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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就更古怪了。”文龍頓了頓,欲言又止。
章寂喝道:“有話就說!在我面前有什麼可隱瞞的?!”
“孫兒不敢!”文龍面露難色,“只是……大妹妹也只是猜測罷了,因母親擔心石家表弟被鎖拿,小沈氏在臨國公府要受委屈,逼著大妹妹去了一趟,匆匆見了小沈氏一面,看小沈氏的情形……她似乎是……懷孕了?”
章寂與明鸞聽得呆住了,忽然聞見天邊一聲悶雷,天似乎要下雨了。
第九十一章孽種
天邊雷聲陣陣,不一會兒,窗外便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屋裡一片沉寂。
明鸞見章寂臉色發黑,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沈昭容懷孕了?怎麼會懷上的?不是說……石家長孫跟她……呃……感情不大和睦嗎?姑祖母還是為了這事兒才氣倒的。”可要說是她跟別人懷上的,也不大可能。臨國公府深宅大院的,她行動力再強,身邊也不可能離了侍候的人,誰能瞞過眾人耳目跟她造個人出來?再說,以沈昭容自視之高,除非通jian對象是皇帝,不然她未必能看得上。
文龍訥訥地,欲言又止。明鸞正要追問,卻忽然聽得章寂喝令:“三丫頭先回房去!新宅子裡的事要忙活起來了,你先去跟你四嬸商量一番。”
明鸞一愣,轉頭驚訝地看著祖父,章寂卻又重複了一次命令:“快去吧,趕緊辦好了,我好早日住進自家宅子裡。”明鸞猶豫了一下,看看他,又再看看文龍,忽然間明白了,勉強笑道:“是,我這就去找四嬸。”說罷行禮退下。
一路走,她就一路鬱悶。以前祖父說起沈昭容與石家的事時,從來沒避著她,現在倒忌諱她是姑娘家了,不過會讓祖父聞之色變,急令她迴避的,想必沈昭容在石家做下的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吧?難道說……一直以未來國母自居的某人當真自甘下賤,跟別的男人偷情了?
明鸞離開了,章寂又屏退眾人,才壓低聲音問文龍:“你將事情經過細細說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文龍連忙將妹妹元鳳在信中所言一一回稟了。
原來石家長孫的住處附近一直沒斷了監視的人,在章家人看來,應該是石家人派去的,以防他家長孫又出什麼夭蛾子,沒想到居然發現有形跡可疑的陌生人在暗中與他接觸,跟蹤後又發現這些人是馮兆中的手下,立刻就報了官,官兵搜捕後,馮兆中逃走了,但他有幾個手下落網,供出馮兆中確實命人聯繫表弟,但所為何事卻不大清楚。石家長孫有了通敵的嫌疑,身份又不大可靠,立刻就被錦衣衛拿去了,臨國公府得了消息,生怕惹禍上身,也不去打聽,生生讓自家嫡長孫在詔獄中度過了整整三天時間,還未放出來。
沈氏那邊聽說了消息,就知道石家是放棄這個孫子了,擔心沈昭容會被丈夫連累,在婆家受氣,就逼著元鳳去看望她,希望能借安國侯府、南鄉侯府以及元鳳未來夫家武陵伯府的權勢,給沈昭容撐撐腰,省得石家人怠慢了自己的寶貝侄女。元鳳不得已去了一趟,臨國公世子夫人招待了她,起初不大樂意讓她見沈昭容的,後來石二太太出面勸說,才點了頭。但元鳳去了沈昭容院內,也就是糙糙寒暄了幾句,當時她看見沈昭容面色蒼白,還問對方是不是病了,沈昭容略帶慌張地回說沒有,然後就推說身上不好,端茶送客了。
元鳳只覺得莫名其妙,待離開了臨國公府後,她身邊侍候的丫頭才告訴她,在底下茶房裡跟國公府的丫頭婆子們一處吃茶葉,聽說有人議論,說大少奶奶有身孕了,只是不肯承認,家裡其他人都對此很不高興。元鳳不解,便將事情告訴了袁氏,袁氏命人送了一些保胎的藥材去臨國公府賀喜,不料沈昭容將東西都退回來了,還說自己不曾有孕,安國侯府千萬別誤會了云云。元鳳以為,大概是孝中有孕,沈昭容覺得臉上不好看,因此不肯聲張,但這種事瞞下又有什麼益處呢?便又派人捎信過去勸她,誰知沈昭容當著她派去的婆子的面大發雷霆,說自己根本就沒懷孕,怎麼旁人就是不信?!
元鳳心裡生氣,袁氏就悄悄兒找人打聽了,問了臨國公府女眷平日用慣的大夫,得知沈昭容確實身體有些不適,大夫發現了一些懷孕前期的症狀,不過脈相不顯,如果是有孕,應該不會超過兩個月。元鳳怨沈昭容不說實話,又不敢將實情告知沈氏,只能來信向兄長訴苦。
文龍說完了,便小心地留意著祖父的神情。章寂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了,半晌才沉著臉問:“石家人……到底是怎麼看的?小沈氏確實懷孕了麼?”
