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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鳳卻不是這麼想的,她本不知內情,見事情有可能牽涉到章家女眷的名聲,就搶上前一步道:“沈姑娘休要胡言亂語,我三叔三嬸確實已和離,但那是奉了祖父之命行事的!當初燕王起兵,祖父與二叔、三叔一家卻困在嶺南,祖父擔心官府擒拿,全家大小都要送了性命,正巧三嬸娘家人在當地,就命三叔三嬸和離,好讓三嬸帶了三弟潛逃離開。若事後全家人能平安團聚,自然會讓三叔三嬸複合。只是三叔不幸,叫馮家爪牙害了性命,才讓三嬸沒了著落。但祖父已當著全家人的面許諾,三嬸對我章家有大功,章家絕不會棄三嬸於不顧,因此家中但凡有我母親與四嬸娘的,就有三嬸的,我們也不會因為那一紙文書,就小看了三嬸!”

    她雖是這麼說的,但沈昭容反而像是捉住了話柄般,興奮起來:“無論你怎麼說,總之她已經不是章家婦了,就當不得這誥命的名頭!你們沒告訴皇上,那就是欺君!”

    明鸞冷聲問:“你怎知我們沒告訴皇上?”朱翰之連她母親可能改嫁這種事都試探過皇帝的口風了,這種事自然不會瞞著。

    沈昭容卻不知道這一點,聞言只是一愣,便有些結巴:“當……當然沒有了,否則皇上又怎會賜封……”  

    明鸞嘲諷一笑:“只看皇上對你們家如何,就知他有多仁厚了。況且皇上又不曾封我母親什麼封號,不過是賞了先父虛職而已,有些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下旨的時候已經要過年了,祖父有言在先,先父無功,不敢領了皇上的賞,只是大過年的,不好掃皇上的興,因此打算過了年就上書請辭,即便我母親頂著個誥命夫人的名頭,也不過是這幾日罷了。你要告我們欺君,大可以告去。只是我就不明白了,若我們這樣的就算欺君,那你背棄與皇上的婚約另攀親事,過後又厚著臉皮哭著喊著要進宮做妃子,只顧著說皇上背約,卻對自己曾經跟別人訂下婚約的事提都不提,若不是人家告到京城來,只怕世人還蒙在鼓裡呢。這又算不算是欺君?枉你還有臉來笑話我!”

    沈昭容一窒,仍舊犟著脖子道:“你如今被我拆穿了,自然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不過是馬後炮罷了!至於我的事,皇上都不見怪了,你又多管閒事做什麼?!”

    明鸞嗤笑:“是啊,皇上不見怪,只是不肯娶你而已。”

    沈昭容一時羞惱,越發口不擇言:“你還有臉說我?!你母親早在德慶時,就跟江千戶不清不白的,若不然,他能這般照顧你們家?你二伯那麼容易就升了百戶?!賣媳婦得來的富貴,也虧得你有臉接受,若換了是我,早就一根繩子吊死了!”  

    明鸞頓時火冒三丈,正要大罵出口,卻聽聞身後元鳳驚叫一聲“三嬸”,忙回頭去看,原來是陳氏氣得滿面漲紅,身體搖搖欲墜,顫著手指指向沈昭容:“你……你胡說八道……”

    沈昭容卻反而轉向那群看熱鬧的夫人小姐們:“章家做了沒臉沒皮的事,還自以為清白,我卻是看不慣這種骯髒事的……”話音未落,眼前一花,臉上已挨了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右頰上是熱辣辣地疼。待她定下魂來,抬頭望去,才發現是明鸞打的她,自然發怒了:“你居然敢打我?!”

    明鸞冷著一張臉,雙眼圓瞪:“我怎麼不敢?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同時許了三個男人,憑著美色和花言巧語騙人騙財的賤婦!我要是不看在皇上與大哥哥大姐姐的面上,給你幾分臉面,沒把你在嶺南做過的那些骯髒事宣揚開來,你就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居然敢造謠到我頭上來了?!”

    她氣勢洶洶,便是沈昭容正在氣頭上,也不由得退了幾步,心已虛了兩分:“你……你別嘴硬!這些事又不是沒有人知道!”  

    明鸞冷哼一聲:“江千戶會照顧我們家,有什麼奇怪的?當初他會調去德慶,本來就是我外祖父的請託!他在德慶任官多時,與我母親連面都沒見過一回,唯一算是打過交道的,不過是他愛妾時常來瞧我母親,再來就是那次二叔出征前,他到家裡來看過祖父,不過我母親當時是在後廚做飯。我母親做人清清白白,章家上下都看在眼裡,誰也挑不出錯處來!至於我二伯升了百戶,那是他當差勤勉,又用功練武,加上在撫瑤事務上立了大功,才升上去的。別說他在江千戶到德慶前已經做了很久的小旗,升一級也不過是水到渠成,就算是江千戶有意提攜,那又如何?我二伯有那本事!不象你爹,文不成武不就的,跑到東莞去做個輯私的小兵,辦事不得力就算了,還手腳不乾淨,偷拿官府抄沒的海外珠寶,叫人抓了個正著,被打成了殘廢。做了小偷兒還有臉說自己是讀書人,沒得髒了人家讀書人的名頭!”

