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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將軍沒理會,一把奪過弓箭,搭箭便要she向章寂,只是這時候他耳邊忽然傳來破空之聲,他心中一凜,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有人向他的方向she出了強矢,立刻伏倒,只聽得“噗”一聲,方才給他遞上弓箭的親兵已經中箭倒地。
王將軍駭然向箭she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大群全副武裝的精兵,為首的一人身穿玄色袍服,前襟繡著麒麟紋樣,卻是個從未見過的俊秀少年。他手中拿著弓,顯然便是she箭之人。
王將軍當機立斷,趁著這群精兵距他尚有數十丈之遙,立刻號令手下人逃跑。那俊秀少年連忙命人追上,但那群亂兵熟諳逃跑之道,拼命阻礙他們,卻在掩護王將軍逃走,眼看著王將軍竄上了附近的山坡上,一旦隱入叢林,就更難找到了。就在這時,章寂一箭she到,正中王將軍背心,他大叫一聲撲倒,少年已經直奔過去,迅速補了一刀,接著又有數名精兵趕到,將他制住。他站起身來時,滿臉是血,神情猙獰:“你到底是誰?!”
少年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答反問:“你抓安國侯府的人做什麼?”
那王將軍傲然板起臉拒絕回答。少年也不理他,逕自轉向旁人,便有手下押著一名亂兵過來稟道:“侯爺,這人招供了,說他們流竄在外,遲遲打聽不到越逆下落,碰巧遇見了安國侯府的人,便想將人拿住了,威脅安國侯說出越逆的去向。”
王將軍罵他:“什麼越逆?!你們才是亂臣賊子!”隨即被少年狠手一鞭,臉上頓時落下了深深的傷痕。他在軍中多年,位高權重,幾時受過這種屈辱?忍不住再問:“你到底是誰?!”
少年卻冷笑著沖他吐了一口唾沫:“亂臣賊子,你不配知道!”說罷便命人將王將軍押走,自己卻走到章家的馬車面前,放柔了聲音:“姨祖父,三表妹,你們沒事吧?”
明鸞探頭出來:“怎麼是你?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還有,那人怎會叫你侯爺?”
第九章原委
朱翰之笑道:“我如今被新皇封了侯爵,他們自然要稱呼我為侯爺。”
明鸞睜大了眼:“這怎麼可能?!他要封你,也該封個王才是!怎麼會是侯呢?!”
朱翰之抿嘴笑了笑,沒有回答,反而探頭去看車裡:“你和姨祖父好好的不在家裡待著,跑這山溝溝里做什麼呢?”
明鸞便答說:“我們來接我四叔的兒子。”她回頭指了指鵬哥兒,“瞧,就是他。你一定沒想到吧?原來當年我四叔與四嬸被林家人逼著和離的時候,四嬸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原本是打算在祖母過壽時說出來的,後來出了變故,就耽誤了。四嬸擔心孩子會保不住,才會答應了跟四叔和離,然後遠遠地離開了京城,趁機養胎,等她父母知道了實情,已經來不及了。只是後來林家人為了不讓四嬸去找我四叔,就把孩子抱走了,寄養在附近一個莊子上。昨兒夜裡,四嬸找上門來,說出實情,祖父便帶我來接堂弟了。”
朱翰之聽了,也有些吃驚。他是曾經聽人說過,章啟入獄後,他妻子就與他和離了,還曾經為救命恩人感到不忿,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還好他只是督促某些人將章啟的前岳父擠走,沒有下狠手,不然日後還真不好見章啟。他仔細看了看那孩子,雖然顯得有些瘦弱,而且頭略嫌大些,身體卻瘦小,但眉眼間十分肖似章啟,便知道這真是章啟的親骨肉。他心下一軟,含笑向鵬哥兒打了個招呼:“你好呀,我是你二表哥,我叫朱翰之,你叫什麼名字?”
鵬哥兒原本一直呆呆盯著章寂看的,聞言轉過頭來,看著朱翰之,有些怯生生的,但還是聲音平穩地做出了回答:“我叫章文鵬,今年四歲了。我娘叫我鵬哥兒。”口齒清晰,顯然是個聰慧的孩子。
朱翰之心中越發喜歡了,笑著對章寂說:“姨祖父,您這孫子可真聰明。要是四表叔知道了,一定歡喜得緊!”
章寂臉上卻並未露出多少喜色,反而嘆了口氣,朱翰之見狀心生疑惑,問:“您怎麼了?”
章寂不答反問:“你今兒會這麼湊巧出現,可是一直在追緝王將軍?”
