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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鸞忍不住撲嗤一聲笑道:“瞧你這可憐樣兒!還叫我賠不是呢,那我頭一次去張記時,你……你親我那一下,又怎麼說?你居然占我的便宜,連聲招呼也不打,親完就跑了,我……我連出氣都沒處找人去!”
“都這麼久了,你還記著這事兒?過後我不是向你賠過禮了麼?”
明鸞啐他:“那算什麼賠禮?分明就是得寸進尺,又摸手又……”臉紅了紅,“總之,我心裡不高興,就是耍你了,怎樣?!”
朱翰之又露出那副可憐相來,怯怯地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好妹妹,都是我的錯,你就饒了我吧……”
明鸞想要笑,拼命忍住了,傲嬌地哼一兩聲,扭過頭去:“太沒有誠意了!”
朱翰之眨眨眼,狡猾地笑笑,湊上前去,親了她臉頰一下:“這份誠意如何?”
明鸞驚得雙眼圓瞪,愣愣地看向他。他又笑著湊上前再親了一下,這回卻是親在嘴邊的。明鸞只覺得轟的一聲,從頭到腳紅了個徹底,雙手握拳,就往朱翰之身上捶過去。
且不說常熟這邊,明鸞與朱翰之如何打情罵俏,京城裡此時可說是風起雲湧。
沈昭容被疑有孕,卻忽然“滑胎”,太醫診出她沒有懷孕,只是氣血不通而已,不過是女子常見的症狀,但這一結果卻不為眾人所接受,因為石家眾人都明眼看見她“流產”了。此前她那“懷孕”的症狀,也是全家人看在眼裡的,診胎的大夫石家已用了多年的,十分可靠。因此,石家人就懷疑那太醫是奉了某些人的命令,睜眼說瞎話,為沈昭容的醜事遮掩來的。太醫麼,這種事是常乾的了。
既然石家長孫宣稱自己與沈昭容不曾同房,後者的胎又從何而來?皇帝(或是皇后)又為什麼要為她遮掩呢?可惜,她這胎沒了,若不然,等到瓜熟蒂落時,自然無可辯駁。但如今,太醫都發了話,皇上皇后也是這個態度,石家人自然也只能接受那“氣血不通”的診斷,心裡卻不免要懷疑皇上做事不厚道,興許他明知道自家表妹是個什麼貨色,甚至可能與她有些不清不白,卻還非要將這麼個人往石家塞,這分明是要給人戴綠帽呢!
石家想到自家處境,只能將這口氣吞了下去,但家下人等的閒言碎語卻是瞞不住的,不過幾日功夫,就傳出去了,京城裡是流言紛紛,連安國侯府也聽到消息了。
不知袁氏是出於什麼考慮,居然也沒攔住流言往沈氏院裡傳,沈氏知道後,激動不已,立時就要催女兒再去看沈昭容。元鳳這回沒聽,只說:“那等醜事,無論是真是假,女兒好好的姑娘家,也只有躲著走的,還要上趕著去追問,成什麼人了?母親即便要罵女兒不孝,女兒也不能聽從!”說罷就拉下臉,一日都沒進過沈氏的院子。沈氏罵了半天,不見她迴轉,也有些後悔了。如今她除了這個女兒,還能支使得動誰?叫個丫頭婆子去瞧沈昭容,也不夠份量呀!沒辦法,只有讓翠園替她向元鳳賠了不是,要將她哄回來。
沈氏一時沒顧上沈昭容那頭,卻不知道錦衣衛查了大半個月,終於將石家長孫放了出來。他出來後,也沒回家去,徑直跑到皇宮門前的大道上,嚷嚷著皇上賜婚,卻賜了個不守婦道的yín婦給他,他知道皇上心疼表妹,看不得自小一處長大的表妹受委屈,這樣的媳婦他也沒那福氣承受,請皇上把人收回去吧!
當時正值大朝結束的時候,皇宮門前滿是文武大臣,人人都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事情一下就鬧大了。臨國公父子得了消息,急急忙忙趕來要將他拉走,世子還罵他是個不忠不孝的,專給家裡人添麻煩。誰知他這長子頗有氣性,一頭就往牆上撞,幸好圍觀的人里有幾個身手敏捷的武將,及時將他拉住,但他也撞了個頭破血流,當場就暈死過去。
宮門前見了血,皇帝也無法再躲在宮裡裝沒事人兒了,只得命太醫來給石家長孫治傷,又派人去臨國公府表明自己是清白的,他跟石家孫媳婦沒有瓜葛云云。石家是盼著息事寧人的,自然替長孫做主,接受了皇帝的好意,也公開對外頭說小沈氏沒有懷孕之類的話。
但事情既然已經鬧大,哪裡是石家願意就能壓下來的?不但老臣們紛紛入宮請求面聖,要求皇帝把事情說清楚,宗室、皇親、勛貴,都坐不住了。皇帝若與沈昭容毫無私情,對那種偷漢的yín婦,還是早些撇清關係的好,趁早兒把這麻煩清除了,日後也落得個清淨。但他們心裡也免不了多想,萬一這事兒是真的……沈昭容懷上的時候,還正在太婆婆孝期內呢,皇帝這麼做也未免太過分了,這可是人品有問題啊!當初大傢伙兒不滿建文帝,不就是因為他的人品有問題嗎?
