時,還不知要淹死多少百姓呢!”

    “您年紀還輕,又從小離宮,經驗略差著些也是有的,只要慢慢學習,自然就能……”

    “就怕我再學也學不到燕王叔那個地步!”太孫打斷了他的話,“小時候,我做完了功課,就到父親身邊去,看他是如何處理政務的。記得那時候,他就常常指著下邊官員呈上來的奏摺,將折上文字的破綻處一一點出,抽絲剝繭,很快就能發現奏摺底下隱藏的實情。那時候……”他面上露出幾分懷念之色,“王叔也在邊上,托著腮聽父親敘述,有時也會學著分析一把,父親每次都誇獎他聰明有天份。我當時在旁邊看著,只覺得父親與王叔都很厲害,盼望著長大了也能像他們這般。”懷念之後,他神色重歸黯然,“可惜……父親去世時,我年紀還小,很多事都沒來得及學。這幾年在嶺南,又耽誤了功課,王叔這燕國一地的政務,我就已經看得很是吃力了,若叫我日後處理天下政事,我……我……”

    胡四海聽得一驚,忙道:“您不必擔心,您如今還小呢,慢慢學著,總能學會的,燕王殿下不過比您虛長几歲,他離宮時才十六呢,不也將燕國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麼?您今年跟他當年是差不多的年紀,再學幾年,還怕無法主持政務麼?”

    太孫低聲呢喃:“你不必安慰我了,我壓根兒就沒正經學過這些,小時候在宮裡時,也是父親叫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的。如今不給人添亂就算好了,哪裡還有本事主持政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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