朱翰之見他要轉移話題,心裡留了個疑問,嘴上卻順著他的口風答道:“自打皇上進了京,他就一直帶著手下的兵在京城附近打轉,燕王派回北平送信的人還被他攔了一撥下來,幾乎全丟了性命,只得一人逃脫。雖然這幾天在大軍圍剿之下,他折損了不少手下,但再任由他在外頭興風作浪,也不是辦法。昨兒我們得了消息,知道他這兩日都是在這一帶轉悠,想著附近就有不少達官貴人的別院與產業,我為防萬一就帶了人過來巡視,方才也是恰好撞上了。”
章寂正色道,“太大意了,若是叫他逃走了,豈不是放虎歸山?”因朱翰之自稱身上有的是侯爵而不是王爵,他不知內情,也不好稱呼,便含糊了這一點。只是方才他看得分明,朱翰之雖帶了許多人手,但離得老遠就打糙驚蛇,實在不智,因此,他儘管心裡清楚對方是為了救自己祖孫,卻還是忍不住出言教導。
朱翰之明白他言下之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道:“本來是打算悄悄兒圍住他再下手的,只是瞧著他要對姨祖父和三表妹下手,我心裡就急了。他在軍中成名多年,一手箭技也是出了名的驚人,若不是先前被追剿時將箭支消耗得差不多了,大概也不會拖到那時候再用。”說到這裡,他又轉向明鸞,一臉的顏色:“三表妹,方才真是太危險了,雖說你練過箭術,但還是不能跟那等軍中宿將相比的,怎能跟他硬碰硬呢?若他早下決心,對你用箭,只怕你早就沒命了。”
明鸞不服氣地道:“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當時的情形,如果不跟他硬碰硬,就要被他抓住了,那我豈不是死得更冤枉?連掙扎一下都沒有,就落到敵人手中,我才不干呢!更何況,我在動手前觀察過他們,身上破破爛爛的,每個人也就帶著把刀和槍什麼的,倒是有把弓,有個箭筒,可那箭筒里的箭數量我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我心裡想,越是這種軍中宿將,越是對自己的本事有信心,我們這車人,老的老,小的小,還有兩個弱女子,跟車的兩個僕人都不懂武藝,他要制住我們,再容易不過了,還用得著搭弓she箭嗎?那幾支箭理當用在更值得的地方,所以我就賭了。現在看來,是我賭贏了。”
朱翰之臉上露出幾分哀怨之色:“三表妹,我不過是擔心你的安危……”頓了頓,瞥了章寂一眼,“……還有姨祖父的安危,才多嘴勸你幾句罷了。你不知道我剛才遠遠瞧見你們遇險,心裡有多害怕。你聽著就是了,做什麼一定要跟我頂嘴……”
明鸞眨眨眼,望天道:“我又不知道你就在附近,難道還任由別人抓我,也不反抗嗎?我心裡就是這麼想的,方才也是實話實說,誰跟你鬥嘴了……”
朱翰之臉上的哀怨之色更濃了:“好吧,是我錯了,我沒能及時趕到救你……”
章寂重重地咳了幾聲,朱翰之收起方才的假模假樣,一臉的親切,說不出的溫文爾雅:“姨祖父,您受驚了,表弟表妹方才也嚇著了吧?我剛才看見您家的僕人好象還受了點傷。正巧我的莊子就在附近,不如先到那裡歇歇腳,喝杯茶壓驚吧?”
明鸞小聲吐嘈:“真會變臉。”朱翰之得意洋洋地瞥了她一眼,還挑了挑眉。明鸞不屑地扭開了頭。
章寂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你哪裡來的莊子?難不成是當初我們住過的那個?”
朱翰之笑道:“那裡原是臨國公府的產業,先前有事讓我們借用了,皇上進城後,莊子沒用處了,臨國公便將地契送到了燕王手裡。燕王稟過皇上後,皇上又將莊子賜給了我。我昨兒聽說王將軍近日都在附近徘徊,就命人找了附近幾個莊子的主家,把相鄰的三個莊子都一併買了下來,這樣要圍剿王將軍時,也方便得多。”
明鸞暗暗咋舌,心想這些皇家貴胄們真是有夠大手筆的,為了圍剿一個逃將和二十來個亂兵,就能一口氣買下三四個莊子。她想到自己舊日曾經夢想過要置一份田產,心裡就忍不住酸溜溜的:“皇上待你挺大方的嘛,不但賜了你一個莊子,還讓你有錢買下三個莊子……”
朱翰之又沖她擠擠眼:“三表妹這就誤會了,如今皇上還沒銀子,我買莊子用的可是私房錢!”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趕明兒我把私房錢的帳給表妹瞧瞧可好?”
明鸞啐了他一口。他的私房錢關她什麼事?又不是他老婆,幹嘛要替他看帳?
章寂又揉額角了,重咳一聲:“若莊子就在附近,那就打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