“這……既然石家下人都這麼傳了,大概是真的吧?大夫都說是有了,只是時間還早,脈相不顯……可小沈氏為何要堅決否認?孝期有孕固然不好聽,但以他們夫妻如今的情形,原本就已擔了不孝的聲名,再多添一條罪過,也沒什麼差別了。”文龍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不過孫兒有一點不明白,石家表弟不是說……他與小沈氏不曾親近過麼?後來兩人也是相看兩厭。據孫兒所知,姑祖母去世後,石家表弟就一直住在外書房,不曾回過內宅見小沈氏,姑祖母出殯後,他就更是去了守墓。當然,他們本是夫妻,也許在某一日在一處了,也未可知。”
這個猜測不能說不合理,但章寂卻是不信的。他所知道的石家長孫,是個脾氣有些倔的孩子,還有些傲氣,只因家人逼他接受了小沈氏這個妻子,再加上他祖母與生母的死,他就連家人也怨恨上了,小沈氏於他是個天大的污點,他便是心中再不忿,也不可能碰小沈氏一根手指頭,更別說與她生兒育女了!更何況,他對祖母一向敬重,正在熱孝中,小沈氏又要對老人的死負有重責,他哪裡還有這等閒情逸緻?
章寂沉聲道:“也罷,你回信跟家裡說,讓他們留意京中的傳言。這種事……倘若只是大夫誤診,小沈氏並不曾有孕,那就一切好說;但若是她有孕了,又確實是你石家表弟的種,這等不孝的畜生,咱們也不必理會他的死活!可萬一……小沈氏這一胎不是你石家表弟的……”他抬眼看了看長孫,“就須得小心防範有人將髒水潑到皇上身上……”
文龍震驚地看著祖父的眼睛,忽然打了個冷戰,勉強笑道:“祖父您放心,這事兒沒頭沒尾的,怎會跟皇上牽扯上?兩個月前,小沈氏早就嫁到石家了,便是懷了孽種,那也跟皇上無關!但凡是明眼人,就知道這種事是不可能的。”
“那就最好。”章寂放緩了神色,“也罷,我瞧石家人大概也沒功夫理會你大表弟,但這種事總要問了他,才知道端倪。你派個人回京去探探口風,看馮兆中那事兒是怎麼回事?他不是逃走了麼?怎又跟石家扯上關係了?若你大表弟是冤枉的,就打點打點,叫他少受些苦楚,再勸他別再跟馮家那邊的人糾纏不清了,那些人若真的念舊情,又怎會拋下他不管呢?”
文龍心中雖不以為然,但還是領命退下了,走到院外,暗暗抹了把冷汗,忽然被人在背後拍了一記,不由得嚇了一跳,回頭一瞧,原來是明鸞。
明鸞在院外等候多時了,見狀便笑道:“大哥你是不是做了虧心事?不然怎會嚇得臉都白了?”
文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也試試被人從身後抽冷子打一下,看你會不會被嚇著?真是大白天見鬼了,你從哪裡冒出來的?我竟沒聽見腳步聲。”
明鸞笑說:“我在門邊等好久了,大哥出來時就沒看見?”
文龍看了看門邊的樹叢,有些無語:“誰會留意呢?方才我正想事兒呢。”
明鸞雙眼一亮,正要追問,文龍卻伸手一攔:“慢!別問我方才在裡頭跟祖父說了什麼,祖父可是發了話,不許你小姑娘家家過問的。”
明鸞悻悻地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不能知道的?”想了想,又覺得改日見了朱翰之,從他那邊打聽也沒問題,就改口說:“算了,不問就不問,好象我真的很想知道沈昭容懷的孩子有什麼貓膩似的。我只問大哥,方才是怎麼了?就算大姐姐從京里寫了信來訴苦,你犯得著把信上的內容都一五一十地告訴祖父嗎?他老人家好不容易才離了京城,遠離了那些煩心事兒,暫時將精神都放在老家這邊了,你一番話又把他的注意力拉了過去,是生怕他不知道京城裡怎麼了,是不是?”
文龍正暗自後悔呢,忙道:“我本是無心的,不過是隨口一說,原也沒想過這事兒有什麼不對。況且家裡的事,能瞞過祖父他老人家的也少,若他知道我收到家書,卻不告訴他,心裡更要猜疑了。”
“誰叫你不告訴他了?”明鸞撇撇嘴,“我是叫你挑著來說!那些有可能涉及石家啦,沈昭容啦,皇上啦,燕王啦,之類的事,就不必多提了!如果怕他日後知道了怪罪,那你就糙糙帶過,不必說得太詳細!”她瞥了文龍一眼,語氣中有幾分抱怨,“我只道大哥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也會有犯糊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