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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虎搖搖頭,雙眼發亮地看向她:“三姐姐,你好厲害……”

    明鸞得意地笑了:“那當然,我跟著你崔家小泉哥學了幾年拳腳可不是白學的,咱們鎮上那幾個流氓地痞至今見了你三姐我還躲得遠遠的呢,剛才那三個,一瞧他們走路的姿勢、力度,就知道是沒本事的,這樣的人三五個我都對付得了。”

    且不說明鸞如何帶著文虎趕往悅城,與馬貴會合,這時候,在德慶城知州衙門的監牢內,沈儒平已經度過了一日一夜,心中正恐懼得要發瘋。

    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是一個陌生的瑤民揭發了他的作為,更深恨自己當時只顧著害怕,竟沒留意到附近林子裡有這麼一個人在。若是早早將這人的嘴堵上了,自己又怎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不一會兒,他又轉而恨起了柳璋,心想自己那般欣賞這個後生,甚至願意將愛女許配給對方,沒想到對方如此無情,竟執意要偵查宮氏的案子,以至於將自己逼至絕境。

    他在心中罵了柳璋半日後,又開始罵起章家人來。若不是章家多事,救助那幫瑤民,那幫瑤民就不可能在象牙山附近建寨,那瑤民後生就更不可能看到他做的事了。  

    罵完了,他又開始想自己會有什麼下場。如果承認了殺人的罪名,別說科舉了,只怕連性命都難以保全。可他真是冤枉的!就算宮氏是死在他家中,可也不是他殺的啊!原是宮氏自己不走運摔了跤磕破頭死的,自己頂多就是個藏匿不報的罪名,怎能為宮氏償命呢?只是這話他若說出來,又等於是承認了自己故意欺瞞官府,那個知州一見他就沒有好臉色,簡直恨不得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若是承認了,天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就在沈儒平胡思亂想之際,獄卒嚷著:“沈儒平,你家裡人來看你了!”他頓時一個激靈,撲到鐵欄邊,看著走近的妻子女兒,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娘子,容兒!如今怎樣了?他們要如何處置我?!”

    杜氏撲過來哭道:“相公,如今可怎麼辦?衙門裡的人都說你一定是殺人兇手,要你償命。可我們明明是冤枉的啊!”沈昭容也在旁哽咽:“女兒陪著母親四處打點,無人肯幫忙。父親,這可怎生是好?”

    沈儒平開始發抖:“不……不可以!我怎麼能死在這裡?!”眼珠子一轉:“我……我去坦白!我把實情告訴他們!宮氏根本就不是我們殺的……”杜氏連忙捂住他的嘴:“你昏頭了?如今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實話,否則這罪名就落實了。只要你咬緊牙關,堅決否認宮氏曾經到過咱們家裡,他們也奈何不了你!”  

    沈儒平哽咽道:“可是有證人看見我放鞋子了……”

    “那也不過是放鞋子而已!”杜氏壓低聲音,“我們可以說,因為不堪官差騷擾,才丟了只鞋子在山崖邊,好將官差引走。如此相公你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死。”

    沈昭容也道:“那鞋子花色我是認得的,從前也做過類似的花樣,若是衙門問那鞋子是否宮氏所有,父親只管說是我做的,並不是宮氏的鞋子。我已經備下了一隻鞋,與那隻正好配成一對。”

    沈儒平哭道:“他們怎麼會信?除非章家說那不是宮氏的鞋子。可章家又怎會這樣說呢?!不行的,你們快想法子找人救我吧!”

    杜氏見丈夫哭了,也忍不住哭得更大聲:“我們還能往哪裡找人去?!”

    “找誰都行!只要能救我一命。”沈儒平深吸一口氣,“你們去找章家人,告訴他們,若是咬死我不肯放,我就把太孫的事告訴官府,到時候他們就死路一條了!”

    沈昭容一僵,不敢置信地對上了他的雙眼。  

    第四十六章狡言

    沈昭容怔怔地看著父親沈儒平的表情,只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可是……父親,當初救助太孫的是我們……庇護太孫三年之久的也是我們……倘若父親將事情揭開,章家即便獲罪,我們也要先倒霉了呀!”

    沈儒平忿忿道:“我何嘗不知道?但如今他們一家子得意,我卻只能送死,叫我如何甘心?!若他們執意逼我上絕路,就怪不得我不念親戚情份了!就算死,我也要拉著他們一起上路!”

    杜氏吞了吞口水:“相公……”她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看遠處的獄卒,生怕叫他們聽見半點動靜,特地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些,“這怎麼行?即便你將他們拉著一起上路,可我與容兒呢?我們也會一起死的啊!”

