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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想著,沈氏就忍不住開口:“三弟妹和二丫頭、三丫頭怎麼也要去?還有虎哥兒也是,你們都有孝在身,怎能進宮見駕呢?豈不是衝撞了聖上?”又用責備的目光看向陳氏:“三弟妹,雖說你久未見聖上了,有心瞻仰天顏,但也不該忘了忌諱。”

    陳氏的臉一下漲紅了。她方才早已提過這一點,是宮中內宮說聖上有命,章寂又說不妨事,她才答應的,如今沈氏這麼一說,叫人聽了,倒覺得是她貪慕虛榮,明知不該進宮還硬要上趕著去似的,叫她如何不惱?

    章寂聞言瞥了長子一眼,章敬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聖上下旨召見,哪裡能推託?三弟妹也說過這樣不妥,但內使們都說無妨,你又何必多事?天色已經不早了,趕緊動身吧!”

    沈氏的臉色也有些難看:“聖上日理萬機,大概也是一時疏忽了。況且三弟妹還年輕,兩個丫頭又是這樣的年紀,進宮見駕,實在不妥當,就怕外人知道了會說閒話,沒得連累了三弟妹和侄女兒們的好名聲。”又微笑著對那內官道:“若是聖上怪罪,公公只管說是我的意思就是。”

    那內官露出一個古怪的臉色,偷偷看了看章寂,又看了章敬一眼。章寂冷笑一聲,章敬覺得妻子給自己丟了臉,正要發作,卻聽得玉翟冷笑道:“大伯娘好威風!聖旨說違就違了,好象篤定聖上一定會聽你的話似的,敢情你有資格給聖上做主呀?你要死也別把家裡人拉下水!咱們家已經被流放了幾年,還死了不少人,沒興趣再叫你連累一次!”  

    沈氏氣得臉都白了,當著那內官的面就說:“二丫頭,你的教養到哪裡去了?即便是在窮鄉僻壤住了幾年,也不能連規矩都丟了。我是你的長輩,你怎能當著聖上派來的使者的面,這般跟我說話?!你把聖上的臉面擺在哪裡?!”

    明鸞一聽就知道她這是要挖個坑給玉翟跳,一旦玉翟說的話有一丁點疏忽之處,她就能編個天大的罪名出來轄制住章家人,忙上前拉了玉翟的袖子一把。但玉翟沒有理會,反而將她的手甩開,繼續冷笑道:“聖上的臉面跟你有什麼關係?如今是你往自個兒的臉上貼金呢!你說我不敬長輩?那你的規矩又到哪裡去了?!聖上下了旨,身為臣下就該聽從;祖父是我們章家最大的長輩,他發了話,晚輩們也該聽從。你先是違了聖旨,有背人臣之道;又公然違抗長輩的吩咐,有違人媳之禮。既不忠,又不孝,你還有臉在我面前充長輩?!”

    沈氏氣得渾身發抖,章寂咳了一聲,輕斥玉翟:“好了,二丫頭,別在外人面前丟我們章家的臉。”

    玉翟氣鼓鼓地扭過頭不說話,明鸞上前挽著她的手,親親熱熱地安慰著,擺出跟她一國的架勢,還“小聲”說:“二姐姐,你別生氣了。大伯娘是病得太久了,又長時間不見聖上,才會一時犯了糊塗。聖上是什麼人?如今世上哪裡還有人能做他的主?即便有,那也一定是皇家的長輩,聖上秉承孝心,敬著幾分,還有可能會聽那位長輩的勸。咱們大伯娘雖是他姨母,到底是臣下的妻子,若是從前在外頭也還罷了,聖上年輕,聽她幾句教導,那是聖上知禮。但如今聖上已經登基為帝了,一個臣下的妻子還要仗著長輩的身份去教導他,聖上仁厚,不會說什麼,卻叫別人如何看待大伯父?萬一有御史參大伯父挾恩圖報呀,挾天子以令諸侯什麼的……那豈不是太糟糕了嗎?”  

    她這話明里是對玉翟說的,其實是在警告章敬。果然,章敬聽了,臉色都白了。他如今可不正煩惱著麼?萬一沈氏說的這些話傳了出去,朝廷上那些人還不定怎麼攻擊他呢,萬一連燕王也誤會了,豈不糟糕?他當即便訓斥沈氏:“你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可是病糊塗了?若是實在清醒不了,那你還是別進宮的好,省得衝撞了聖駕!”

