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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不少人盯著燕王妃,等候她的回應。武陵伯有些緊張地看著妹妹,就怕她又犯了糊塗。不過燕王妃到底還是有理智的,她淡淡地回答道:“這位王爺休得胡言,皇上願意讓位給我們王爺,是因為我們王爺賢德而有才。世子年方八歲,他能有什麼?不過是個遠支宗室之子罷了,哪裡有福分做九五至尊?”
朱翰之微微一笑:“王嬸何必貶薄自家骨肉?弟弟自小聰明伶俐,我和皇兄都很喜歡他。王叔有大功於大明,如今他不幸身死,我們兄弟一定會好好照顧你與弟弟妹妹們。等我登基,下的第一份旨意,就是讓他承襲王叔爵位,享親王祿,等他孝期滿了,就讓他進宮讀書,供給與皇子等同。王嬸放心,我必會給他最好的,讓他快快活活過一生!至於妹妹,我也會給她尋門好親事的!”
燕王妃的神色稍有幾分緩和,笑意里夾雜著三分無奈,三份認命,還有四分釋然:“臣妾……謝主隆恩!”
大局已定,朱翰之只需等到燕王明日發喪,就能將他要繼位的消息昭告天下了,然後便是登基大典,接著還要準備大婚事宜,真是忙碌得不行。如今他已是真正的儲君,上至昭宣帝,下至袁先生等人,都勸他索性留在宮裡算了。但他卻不肯,堅持要回府去。
昭宣帝只得對他道:“你如今身份不比以往,侯府守衛不如宮裡嚴密,你還是留下來的好。”
朱翰之搖搖頭,小聲道:“住在宮裡倒沒什麼,只是我需得見三表妹一面,把這事兒跟她解釋明白。我先前許諾了她好些話呢,如今變了卦,要是不跟她說清楚,她定要惱了我!”
昭宣帝無奈:“你對她倒真是一心一意的。也罷,南鄉侯也不是外人,那你多帶上幾個人吧。”
朱翰之遲疑了一下:“皇兄,要不……你也與我同去如何?姨祖父好象不大樂意做外戚的,若有你從旁相勸,他大概會沒那麼生氣。”其實他更擔心的是明鸞,若有哥哥說服章寂,明鸞那邊就好辦多了。
他沒有猜錯,明鸞聽說他要繼位的消息後,果然生氣了。
她面上雖不露怒色,但也沒有喜意,反而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恨恨地盯了朱翰之一眼,扭頭就走。
章寂在後頭叫了她幾聲,見她不回頭,只得向昭宣帝道歉:“小女無狀,還望皇上見諒。”頓了頓,看向朱翰之,猶豫著道:“只是那皇后之事……”
“姨祖父!”昭宣帝打斷了他的話,滿面堆笑,“皇弟與表妹的婚事是我做的主,雖說如今我要退位了,但一日是君,就君無戲言,哪有變卦的道理呢?況且表妹又是自家人,總比外人強。難道姨祖父覺得皇弟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配不上表妹?”
章寂張張嘴,又再看了朱翰之一眼,見他滿面討好,終究還是嘆了口氣:“罷了,皇上主意已定,臣也無話可說。”又笑了笑,“無論如何,皇位給了您的親兄弟,總比便宜了外八路的人強。”
朱翰之心下大喜,立刻就起身告罪,追明鸞去了。細竹就等在屋外,朝他打了個手勢,立刻引他追去明鸞離開的方向。
明鸞是去了花園,她知道此刻要是回房,很容易就會被某人找到了。她現在不想看見他的臉!明明答應了,結婚後要跟她過悠閒自在的兩人世界的,還什麼溫泉莊子啦、香山紅葉啦、西海別墅啦,還說要帶她到處旅遊,都是哄人的!現在可好,他成了皇帝,還要她做皇后,她這輩子別說出京,連出宮都難了!
她狠狠踢了一腳跟前的大樹,震得樹上的枝葉沙沙往下掉,忽然聽得身後有人說話:“那樹又沒得罪你,你踢它做什麼?”