    沈儒平抬頭看了她一眼:“娘子,你要知道,沈家就只剩下我一個男丁了,若我死了,沈家就絕了後,留下你們孤兒寡母的,也活不下去。”

    “這……”杜氏遲疑了,她覺得自己也許會多吃點苦頭,但憑她那一手好針線,又有女兒幫襯,未必就真的活不下去,再說,女兒的婚事也可以帶來一些助益,叫她就這麼送死,她同樣不甘心。  

    沈儒平與她十幾年夫妻,看到她的表情,怎會猜不到她心裡的想法?當即便冷哼一聲:“怎麼?你是怕我連累了你,寧可叫我獨自去死不成?!別以為我死了你還能有安穩日子過,我頂著殺人犯的罪名死了,誰瞧得起你?這窮鄉僻壤的,鄉民不識禮數,加上那江千戶又有軍中寡婦必須再嫁的規矩,到時候硬要將你許給一個五大三粗的蠻漢,我倒要瞧瞧你怎麼過日子!”

    杜氏臉色都白了,撲到欄上哭道:“相公,你別再說了,我怎能看著你去死?原不是你殺的人,怎能叫你償命呢?!”

    沈儒平見狀,得意地笑了笑,又看向女兒:“容兒,你怎麼說?你是不是也寧可叫為父去死,也不願受為父的連累?”

    沈昭容怎會承認?忙低眉順眼地道:“父親誤會了,女兒怎敢如此不孝?”

    “那就好。”沈儒平冷哼,“別以為我頂了罪名死了,你們就有好日子過。我知道你們心裡在想什麼,不就是惦記著日後燕王成了事,再派人來接我們,讓容兒回去做太孫的未亡人麼?雖說要守一輩子寡,好歹得了尊貴體面。但你們也不想想,太孫已經沒了,我們既無婚書,也無憑證,知情的章家又恨不得我們全家去死,斷不會替我們說半句好話的,如何叫燕王相信容兒當真與太孫有婚約?原本憑著悼仁太子妃的臉面,還可以說服燕王讓容兒占個虛名,若我成了殺人犯,再提容兒與太孫的婚約,豈不是打太孫的臉?只怕燕王寧可悄悄兒滅了口,也不能叫你們如願。只有我平安無事出獄,不再頂著這罪名,你們才有清白家世可言呢。”  

    沈昭容面頰漲紅,抿著嘴道:“父親當真誤會了,女兒從未如此想過。婚姻之事,自然是聽從父母之命的。如今父親有難,女兒哪裡有心思想這些?”

    “沒有最好。”沈儒平並未完全相信她的解釋,“反正,無論你是想做太孫的未亡人,還是另尋好人家,都少不了為父的清白身份。若我叫人當殺人犯處死了,你再多的美夢都要成了泡影。”

    沈昭容心裡覺得委屈,她何曾說過些什麼?為何父親就要將她想得如此不孝?

    沈儒平又抱怨道:“說來都是那次你在柳家辦壞了事,得罪了柳同知父子,才害得他們如今恨不能將我置之於死地。我早說什麼來著?若你們肯安安分分過日子,等燕王成了事派人來接,即便要守一輩子寡又如何?偏你們母女倆不甘心,非要跟柳璋結親,結果柳璋沒得手,反引來個沒出息的柳玦。若不是你們犯了糊塗,哪會有我今日的苦難?”

    沈昭容把頭垂得更低了,心中更是委屈。她正青春年少,不甘心做個寡婦也是人之常情,而柳家的親事也是母親慫恿她去做的,父親也點了頭,辦壞了,也只能說是陰差陽錯,當日若不是父母糊塗,沒弄清事實就胡亂說話,也不至於得罪了柳家,怎的如今出了事,父親就將罪過都算在她頭上?  

    杜氏心疼女兒,不肯叫她再受丈夫責難,忙道:“那件事原也不是容兒的錯,只是那柳玦可惡罷了,若不是他多事,我們早就脫了身。前些日子他對我們那般殷勤,恨不能立時就娶了容兒過門,相公落了難,卻不見他幫著說幾句好話,可見不是真心。那等無德無行壞人閨譽的紈絝,真該千刀萬剮!”

    沈儒平卻道:“你在這裡罵他倒罷了,如今我們四處求助無門,只怕最後還要落在他身上。也不知他如今對容兒是個什麼想法,若是仍舊痴心,我就還有一線生機。”

    沈昭容聽得心下一驚,忙道:“柳玦到這裡才幾日?只怕連衙門朝哪邊開他都不知道呢,況且他原是依附柳同知來的,柳同知不肯饒了父親,他又能做什麼?女兒心想,這事兒還是要落在章家頭上,不如去求一求姑母,若是姑母能勸得章家人鬆口,父親興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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