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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微微一笑:“王妃,你我本是夫妻,說話何必如此見外?至於那章沈李三家,若真的知道文至下落,還會瞞到今日麼?沈家都快死絕了,李家就是牆頭糙,至於章家,從東宮起火開始,他家就被你哥哥帶兵圍了,太孫有沒有去向他們求助,你們馮家應該最清楚不是?”
馮氏心中一驚,強自道:“王爺莫非是在疑心妾身的哥哥拿章家做藉口?”事實上,不但越王疑心,她也在疑心,章家是全京城勛貴官宦人家中唯一一家從一開始就被馮家控制起來的府第,如果說是他家的人將太孫藏了起來,那又是什麼時候下的手?況且先前聖旨下令刑部流放章家男丁、釋放婦孺時,馮家也不曾說什麼,如今卻又將人抓了起來,十有八九是拿他們當作找不到太孫的擋箭牌吧?但她卻不能在丈夫面前承認這一點,只能再次為兄長們辯解:“章常氏入宮時的摺子上清清楚楚地寫著,是他家與沈李兩家合力救下太孫並隱藏起來的,可見章家絕不無辜。”
越王笑了笑:“那摺子我是沒看見,原折也燒了,只有看過那摺子的內侍可以作證不是麼?聽說是你大哥安排在乾清宮裡的人?其實,不管章家是否無辜,如今也都沒意義了。父皇已經下令處置了他們,沒必要再節外生枝。章家姻親遍布朝野,殺他們幾個人不打緊,可臨國公會怎麼想?林家會怎麼想?宮家又會怎麼想?還有常家,如今章常氏死在宮裡,開國公還在西北練兵,常森又去了北平燕王那兒,真的趕盡殺絕,也是後患無窮的。身份不同,想法也就不同了,我不願意接手一個風雨飄揚的朝廷,王妃能理解嗎?如果覺得你們馮家受了委屈,我日後再補償你兄弟們就是。”
馮氏微微變色,立刻躬身下拜:“妾身不敢,妾身一切都聽王爺的,馮家也唯王爺馬首是瞻。”
越王笑著牽著她的手扶她起來,柔聲寬慰:“王妃,你我是夫妻,我的榮耀就是你的榮耀,你實在不必擔心太多,只要馮家忠心為我辦事,我是絕不會虧待他們的。”
馮氏柔順地低下頭去:“是……”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陛下。”
越王笑容更深了,伸手攬過馮氏,聲音更加溫柔:“好梓童。”順勢攬著她出了殿門。
馮氏順從地隨他出門上輦,眼角瞥向巍巍宮宇,在越王看不到的方向露出了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
第二十六章密議
“越王這話是什麼意思?!”馮兆南一聽完兄長馮兆東的話便拉下了臉,“我們兄弟這些天來沒日沒夜地幫他找人,不知在外頭受了多少氣,他舒舒服服地躲起來就算了,如今才一冒頭,連儲君都還沒當上呢,就開始猜忌我們了嗎?!”
“二弟慎言!”馮兆東皺起了眉頭,“你以為眼下是什麼時候?越王身份不比以往了,你這話要是叫他聽見了,怪罪下來,連大妹妹也不好替你開脫!”
馮兆南嗤笑:“我不過是說了實話,有什麼好怪罪的?他能有今日,還不是我們家的功勞?沒有我們馮家,他早就做空有虛名的光頭藩王去了,還能有得登大寶的機會?人家是過橋抽板,他倒好,還站在橋上呢,先把板抽了,也不怕自己落了水,再也爬不上岸來!”
馮兆東氣結,索性不去理他,轉向父親馮立省:“大妹妹回王府後急忙傳了我去,就說了這些話。想必是我們遲遲未能將太孫尋獲,越王感到不滿了。其實大妹妹對越王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越王自己也明白,事情再拖下去,反而會誤事,倒不如就當太孫真的死了,也省得悼仁太子的餘黨再生事端。聽大妹妹的口風,新君登位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我們還是儘快照越王的意思把事情辦了的好。”
“唔……”馮立省沉吟不語,瞥了立在一旁的庶子馮兆北一眼,“你在刑部還是沒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嗎?當初你可是在我面前打了包票的!”
馮兆北額頭暗暗冒汗,他能感覺到一眾嫡出兄弟們she過來的鄙視目光:“回父親的話,兒子已經命人再三查問過,軟硬兼施,可那章沈氏就是不肯透露半分。不過父親放心,兒子明日回去就動大刑,諒那章沈氏一個弱質婦人,在大刑下也堅持不了多久!”
