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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鸞心中鬱悶,這種連自己人都要瞞騙的感覺真糟糕,不過她還沒有失去理智:“不小心弄出一場小火災,臉上留了傷疤,病了一場,人就瘦了,所以多少有些不同。你別理他,他是傻子。”

    馬貴理解地點點頭:“明白了,聽說他先前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就傻了,雖然能聽懂別人的話,但是沒法說理。”

    明鸞鄭重點點頭:“是啊,真是沒法說理,我常常被他氣得半死,可又不能跟他計較,真是……”咬咬牙,決定將他暫時拋開,便問馬貴:“最近吉安可有信兒來?周掌柜有沒有過來的打算呀?你們這兒的生意怎麼樣?”

    馬貴笑道:“吉安還沒有信來,但依照慣例,端午後應該會有一船雜貨過來,說不得會捎上封信。周掌柜如今年紀大了,輕易不挪動,未必會來呢。不過我們這兒的生意挺好,除了收購貢柑、藥糙、竹編與蠟染布以外,也在城裡開了兩處鋪子,進項都還過得去。鸞姑娘,你先前給我們引介的瑤家蠟染綢,聽說在江南賣得不錯,最近甚至有一些販到京城去了。這蠟染的絲綢,可比棉布要吃香多了,我叔叔叫我多進些貨呢。姑娘認得的瑤民多,不知能不能幫我問一問,看他們是否願意多染一些?只要染得好,不管有多少貨,我們商號全包了。”  

    明鸞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一回去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你放心,既然絲綢比布吃香,那就讓他們都染絲綢得了!只不過絲綢料子貴,成本也高,你們若是能解決絲綢來源,那就更好辦了!”

    馬貴忙打了包票:“這有何難?我們商號在城裡開的鋪子,就有一家是賣綢緞的。”他給了個對牌做信物,讓瑤民自行去領綢子,又命人取了一包銀子來,說是定錢。明鸞數了數,居然有十兩,是一百匹蠟染綢的定金。她仔細一想,如果茂升元包了最昂貴的一種材料,訂一百匹蠟染綢,還能有十兩定金,也不算小氣了,等貨物交割完,盤月月她們就能大賺一筆,居然比她家養半年鴨子還掙得多……

    明鸞小心將錢收好,回頭看朱翰之已經吃完了,正饒有興致地盯著自己看,便朝他做了個鬼臉,轉頭沖馬貴笑道:“多謝你了馬大哥,我一定會把事情辦好的,天天都督促著月月她們,要認認真真地染好這批料子。”

    “鸞姑娘辦事,小的還不放心麼?”馬貴笑道,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柳大人那邊來過口信,說姑娘什麼時候得空,就請過去他家裡坐坐,柳大人有事尋姑娘呢。”  

    明鸞疑惑:“你可知道是什麼事?我自打過完年就沒怎麼見過他了,聽說他如今忙得很。”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聽柳大人的口風,似乎也不是特別急。姑娘什麼時候得了空再過去也行。”

    明鸞想了想,她是個藏不下心事的人,想要做什麼,立時就要做,如果不是帶著個大麻煩,只怕今天就去了。可是……她又看了朱翰之那邊一眼,有些泄氣地道:“今天是不行了,趕明兒我再找時間吧。你能幫著打聽一下是什麼事嗎?如果是要緊的,我也不至於耽擱太久。”

    馬貴摸了摸頭:“這種事我哪裡知道啊?要不……左老四如今就在同知衙門當差,姑娘上他那兒打聽打聽去?正好,你也有日子沒見小泉哥他們了吧?”

    明鸞想想也是,便笑道:“行,我就找時間上他那兒去坐坐。”

    馬貴還要忙活店裡的事,說了幾句閒話便走了,臨行前交待夥計收拾出兩個乾淨的房間給明鸞與朱翰之休息。明鸞便問朱翰之:“走了半天路,又吃了飯,困不困?要不你在這兒小睡一會兒,等歇過了再走?你也別老在城裡逛了,趁天早趕緊回去吧,該玩的都玩過了,別叫家裡人擔心。”  

    朱翰之挑挑眉:“你是想趁我午睡的時候溜出去找人麼?”

    明鸞知道這種事很難瞞得過他,便沒好氣地說:“本地州同大人要找我,怎的?不行啊?我不能去嗎?”

    朱翰之笑笑,眯了眯眼:“你不是找州同大人去的吧?我怎麼聽著……你是找一個小泉哥去的?”

