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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傳來時,章家剛剛收到消息,左四在布村附近的象牙山一處山崖邊上,發現了一隻繡花鞋,拿來給章家人認了,證實是宮氏所有。沈儒平得知後立時就跳出來說:“一定是章二奶奶在回家路上因雨中路滑,不慎摔下山去了。”左四等人都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她要回家,上山做什麼?”但還是派人下山崖去查看了,最終因為地勢太過險要而不了了之。

    明鸞看著那隻繡花鞋,陰沉著臉悄悄對章寂道:“二伯娘失蹤一定跟沈家脫不了干係!他雖然辯解說走山路回九市要近一些,但那時候正在下雨,二伯娘又很少上山,不大認得山路。以前母親上山尋我,就曾因為雨後滑坡,摔斷了腿。二伯娘是知道的,又怎會做這種事?幾里的路,趕一趕就回來了。更要緊的是,沈家人明明說沒見過她,可二伯娘進了村子,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干就回來了?!”

    章寂眯了眯眼,冷哼一聲:“沈家……無論他們是出於什麼原因對你二伯娘下了手,我們章家人的性命可不是那麼好要的!”

    官府查到這裡,都有心打退堂鼓了,給出了一個“宮氏在回家路上,因雨天路滑,失足掉落山崖失蹤”的結論,幾乎等於是定了宮氏的死亡。左四雖有心要再查幾日,無奈知州已經發了話,柳同知也不好明著違逆他的命令,便命左四帶人收隊了。章家人無可奈何,只得接受了這個結果,卻打算自己私下再繼續尋訪,雖然有人勸他們早些為宮氏發喪,章寂卻堅決不許。  

    一撥一撥的人登門安慰,陳氏勉強打起精神招呼著,神色憔悴了許多。玉翟已經傷心得起不來床了,手裡拿著塊白粗布便要給自己fèng孝服。明鸞見狀便罵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你現在哭什麼喪啊?!二伯不在家,二伯母又失蹤了,家裡正要你幫忙撐起來呢,你只顧著自己傷心,難不成要把家事都壓在周姨娘和文虎頭上?!”

    玉翟忽然伏枕大哭,邊哭邊叫“母親”,明鸞怎麼勸也勸不住,只得由得她去了,走出房間,見院中還坐著好些陌生的客人,也沒心情去招呼,無意中往門外一瞥,卻發現柳璋正站在路邊的大樹下,正探頭來看,滿面憂慮之色。

    第三十四章決心

    明鸞眉頭一皺,回頭看了房中的玉翟一眼,猶豫了一下,才走出大門:“柳公子,你在這裡做什麼?”

    柳璋見是她,頓時露出驚喜之色:“三姑娘,是你?實在是太好了,你……”頓了頓,臉微微一紅,“我聽說了你們家的事,擔心……擔心你姐姐傷心,就過來看看她,不知……”  

    明鸞嘆了口氣,道:“柳公子,你既然知道我們家出了什麼事,也該明白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你還是回去吧,叫人看見了,反而會連累我姐姐的名聲。”

    “我不是這個意思!”柳璋有些急了,額頭冒出了汗,“我只是擔心你姐姐的身子。我也是正經人家的孩子,從小念聖賢書,怎麼不知道避諱?從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但我早就改了,如今只是擔心令姐罷了。好姑娘,我不求能見令姐一面,只求你替我捎句話,請她別傷心,多多保重身體。伯母……雖說如今下落不明,但必然會吉人天相的!”

    明鸞無奈地看著他:“柳公子,說真的,我不明白你在想什麼?如果你有什麼想法,為何不走正路,反而在這些旁門左道上下工夫?我二姐從小就謹守禮儀規矩,就算在這山村里住著,也沒改過,你認識了我們這麼多年,也該清楚這一點,是不是?她年紀不小了,不可能會跟你私下見面的,之前幾回都拒絕了,你就該明白才對。現在連我也不能像小時候那麼隨便了,以後我也不會再私下見你,有事你就找你家裡人商量去,不要再私下跑過來了。”說罷轉身就想走進家門。

    柳璋聞言一驚,連忙出聲叫住她:“章三姑娘,你且慢些走!”  

    明鸞瞥見陳氏已經聽見動靜,轉頭望來,還有幾個前來慰問的客人也面帶好奇地打量著自己,不由得有些不耐煩了,回頭對柳璋道:“柳公子,你要是有正事兒,你就直接說,別重複一些沒意義的話。你既然說你從小讀聖賢書,想必也不是個傻子,有想法就跟你父母說去,別起不該有的念頭。有些事,你或許覺得無所謂,但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只會傳出些難聽的話來,到時候,不但我二姐要受苦,你的名聲也不好聽,大好前程就要打折扣了。別糊裡糊塗地害了自己。”說罷也不理他,逕自進了門,陳氏相問,她便道:“柳公子聽說了二伯母的事,趕來祭奠,但到了門口見了咱們家的情形,又不知該不該進來了。”

    陳氏嘆了口氣:“上門即是客,你快請了他進堂屋去吧。”

    明鸞雖然有些不願意,但還是折回門口處,卻發現柳璋已經走遠了,似乎耷拉著頭,有些無精打采的。她猶豫了一下,追了上去:“柳公子,我母親聽說你來了,請你進堂屋裡坐坐,你要去嗎?”