    沈氏一心要見新君,怎肯放棄這個機會?只能恨恨地瞪了明鸞與玉翟一眼,暫時偃旗息鼓了。

    倒是陳氏板著臉站出來道:“大嫂所言確實有理,我們也就不去了。這位公公,還請您在聖上面前為我們請罪,若是聖上怪罪,您就說,這都是安國侯夫人的意思!”沈氏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卻面無表情。

    她又不是木頭做的,怎麼可能一點脾氣都沒有?但沈氏是皇帝的親姨母,既然反對,她也沒必要強求。進宮於她而言,並不是什麼榮耀的好事,若皇帝怪罪,就讓他只管去尋自家姨母說話。

    內官一臉為難,章寂想了想,卻點了頭:“就這麼辦吧,索性二房、三房都不必去了。”章敬還有幾分擔心,章寂便冷笑說:“你怕什麼?你夫人在聖上面前的臉面大著呢,只怕我們都要讓她三分!”章敬心中暗惱妻子生事,嘴上卻無奈地應了下來。  

    送走了章寂與大房夫妻二人,陳氏吩咐了管家兩句話,便命玉翟、明鸞與文虎各自回房去。明鸞上前問:“母親,您方才怎麼忽然間說不去了?雖然大伯娘不樂意,但咱們也沒必要看她臉色呀?”玉翟也在旁連連點頭:“她算什麼東西?怎能因為她說幾句閒話,就順了她的意?!”神色間還帶著幾分忿忿。

    陳氏嘆道:“不讓你們去,自有我的道理。你們細想想,好好的,她做什麼攔著我們?若是因為平日裡有些小口角,她心中懷恨,就更沒必要了。如今後宮無人做主,留用的又多是前朝宮人,她單獨一個女眷進宮,連個丫頭都不能帶,遇到什麼事,可是連個幫手都沒處找去,卻還非要攔著我們,可見必是有什麼緣故。”

    明鸞疑惑:“會是什麼緣故?”玉翟若有所思:“難不成……是立後的事?她在提防我們?”明鸞吃了一驚:“我可從沒想過這種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陳氏搖頭道:“確實跟我們沒關係,我們都在守孝呢,你姐妹倆即便要說親,也是孝期之後的事了。而新君已經到了該大婚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你們。只是大嫂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她一心要將她娘家侄女兒捧上後位,又怎肯冒險讓你們搶先見駕?”  

    明鸞只覺得好笑:“這有什麼?以前在德慶的時候,我天天見皇上,也沒怎麼著。”

    陳氏仍舊搖頭,她擔心的不是明鸞,因為明鸞早已有人看上了,只是沈氏不知道罷了,以新君和朱翰之的關係,絕不可能兄奪弟妻,但玉翟卻不同,她父在母亡,只需要守一年孝,算算時間,只剩下大半年而已,她從前在德慶時也不曾與新君照過面,沈氏要提防也是提防她,明鸞不過是順帶的。

    只是這些話陳氏不好明說,唯有含糊地道:“我知道你們都惱了你們大伯娘,我也惱,但她是你們大伯父的妻子,是這安國侯府的主母,我們不搭理她就是了,沒必要為一點小事就得罪了她。”

    玉翟臉色一沉,咬咬唇,跺腳道:“誰怕得罪她?有本事她就把我趕出大門去!”說罷甩袖走了。文虎懵懵懂懂地看向明鸞,明鸞便說:“快回你自己房間去吧,今天的功課寫完了嗎?”他連忙搖頭:“還有一半呢!”蹬蹬蹬跑了。

    明鸞見堂中只剩下自己母女二人,便湊到陳氏跟前笑道:“母親,別擔心,她那點小心思家裡誰不知道?祖父絕不會讓她在聖上面前說出立沈昭容為後的話的。沈昭容的生母可是殺人重犯,被砍了頭的,聖上再仁厚,也不可能立個罪犯的女兒做皇后。”  

    陳氏嘆道:“我自然不擔心,當初懷安侯派人來接我們上京時,就已經聽說過沈家的事了,他手下那些人還有燕王府出來的。沈家做的骯髒事,早已不是秘密,只怕連聖上都知道了,還念著舊情厚待你大伯娘,不過是念及她與悼仁太子妃是親姐妹的關係。即便他真箇糊塗了,燕王也不會允許他胡鬧的,更何況朝中還有這麼多大臣,宗室中也有不少長輩。皇后乃是一國之母,怎能不經細心挑選,就隨便定下呢?你大伯娘自視太高了,還當聖上是從前的孩子,事事都會聽從她吩咐呢!”

    “可不是嗎?”明鸞偷笑道,“等她進了宮,見到了皇帝,大概就知道自己要踢鐵板了!”

    陳氏嗔她一眼:“你老實交待,昨兒懷安侯來的時候,你是不是跟他說什麼了?”

    明鸞撇嘴道:“說說又怎麼了?我不過是跟他說些家常閒話罷了,祖父也在場的,他老人家都沒說什麼,還幫我補充了幾句。”

    陳氏無奈嘆道:“罷了,我知道你們都惱她,我也樂意叫她吃點虧。只是別太過了,畢竟她是你大伯父的妻子。這裡是安國侯府,不是南鄉侯府,等明日你大伯父的二房夫人到了,這府里的管事大權就要交出去,到時候,你我日子過得如何,就得看大房的臉色了。你又何必在這時候生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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