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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緊迫,但敵人數量太多,想要將人拿下,不是僅靠蠻力就能做到的。

    朱翰之沉吟片刻,便讓小張子附耳過來,如此這般囑咐一番,小張子聽得眼中一亮,笑著點點頭:“正好,早上他說要預備出逃時,小的就曾向他建言,說為了混淆視聽,最好找個替身,帶了人手浩浩蕩蕩地往相反方向出逃,這樣一來,凡是想要對他不利的都會跟著離開,他留在後面,就安全多了。他當時雖然沒點頭,但頗有幾分心動,還特地讓人找了兩個禁軍士兵過來,瞧著身量都與他仿佛,只是不知幾時會行動。”

    朱翰之翹了翹嘴角:“那正好,你就依我的話去跟他進言,將那些禁衛分成三隊,相互分開不得見面傳話,只說是等到建文出發前一刻才選中要帶走的那一隊人,其餘兩隊,一隊去給替身充場面,另一隊打發回去守城,總之,不要讓這三隊人彼此間有機會說話就行,也別讓他們知道有替身這回事。這麼一來,即便三隊人都被我們打發走了,他們也會以為還有人圍在建文身邊。建文如今疑心最重,多半會採信你的建議,等將人打發走,我們會補上殿外守衛的位置,省得他發覺。”

    小張子應聲去了,朱翰之便迅速帶著人潛入興慶宮前宮東面不起眼的宮室靜待,同時派了探子到前宮打探動靜。不一會兒,探子來報:“建文帝信了!已經命替身穿戴了龍袍金冠,派一隊十人的衛兵外加十個內侍送出東華門去了。”  

    朱翰之心中鄙夷,只有十個衛兵充樣子,誰會相信那真是一國之君?但若叫建文帝多派些人給替身充場面,恐怕他就會擔心自己身邊人手不足了。不過添上那十名內侍,倒也不是壞事,至少建文帝跟前侍候的人更少了。

    又過了一會兒,探子再次來報:“士兵分成兩隊,分別進駐東西配殿,全副披掛,靜待上令。”

    “東配殿的士兵離開了,他們要回去守皇城,西配殿的武官打聽他們去做什麼,叫小張公公拿機密之事不可輕泄的話堵了回去,便不敢再問。過後有內侍問小張公公同樣的問題,他答說是奉皇命護送三皇子出宮去的,只是因為不能帶上太后,因此要掩人耳目。”

    “小張公公命西配殿的士兵去護送太后與三皇子出宮,到獅子山西麓船塢會合。領頭的武官問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小張公公給他看了御賜的玉牌,說這是皇帝臨走時留下的旨意,他已經在東配殿士兵的護送下離開了,留在殿內的不過是第二個替身,用來迷惑外敵的。那武官便領著人走了。”

    “興慶宮主殿外只剩下二十名禁衛,殿內還有八名內侍,其中有四個是我們的人。”

    朱翰之嘴角露出了微笑,朝手下做了個手勢,便有六名好手無聲無息地潛了出去,伺機暗殺那還守在殿外的禁衛們,至於殿內的內侍,自有小張子的人動手。  

    一刻鐘之後,派出去的手下全都安然返回復命,朱翰之心情很好地走出藏身的宮室,在一名奉燕王之命潛伏宮內多年的小太監帶領下,前往興慶宮主殿,一路無人阻攔。

    主殿內,建文帝臉上仍然帶著青腫,身上已經換了便服,看著像是個尋常富貴人家的老爺,但面上卻滿是急躁與陰鬱之色,聽見有人進來,也不回頭,揚聲便問:“小張子,外頭到底打得怎麼樣了?能抵擋得住麼?我是不是該先走一步?!”

    “你不用走了。”朱翰之站在門開淡淡地回答他。

    建文帝聽得是個陌生的聲音,心下一驚,回頭望來,只見小張子一臉恭敬地站在門邊向來人行禮,而來人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分明是個年輕後生,但那面目卻讓他隱隱有熟悉感,他心中驚怒之餘,也有幾分遲疑:“你是什麼人?”

    朱翰之翹了翹嘴角:“越王叔忘性真大,小時候你還給我講解過《詩經》呢,怎的幾年不見,你就忘了我是誰?”

    建文帝愣了愣,隨即面露駭色:“你……你是文考?!這怎麼可能?!你不是已經死了麼?!”又望向小張子:“你這奴才,你……你怎麼把他放進來了?!”  

    小張子只是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回應。他頓時大怒:“狗奴才,你那是什麼眼神?!”但他不是蠢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你們……你是他派來的jian細?!”說罷立刻高聲大嚷:“來人!快將這幾個狂徒給朕拿下!”

