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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翰之聽了便笑說:“這有何難?日後你想知道什麼,只管來找我就是了。我雖然不管事兒,但只要我想知道的,也沒人會瞞著我。”

    明鸞驚喜:“那就太好了,你不知道,有些事我也不好隨便派下人出門打聽。上回我找了張路白家的——就是上回你見過的那個跟車的門房的老婆,讓她去打聽打聽,馮家的情況怎麼樣了,西南大軍那邊,馮兆東死了沒有?二伯父他們幾時能回來?結果她在外頭打聽了半天,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反而叫府里其他下人發現了,當天晚上大伯父就派了人來跟我母親說,外頭的事他自會料理,若有要緊事,他自會告訴祖父,讓我母親不必操心。這叫什麼話!”

    朱翰之微微皺了皺眉:“他這樣做也沒什麼用,頂多就是讓你們擔心些罷了。但只要真有大事發生,他也瞞不下去。”

    “就是!”明鸞撇嘴道,“我想知道二伯父的消息,也是關心長輩罷了。他做大哥的不主動提,還不許我們做晚輩的打聽了?!”

    朱翰之笑說:“你就別跟他生氣了,想來他也不過是在賭氣罷了。以後有什麼想知道的,只管來問我。”

    明鸞便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現在都知道些什麼,就先告訴了我吧?我怕回去以後,沒那麼容易跟你見面了。”

    朱翰之略一思索,便笑了笑:“好,這事兒我來想辦法,至於近來的局勢麼……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

    原本新君與燕王大軍入京後,京城周邊曾一度有過亂兵為非作歹,但現在已經被解決了,該抓的抓,該殺的殺,朝中原本是建文餘孽的也都紛紛下了大牢。由於新君是個性情仁厚的人,不想多造殺孽,因此格外開恩,這些建文餘孽裡頭,凡是能誠心悔過、又無大惡的人,基本都在革爵去職後被釋放了;曾經犯過小錯但問題不大的,也都從輕發落;只有那些大jian大惡之人,或是曾經直接參與了當年石頭山之變的人,才會被處以極刑,重的滿門抄斬,輕的成年男丁斬首,家眷流放;至於其中一小部分死不悔改的,若無大錯,也直接關在牢里吃長期牢飯了,要是犯過錯的,直接處死。

    象林家那樣,雖然跟建文帝的生母呂太后有親戚關係,但沒什麼大惡,又不曾參與當年的宮變的人家,朝廷都默許他們自行辭官回鄉,沒有追究的意思;然而,象宮家這種,曾經跟隨馮家做過不少壞事的,哪怕是被建文帝丟進了牢里,此時也得不了好。正是因為這樣,宮家的人才會著急地找上玉翟,妄想借章家的面子將自家幾個男人從詔獄裡撈出來。

    然而,玉翟因其親兄文驥之死,對外祖一家可以說是深惡痛絕,自然不會答應他們的請求。

    明鸞聽到這裡,大感欣慰:“這就叫現世報!那種連為了權勢連親骨肉都可以害死的人家,怎麼能讓他們太好過?!雖然二伯母為人很討厭,但對她娘家可是真心相信的,哪怕是被流放了,也始終認為娘家人會來救自己,直到文驥哥死了,她才打消了念頭。她是自小受寵的嫡女,宮家人都能輕易將她放棄,跑去抱馮家的大腿,會有今天也是他們的報應!”其實她也想不明白,宮家其他人就算了,宮夫人怎麼會為了權勢,甘願放棄親生女兒,轉而認庶女為女?這種人的腦迴路是怎麼長的?

    朱翰之則道:“確實是報應。馮家出事後,宮家馬上就與馮宮氏斷絕關係,還說此女不忠不孝,仗著夫家權勢威逼娘家父母將她改記為嫡出,又將她的名字從族譜中刪去,但也沒攔住建文帝的怒火,宮家父子仍舊被關進了大牢。至於馮宮氏,她本就是馮家的庶子媳婦,馮家人逃出京城時,他們夫妻都被落在後面,前些日子被江寧官府發現了蹤跡,已經束手就擒。眼下刑部與大理寺正在審理馮兆北的罪行,馮宮氏不容於娘家,又無處可去,聽說如今已經流落街頭,乞討度日了。馮兆北是第一個落網的馮家人,前兩日,又有消息說發現了馮兆西與馮兆中的下落,只是還未抓到人罷了。”

    明鸞忽然想起一件事:“臨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不是馮家女兒嗎?她如今怎樣了?”當初就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存在,所以文龍元鳳才沒有見到姑祖母石章氏,石家也沒有對章家伸出援手。

    朱翰之笑笑:“石馮氏早在一年前就已經病倒了,無法主持家務,只能由她婆婆——也就是你的姑祖母代勞。後來馮家事發,她就病重不治了,喪事辦得也極簡單。事實上她不是生了病,而是中了毒,這是石家人的投名狀,不得不說你那位姑祖父和表叔還真是行事果決之人。”

    明鸞冷笑:“確實果決,一遇到危險事,誰也沒他們機靈,總是能抱上最粗的大腿,同時捨棄會帶來麻煩的親人!”