一時間,宗室中也有人蠢蠢欲動了。
第九十五章事態
皇帝很苦惱,他一再說自己是清白的,卻沒幾個人相信,人人都勸他從重處罰沈昭容,好證明自己的清白,可他又下不了這個手!
他曾私下問了那位診脈的太醫,對方信誓旦旦地告訴他,沈昭容是真沒懷孕!只不過是氣血不通,又有些胸悶,勉強算是有幾樣症狀與懷孕相似而已。只是她身邊的人聽風就是雨,瞧著象就到處嚷嚷她是懷上了,因此才會鬧得一發不可收拾。這位太醫資歷頗老,也很受皇帝信任,他這麼說,皇帝自然覺得表妹是叫人誤會了。皇帝又想起石家長孫的話,便問太醫沈昭容是否還是完璧?若仍然是,只要叫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當眾診一診,先前的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惜,太醫說了,沈昭容的氣血不通,脈相又亂,顯然是身體沒調理好,單用把脈的法子,恐怕很難斷定她是否完璧……皇帝又拉不下臉來叫人去“檢驗”自家表妹的身體,更想到沈昭容在嶺南時曾與柳玦曖昧過一段時間,萬一當時發生過些什麼事,此時檢驗出來了,沈昭容就真的無法在石家立足了。投鼠忌器之下,他也只能再三拿太醫的結論出來說明沈昭容的清白無辜。
太醫的說法已經成了公認的謊話,皇帝的理由無法服眾,石家那邊卻傳來了消息,指他家長孫雖然性命得保,但因為頭部受傷過重,依然昏迷不醒,甚至可能要一輩子都昏睡下去了。
石家人見狀,心裡也有些淒悽然。他們雖嫌這大孫子惹麻煩,但好歹也是從小教養長大的孩子,在過去十多年裡,一直是他們心中的家族繼承人,是被賦予厚望的優秀子弟,如今不但前程沒了,也沒能平平安安地生兒育女,到外地去過平靜的日子,反而成了如今這般不死不活的模樣,把他害成這樣的yín婦還心安理得地受石家供養,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家裡人連大聲點對她說話都不行,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石家人不敢像大孫子一樣,把事情鬧大,但心裡的委屈是無法掩蓋的,言談之間不免泄露了出來,旁人見了,也為他家抱屈,就越發請求皇帝從嚴處置沈昭容了。老臣們還說,若是皇帝顧慮那是自己的親表妹,不忍叫她當眾失了體面,私下給她個全屍也是可以的,這也是為了皇帝的清譽著想啊!連宗室里的長輩也都紛紛進宮見駕,明里暗裡的敲打皇帝,說沈昭容這樣的禍害留不得了,就算皇帝跟她沒有不倫關係,她做了醜事,還有臉面仗著皇帝的勢橫行嗎?
皇帝心知沈昭容無辜,哪裡忍心下旨將她處死?又聽說沈氏病重多時,生怕她聞訊後有個好歹,對於朝野的壓力,也只能硬抗著罷了。
不過他下不了手,皇后卻沒那麼多顧慮,悄悄兒命人帶了聖旨出宮,要賜沈昭容毒酒,可惜行事不密,叫皇帝聽到了風聲,趕緊派人攔下了,偏這件事又很快就叫宮外的人知道了,公眾越發懷疑皇帝對沈昭容是真有私情,否則又怎會對她如此縱容?
近支宗室中有幾位不大安份的,開始四處串連,要給皇帝冠上一個失德的罪名,當中又以幾位先帝的皇孫最為活躍。他們自認為雖不是悼仁太子的血脈,卻都是承興帝親孫,說來與今上是一樣的,悼仁太子在世時雖是正統繼承人,今上也有皇太孫的身份,但悼仁死在先帝之前,他這太孫的名份也打了折扣。若是他有失德之處,不能做皇帝,那其他人是不是就有了機會?
風聲傳進宮中,皇帝壓力極大。最近燕王因馮兆中之事,帶兵到京城周邊各大營巡視,不在京里,他要找人問意見,也沒處找去,局勢的變化讓他開始認識到,若真的再不做些什麼,他這皇位就有可能換人坐了!連皇后也趕來跪倒在他面前,哭得聲嘶力竭,請他痛下決斷。
皇帝原有些惱了皇后,不但為她自作主張要賜死沈昭容,也為她沒能管好宮裡人的嘴巴,讓宮外的人知道了隱密之事,但到底是夫妻,見她哭成這樣,也有些動搖了。
皇后更進一步哭道:“皇上好歹為自己的名聲想一想!若因小沈氏一人,讓世人誤會皇上是霸占臣妻的昏君,先帝、先悼仁太子還有先太子妃娘娘泉下有知,該有多麼傷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