    只是他嚷了好幾聲,也沒人理會,他的臉色開始發白。

    朱翰之笑了笑:“王叔不必費事了,這興慶宮裡,現下還能喘氣的除了我的人,也就只剩下你一個了。你放心,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建文帝怒道:“豎子安敢如此?!朕乃一國之君!”

    朱翰之撇了撇嘴:“得了吧,這種自欺欺人的說法也就哄哄不知情的外人罷了,你心知肚明,你這一國之君的名份,不過是偷來、搶來的,很快就要失去了。你放心,燕王叔已經給了準話,會讓你以越王名義下葬的,不會叫你做個無名無姓的孤魂野鬼……”

    “燕王?!”建文帝冷笑,“原來如此!當年朕還以為你給文至那小子做了替身枉死了,一心只提防著文至,沒想到連你也活下來了。如今你們兄弟搭上了燕王,以為能重得皇位了,便回來向朕耀武揚威?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去吧!燕王狼子野心,怎麼可能會甘心為你兄弟作嫁?等他大軍攻入皇宮的那一日,就是你們兄弟的死期!連替罪羔羊都是現成的,只管將罪名算在朕頭上就好。你還做夢呢!”  

    朱翰之輕描淡寫地笑了笑:“這有什麼?我只關心能不能手刃仇人為父親報仇,至於皇位由誰來坐……那很重要麼?”

    建文帝忿恨地瞪著他,又去瞪小張子:“狗奴才!朕待你不薄,你怎能背叛朕?!”

    小張子不理他,這時有人進來向朱翰之稟報:“王將軍已經發現宮中起火了,很可能馬上就會進宮城,公子還是快一點吧。”朱翰之點了點頭,伸手從屬下手中接過了一根黑漆漆的繩子,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

    建文帝沒有留意到他的動作,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進門稟報的人,從牙fèng里擠出兩個字:“趙喜……”

    趙喜沖他糙糙作了個揖:“陛下許久不見了,您還記得趙喜,實在是奴婢的福氣。”

    建文帝看著他,又轉頭看看小張子,憤怒地抬腳踢倒了身旁的椅子,喘著粗氣,沙啞著聲音問:“既然你沒死……那天晚上朕在樹叢里聽到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趙喜笑道:“那還真不是馮皇后,不過是個聲音像她的宮女,穿著皇后的宮裝,在僻靜之處對咱們兄弟扮的禁衛含含糊糊地說一句話,但凡陛下問一問馮皇后當晚的行蹤,真相就出來了。可惜陛下連這點功夫都不願意花,直接就賜死了馮皇后。”

    建文帝的喘息聲更重了:“那麼……朕在宮外看到的那一切……”

    朱翰之繃了繃繩子,走上前去:“不過是我們做的一場戲,你去的不是馮家的莊子,打你的也不是馮家的人。但馮家狼子野心倒是不假,我們也不算是冤枉了他們。”

    “你要幹什麼?!”建文帝見他越走越近,揮手將桌上的茶具摔向他,他只輕輕巧巧往旁邊一避,就躲開了,腳下卻加快了速度,迅速將建文帝右臂往後扳,另有一名隨從幫著制住了後者的另一隻手臂。朱翰之與隨從合力用身體壓住建文帝的掙扎,將他雙手背在身後縛緊,又抬腳挑起一張高背椅子,將他按到椅子裡,接著將繩索綁在椅子上。

    建文帝掙脫不得,大聲喊:“你們要做什麼?!”  

    朱翰之沒有回答他,只是從小張子手中接過了火把,然後點燃了身邊不遠處的帳幔,接著又將火把轉向家具擺設。

    建文帝看得魂飛魄散,聲音都發顫了:“你要幹什麼……”

    朱翰之將他身邊所有帳幔、家具都點燃了,揮手示意屬下們退出去,才淡淡地對他道:“我要幹的事不是很明顯麼?雖然你是個弒兄逼父的畜牲,但我不能跟你一樣無恥,因此我不會砍了你的腦袋去祭奠亡父。可若叫我放了你,我又實在不能接受。雖然燕王叔說,會讓你以越王的名義下葬,給你一個體面,也好顯示我兄長的仁德。但如果你沒死的話,這個體面自然就用不著了。你還是繼續做喪家之犬比較好。因此我選擇叫你嘗嘗這大火焚身的滋味,等你燒成了飛灰,也不會有人認出你是誰,只當你是個尋常內侍或是禁衛,不幸被捲入了火海,若有點骨頭灰燼留下,自然會跟其他內侍的屍首一般,被送到城外的亂葬崗埋了。”

    “不……不!你不能這樣!快救火!快來人啊!”建文帝聽得魂魄俱喪,拼命扯著脖子大聲叫喚,企圖引起過路宮人的注意力。朱翰之只是冷眼看著他的垂死掙扎,回想起當年東宮中的慘狀,心中像冰一樣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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