    朱翰之拉著她的手,柔聲安撫道:“別生氣,如今為了穩住大局,只能讓他們逍遙些時日。這種牆頭糙,當權之人誰會重用?你且等著吧,雖說他們不會像其他建文餘孽一般吃盡苦頭,日後也未必會好過。”頓了頓,有些擔心地問:“臨國公夫人是你姑祖母,姨祖父知道了這些事,會不會難過?”

    明鸞不以為然:“祖父在德慶時就沒提過姑祖母,心裡早就冷了。後來說是她派人來接我們,其實也不過是借她的名頭,真正救我們的是你。姑祖母何德何能,可以叫祖父為她傷心?也許一時難過是有的,但祖父絕不會為了救她便冒大風險。”

    朱翰之知道她祖孫情誼一向深重,她既然這麼說了,自然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也就放下心來:“其實也沒什麼,石家好歹改投了咱們這一邊,一個體面總是會給的。只要他家不動什麼歪心思,安安分分度日,朝廷也不缺這點俸祿,只是別指望能再掌握實權了。”

    明鸞不想再討論石家的硌應事:“西南那邊究竟怎樣了?我一直得不到二伯父的消息,真是擔心。江千戶也在那裡呢!”

    朱翰之便答說:“西南無事。雖然先前西南大軍看似反了,但那其實是燕王叔安排的,西南軍權早已落入我們的人手中,馮兆東也被囚禁起來,不過是借他的名頭去做那反叛之事,好激怒建文直接向馮家下狠手罷了。如今建文伏誅,馮家擁護朱文圭逃亡在外,西南大軍也不曾換了旗號,因此馮家老不死的帶著老婆兒子和朱文圭一起往那邊逃去了。如今就等他們自投羅網,那才好玩呢!”

    明鸞吃驚地睜大了眼:“原來是這樣!他們真會自動送上門嗎?廣西離這裡還有好遠呢!”

    “他們是走的海路。”朱翰之笑笑,“李家那個庶子,手底下也有幾條船,混亂間與馮家人一道逃走了,坐船走海路去了南邊兒。聽說他們本來是打算往爪哇國去的,只是中途聽說馮兆東在廣西邊境坐擁幾十萬大軍,獨霸一方,便改道往他那邊去了。大概也是捨不得離了中土,妄想憑著那幾十萬大軍打回來呢,至不濟也要占了兩廣做土皇帝。”

    明鸞嗤笑:“還想做土皇帝呢,做他們的春秋大夢去吧!希望二伯父到時候可得好好給咱家出口氣,狠狠地跺馮家人幾刀!”接著她又有些疑惑:“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馮家人既然走的是海路,就算在中途曾經靠岸補給,也不象走陸路那麼容易泄露消息行蹤吧?”

    朱翰之輕描淡寫地說:“哦,我們的人原本是不知道的,是郭釗那邊傳遞過來的消息。他們那一伙人好象有些後悔了,又想改投我們,因此主動送了消息上門示好。燕王叔說了,有好處不拿白不拿,先把馮家人和朱文圭給解決了再說,安慶大長公主手下的人不過是秋後螞蚱,留著以後再慢慢處置,若他們果真是識相的,看在歐陽太傅的份上,饒他們一條狗命也沒什麼。”

    明鸞想起在肇慶遇見郭釗時對他說過的話,不由得一時啞然。但她並不是聖母,自然不會在這時候多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既然他們願意幫忙,自然要好好勞動他們一番。”

    朱翰之笑了:“這些事你就別管了,二表叔很快就會平安回來的,你可以回去跟二表妹和虎哥兒說,只管在家等好消息。”

    明鸞笑著點了頭,兩人走進了宅子,很快就回到了客院。院子裡靜悄悄的,連個下人也沒有。明鸞沒有多想,朱翰之則認為是陳家人故意將人支開,好與陳氏說私房話的,一度猶豫著要不要先叫一聲才進去,但看著明鸞直接往裡走了,他也就跟上去了。

    明鸞走近房間時,恰好聽見言氏在說話:“九妹,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江達生等了你這麼多年,既不曾娶妻,也不曾納妾,唯一一個紫蘭,還是拿來做幌子糊弄人的,這有多難得啊!他都說了,只要你願意嫁他,他寧可立時辭了官回老家種地,你怎麼就是不願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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