    明鸞瞪他道:“那是為了打聽柳大人找我的用意,才找人打聽一下消息罷了。你既然聽見了,也應該知道吧?小泉哥的舅舅在同知衙門當差,天天都能見到柳同知,說不定能知道他為什麼會找我。”

    朱翰之湊近了她問:“所謂的小泉哥……是不是崔柏泉?他是崔萬山的小兒子,你好象跟他交情不錯啊……”

    明鸞睨著他:“那又怎麼樣?崔統領其實也不是什麼背叛者,只不過是被越王用假聖旨騙了,事後又被當今那位砍了頭,只是個可憐人而已。小泉哥當年也還只是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要怪也怪不到他身上。這三年多的時間,他幫了我們家不少忙,難道我還不能跟他交朋友嗎?”  

    “交朋友嗎?”朱翰之挑了挑眉,忽然笑道,“當然可以,聽你這麼一說,我也很想去見一見他呢……”

    第六十章怨氣

    明鸞狐疑地看著朱翰之,總覺得有些不妥:“你該不會是打算找他晦氣去的吧?”

    朱翰之露出委屈的表情:“你怎能這般猜疑我呢?你不是想去找他嗎?可你要是離開我身邊,等到你回了家,姨祖父他們不會責怪你嗎?”

    明鸞撇撇嘴:“那就要看你的嘴巴嚴不嚴了,只要你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呢?”

    “話不是這麼說的。”朱翰之伸出右手食指搖了兩搖,“即便我不說,這裡的夥計也不說麼?崔家那位小泉哥也不說麼?你沒有理由特地要求他們保密,因為這完全沒有道理。除非你去見那小泉哥是不該做的事,你家裡人禁止你這麼做。”

    明鸞嗤之以鼻:“我家裡人才沒那麼閒呢,光明正大的,為什麼不能去?”但心下一想,也覺得如何離開了這位貴主兒身邊,天知道他會鬧出什麼亂子來?到時候受責備的還是她,因為她沒把人看好。反正崔柏泉家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帶他去也不要緊。  

    但她還是再三要求對方的保證:“你不會暴露你的身份吧?不會給小泉哥一家人使臉色吧?不會對他們家做什麼報復舉動吧?”

    朱翰之全都答應下來,還把胸脯拍得啪啪響:“我是那麼不知輕重胡鬧的人嗎?現在我的身份比你們危險,平白無故地我才不會去惹他呢。就算到了崔家人跟前,我也還是沈家的傻子!”

    明鸞半信半疑地帶著他出發了。

    崔柏泉是千戶所的人,但左四卻是同知衙門的,他們家無論住在軍營里還是衙役們的聚居地都不適合,因此選了個離兩處衙門都不遠的僻靜巷子,租了個小院。左鄰右舍幾乎都是開店的小商人,或是在商號里做中層的管事、掌柜一類,也有兩家是衙門裡的小書吏。眼下還是白天,這些鄰居的當家人都不在家,十分清靜。明鸞帶著朱翰之一路走過去,只遇到一個剛去衙門送飯回來的老婦人,和一個在門前樹下拿著半截樹枝挖泥蚯的孩童。

    說來也巧,左四剛剛吃完飯,正準備回衙門去,而崔柏泉則在家,他侍奉的那位老師爺有午後小睡半個時辰的習慣,再加上吃飯的時間,崔柏泉常常利用這個機會溜回家照顧母親,陪她吃頓簡單的飯。

    明鸞進門時剛好遇上左四出來,忙忙說了柳同知找她的事,左四想了想,便道:“最近有幾個地方因雨水多鬧起了澇災,地里的莊稼都淹了,還有些百姓房子倒了,沒飯吃。知州大人把事情都丟給了我們大人,他每天就忙這個呢,卻不知他為什麼找你。這些事你又幫不上忙。”  

    明鸞道:“他好象說過不是很緊急的事,但叫我有空就去他家裡坐一坐。我心裡實在想不明白。雨水多是最近半個月的事,先前他可有提過別的?”

    左四皺起眉頭:“讓我想想……在知州大人把安頓災民的事丟給他之前,並沒什麼大事發生,也就是幾個地方的瑤民跟漢人之間有些小衝突,不過麻煩都不大。除此之外,我還真想不出什麼了。你一個小丫頭,又不曾做過違反法紀之事,有什麼可怕的?大人叫你去,你就只管去得了。這幾天天熱,大人有些中暑,只要把每天的公務辦完了,沒什麼事他就提前回後衙歇息去,早上我聽說災民都安頓得差不多了,你一會兒過去,興許正好遇見他在家。”

    明鸞向他道了謝,他擺擺手便匆匆忙忙走了。明鸞看著他腳下早已磨平了底的皂靴,知道他最近也很忙,但瞧著精神挺不錯的樣子,便笑了笑。

    崔柏泉從屋裡拿了個大大的白瓷提梁壺與兩個碗出來,笑道:“舅舅如今忙著呢,天天不是查東家丟的牛,就是西家死的雞。他從前哪裡管過這等小案子?從小兒學的就是怎麼檢驗死人,怎麼尋殺人兇手,怎麼抓江洋大盜,不過我瞧舅舅倒是挺樂在其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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