    這回面色蒼白的輪到沈昭容了:“你……你胡說!我父親是……是被馮家的爪牙打傷的!”

    明鸞卻嗤笑一聲:“你以為京城離東莞遠,就沒人知道真相了?大不了也派個人去那邊的千戶所問一聲好了。你老子就是因為這事兒才丟了正軍的身份的,千戶所的文檔上定有記載!就因為這個,你家日子難過了,還支使起皇上幹活呢!你當我不知道?我外祖派的人還給你們送過好幾次銀子呢,想知道什麼事不能?!”  

    沈昭容目光閃爍,遠處圍觀的夫人小姐們竊竊私語,一旁的胡四海還不緊不慢地插嘴道:“這事兒是真的,我當時就在那裡,看得真真切切!說來還有物證呢,安國侯夫人送到北邊告知皇上下落的信,附信送去的一根像牙簪子,說是安國侯送給夫人的信物,其實那信物早在抄家時就沒了,那是偷拿了千戶所查抄走私海船上的象牙,自個兒尋人照樣子打的,小地方沒什麼好工匠,手藝粗糙得很,也容易認出來。東西只怕還在安國侯府上收著呢,拿著它到東莞千戶所,找失竊的贓物單子一對,就知是真是假了。”

    沈昭容震驚地看著他,元鳳卻驚喜地道:“是有這麼個東西,在二娘手裡收著呢。母親說那是父親送她的定情之物,我還覺得奇怪,想著那簪子做工粗得很,可象牙卻是上等貨色,不象是胡亂尋來的,沒想到是海防查抄的贓物呀?”

    人證物證都全了,沈昭容再也無法抵賴,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又見那群夫人小姐們都望著自己,面露嘲笑,頓生無地自容之感。

    可明鸞卻沒打算饒過她,反而走到她跟前,嘴角嘲諷地翹起,大聲問她:“你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不是說得很響亮嗎?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大家閨秀,賢良淑德,做皇后都夠資格,其實也不過是個長舌婦!謊言是張嘴就來,誣衊別人的事做得很熟練嘛?你知不知道,當日你們在東莞過不下去了,命都要沒了,我們家一得了消息,就把你們接了過來,是託了誰的人情?一個是你方才誣衊的江千戶!一個是你背棄了婚約還騙了人家錢財的柳同知家!這兩位都對你沈家有大恩,你不但不感激,還為了點小事就反咬人一口!你這樣也叫賢德?!”  

    明鸞用手指重重地戳著沈昭容的胸口,她不知是吃痛,還是心中有愧,步步後退。

    明鸞繼續戳著她的胸口質問:“我們章家把你們全家救了來,給你們安排了寬敞乾淨的房子,給你們送去了衣服糧食,還給你那殘廢爹和潑婦娘找了差事,讓你們過上安穩的日子。饒是這樣還覺得不滿足,三天兩頭跑我們家來要銀子的是誰?在外頭到處說我們家刻薄,不照顧親戚的是誰?!明知道自己是殘廢,還要我二伯幫忙安排個正軍身份,又要尋清閒多油水的差事的人又是誰?!想來你們沈家是慣了恩將仇報的,說人家江千戶幾句壞話,污人清名算什麼?勾引了人家柳大人的侄兒,還騙了人的財產逃走又算什麼?我們章家對你們也夠仁至義盡的了,你娘還能殺了我二伯娘,你爹還幫著埋屍呢!回頭吃了官司,你娘依律被砍了腦袋,你們父女還怪我們家不肯幫忙!天下極品,真是無人比得上你們沈家!”

    這些都是沈家過去的秘事,京城裡除了皇帝、胡四海與章家,再無人知道詳情,冷不防都被明鸞當著眾人的面揭開,沈昭容也無措起來。但胡四海在場,她又沒有底氣指責明鸞說謊,除了吱唔,她也說不出什麼來了。落在旁觀者眼中,這就成了她心虛的證據,越發相信明鸞所言都是實情。不一會兒,便有附近當差的宮人聞訊趕來看起了熱鬧,暗下竊竊私語。胡四海見了,雖想訓斥幾句,只是見沈昭容吃鱉,也樂得她丟臉,便不去理會,漸漸的,人就圍得越發多了。

    沈昭容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又羞又惱,轉身就要走。這回卻是眾宮人們不肯放了,她們都收到了胡四海的暗示,擋在她跟前。沈昭容伸手就要推開她們,卻被明鸞拽住了手臂拉回去:“你跑什麼?你有臉污衊別人,就沒膽子聽我說你家做過的好事嗎?!”沈昭容已經哭出來了,拼命掙扎:“放開我!讓我走!”可惜她力氣沒有明鸞大,也不過是窮掙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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