馮兆東冷聲道:“能動大刑早就動了,當日就因為對沈老頭動了刑,皇帝直接就撤了我和二弟在禁軍的職位,朝中御史也沒少參我們馮家,你還要對女眷上刑,是嫌事情不夠亂呢?!既然做不到,當初就別逞強!”
馮兆北把頭垂得更低了,期期艾艾地應道:“是我欠思量了……只是那章沈氏著實可惡,無論如何就是不肯開口,章家其他人勸她,她也一味說不知情。若是不動大刑……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撬開她的嘴。”
馮兆南鄙夷地瞥他一眼,冷哼道:“早說不就完了?若是一開始就上刑,太孫這會子說不定連骨頭都不剩了。為著你無能,叫我們兄弟都受了連累!”
馮兆北低著頭不敢說話,馮家老三馮兆西忙笑著打圓場:“好了,哥哥們,自家人有什麼好吵的?咱們還是先聽聽父親的意思吧。”
眾人轉向馮立省。馮立省輕咳一聲,道:“這件事越王已經有了定計,我們照做就是了。說實話,即便當初抓到了太孫,也是難辦,皇上那時候還能上朝理事呢,說不定直接就將太孫封為諸君,將越王與我們家一同貶到天邊去,那樣即使我們在禁軍中再有勢力也無用,難道還能起兵謀反不成?現在局勢已經這樣了,就照越王的意思辦吧。弄個差不多年紀身量的孩子,演一齣戲,就當太孫自尋死路去了,等這事兒料理完,我們還要忙活新君登基的事呢。若是一昧將心思都擺在尋人的事情上,新君登基後封賞群臣,我們家保不齊要吃大虧的!”
馮兆東早就厭煩了尋人的事,聞言連忙附和:“是,父親,就照您的意思辦。”
馮兆南卻忍不住插嘴:“都找了這麼多天了,難道就這樣放過那小崽子?父親不怕放虎歸山,會有後患嗎?可別到時候那小崽子在外頭惹出點什麼亂子來,越王沒處撒氣,就把帳算到我們頭上!”
馮兆東瞥了他一眼:“大妹妹早就想到這一點了,已經在越王面前提過,越王也應承了。其實此事既是越王本人提出來的,我們不過是遵命行事,日後是好是歹,都不與我們相干,你擔心什麼呢?再不濟,還有大妹妹在!”
馮兆南撇撇嘴:“你倒是信他呢!日後他登基為帝,便是九五至尊了,我們都是他的臣下,難道還敢在他面前擺丈人舅爺的譜?便是大妹妹,也不能說就地位穩固了。她雖生有一子,但你別忘了,越王長子可不是她肚子裡出來的,越王又一直未曾為文圭請封世子,誰能擔保日後會不會有變化呢?”
馮兆東又皺了眉頭,這件事也是他心頭大患,只是他並不覺得越王會廢嫡立長,便道:“朱文奎雖是長子,但其生母身份只是個侍妾,如何能與文圭正室嫡出相比?況且文圭還有我們家在後頭撐著呢。越王能登位為帝,我們馮家是第一功臣,他還要靠我們去穩固朝政,斷不會做出廢嫡立長之事,退一萬步說,他便是真有此心,也要擔心其餘皇子會心生妄念,也來搶一搶這皇帝寶座吧?”
馮兆南不以為然:“他自己就不是個謹守禮法的人,誰能擔保他不會這麼做?況且朱文奎雖是侍妾所生,卻是記在大妹妹名下的,當他是嫡長子,也不是說不過去。誰叫大妹妹當初心急,糊裡糊塗的就把那庶子搶過來養了呢?”
他這話一出,馮立省與馮兆東父子都皺起了眉頭。雖說馮氏深得越王寵愛,又生有嫡子,已經滿了十周歲,按理說是不必擔心日後繼位之事的,但侍妾所出的庶長子朱文奎已經有十五歲了,是可以聽政理事的年紀,也一向得越王看重,很難說越王會怎麼安排。父子倆對視一眼,都坐直了身體。
看來馮家要做的事還有很多,確實不能再把心思都浪費在不相干的事情上了。
馮兆東道:“太孫的事就按越王說的辦吧,雖然越王吩咐我們私下留意太孫的消息,但據我推測,太孫應該已經不在京城了,繼續搜尋下去,也不過是白費功夫,還不如等藩王入京後,派人留意他們的動靜,謹防有人與太孫勾結,對越王發難的好。”
馮立省點點頭,又問:“那章李沈三家你打算如何處置?真照越王所說,維持原判嗎?”
馮兆南叫道:“別啊,父親,雖然老四沒用,但那章沈氏確實知道太孫的下落,若照皇帝的旨意放其歸鄉,那還怎麼找太孫?”他看向兄長,“誰也說不準太孫是不是真的已經離開京城了吧?興許他只是藏起來等候時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