    柳璋回頭看她,苦笑一聲:“章三姑娘,聽了你方才的話,我才醒覺,從前我給你們姐妹惹了很多麻煩,是不是?”  

    明鸞乾笑一聲:“其實也還好,畢竟很多事外頭的人都不知道。李家少爺也是個嘴巴緊又人品正直的人。”

    柳璋又苦笑了下,頓了頓,正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嘆從前我竟走錯了路,待回家後,我會正式向父母提起與令姐的婚事的。只是章伯母下落不明,也許會有些妨礙,但我會儘量勸說父母先同意此事。”

    明鸞怔了怔,沒想到這才一會兒的功夫,他倒是挺果斷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正要說話,卻看見斜對面沈儒平正鬼鬼祟祟地在一棵大樹後探頭張望,見她看過去,立時便縮了頭。

    明鸞冷笑一聲:“沈大爺今兒倒清閒,來這裡做什麼?!這般鬼祟,難道又做了什麼虧心事?!”

    “你這丫頭少胡說!”沈儒平見躲不過去了,只得走出來,先駁了明鸞一句,便恭恭敬敬滿臉帶笑地向柳璋行禮:“柳公子近來可好?公子今日不在學裡,怎會到這鄉下地方來?”

    柳璋卻是早就想到傳言中此人與章玉翟之母失蹤案有關,不欲與他多說話,隨意點了點頭,便對明鸞說:“既然府上無意發喪,我就去見見老爺子,寬慰幾句。”聽得明鸞應聲,他就轉身回了章家。  

    沈儒平不甘心,想要追上去,卻被明鸞橫跨一步擋住:“你今天到底來幹什麼?!”

    沈儒平有些不高興地道:“章三丫頭,我好歹也是你長輩,你在我面前就是這樣的禮數?我聽說你們家出了事,才趕過來勸慰幾句,順便看望我姐姐,你攔我做什麼?”

    明鸞嗤笑:“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哪裡是來勸慰的?分明是想往人傷口上撒鹽呢!趕緊給我滾吧,不然我報了官府,說你想要騷擾受害者家屬,到時候有什麼後果可別怪我!”

    沈儒平想起自己那參加科舉的資格,頓時縮回了腳,不忿地道:“你這孩子怎的這般說話?先時你們說我有嫌疑,把我家裡里外外挖了個遍,什麼都沒挖出來,惹得外頭謠言滿天飛,我出門都叫人指指點點。看在親戚面上,我絲毫沒有責怪你們,還特地趕來勸慰,你怎能惡言中傷我?你若有證據,只管告官府去,否則……”

    “否則要怎樣?!”明鸞打斷了他的話,“你把自己說得那麼清白無辜,想要我相信,其實也簡單,你需得當著官府與本地百姓的面發個毒誓,說你要是幹了傷害我二伯母的事,就叫沈家斷子絕孫!你家祖祖輩輩在九泉之下永世不得安寧,而且你們一家三口都不得好死!如何?你敢嗎?!”  

    沈儒平語塞,睜大了一雙眼,支支吾吾地,板起臉道:“你這孩子,說話怎的這般惡毒?!”

    明鸞冷哼:“你要是沒幹,我說話再惡毒又與你何干?你等著瞧吧,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我有一首打油詩要送你: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說完轉身就要走。

    沈儒平到底沒有進門。柳璋略坐了一會兒,安慰了章寂幾句,也告退了,出院子的時候,章敞從靜室追了上來,纏住他問起了科舉資格的事。他哪裡清楚?只能根據自己聽說的傳言寬慰幾句。

    這時正好玉翟收拾心情,出來幫陳氏端茶待客,迎面看見柳璋,兩人對望了一眼。玉翟一低頭就進了廚房,柳璋臉上先是一紅,繼而想起玉翟臉色蒼白,心中不由一痛,深吸一口氣,決心更加堅定了,向正喋喋不休的章敞說了告辭的話,便挺起胸膛大踏步向外走去。章敞一臉失望地目送他離開,便悻悻轉回靜室。

    明鸞若有所思地看著柳璋與玉翟的背影,心中苦笑。看來柳璋對玉翟還是有些真心的,只可惜時機不好,現在宮氏下落不明,很有可能是遇害了,依禮數父在母喪,玉翟要服一年孝,在這一年裡是絕不可能議親的,一年之後又是什麼情形,又有誰知道呢?其實在家人發現宮氏失蹤前,她已經在祖父那裡探過口風,祖父對柳家的印象很好,對柳璋也非常欣賞,只是考慮到章家隨時都有可能回歸,才不願意提結親的事,但若是柳家主動上門求娶,他未必不肯答應。可惜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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