她咬咬牙,扭回頭去瞪他:“有人得罪我,可惜正主兒太大牌了,我踢不得他,不然祖父就要踢我了,我有什麼法子?只好拿棵無辜的樹出氣了,不行呀?!”
朱翰之討好地笑笑,又擺出一副可憐樣子,小心地挪了過來:“好妹妹,你別惱,我知道錯了。你要出氣,只管拿我出,要踢要打都可,只別揍在臉上,叫人看出形跡來。我不是擔心自己丟臉,是怕姨祖父會怪你。”
明鸞瞪他,瞪他,嘴一扁,又回身踢了大樹一腳,就丟下他往前走了。
朱翰之忙追上去:“這是怎麼了?怎麼不踢我呢?”
“我哪裡敢呀!”明鸞的語氣怪裡怪氣的,“您如今可是皇上了,動動嘴皮子就能掌控別人的生死,我一介小女子,怎麼敢拿您撒氣?您還是趁早兒回宮去吧,不必來找我了。我原沒有大福氣,只配做個侯夫人,哪裡配做皇后呢?!”
“瞎說!”朱翰之板下臉,“你哪裡不配了?我的皇后,除了你,還有誰能做?我可是只認定了你一人!如今皇兄也替你撐腰,你不必理會別人的閒話。”
明鸞冷哼:“我是在意別人閒話的人嗎?我只是不想見你!”
朱翰之眨眨眼,嘴角一翹,便從背後抱住了她:“你生氣了,因為我沒有遵守約定?”
明鸞激烈掙紮起來:“快放開!你以前還守點禮,如今有底氣了,就成流氓了!”
“你要我放開也行,但你不許不理我。”朱翰之抱得極緊,半點空隙也不給她留。她掙了半日也掙不脫,才知道原來從前都是他讓著她的,也泄了氣:“行,你放開,我聽你說!”她倒要聽聽他會說出什麼理由來。
朱翰之鬆開雙臂,拉起她的手往前走,明鸞要掙,沒掙開,只得破罐破摔由他去。
他拉著她來到一處亭子中,端端正正地坐下了,才笑道:“說實話,皇兄會有此議,我也很意外,更意外的是,燕王叔居然會留下遺言讓我繼位!但後來想想,這倒也是他用心良苦之處。”他將這幾日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她,然後道:“你瞧,燕王府沒了王叔,世子又年幼不成氣候,若尋不到可效忠之人,就只能做砧板上的肉了。燕王府的人信不過皇兄,生怕他日後知道了真相要對他們趕盡殺絕,也只能選我了。我或許會打壓他們,不讓他們執掌大權,但只要他們安分守己,我是不會傷他們性命的。王叔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又覺得我還不算太蠢,應該可以做得比皇兄好些,才下了這個決定。”
明鸞有些不以為然:“他固然是用心良苦,只是你也太輕鬆了些。你就不擔心他的舊部得了要職,日後成了氣候尾大不掉?”
朱翰之笑笑:“不過是三年任期罷了,我連六年都不會給他們,三年後,若有人還不知機,只說他們在任上做得好,直接高升到別處,丟了實權,他們還要對我感恩戴德。其實我這麼做也是不得已。我原在朝中無根無基,一旦繼位,連個可用之人都沒有。燕王府舊部都有真才實幹,如此一道旨意,就能讓他們直接為我所用,有什麼不好?至於後患——說實話,燕王世子至少要長到十四五歲,才像點樣子,而我會在他還不到那個年紀時,就命他入宮讀書,他讀的什麼書,怎麼教導,還不是由我說了算?況且,真到了那個時候,燕王府舊部裡頭還有多少人會忠誠於他,那可就難說了。”
明鸞知道自己在這些政事上頭,一向不如朱翰之老練,便哂道:“果然是老jian巨猾,算計了人家,人家還挑不出你的錯!不過這些跟我沒什麼關係,你告訴我做什麼?”
朱翰之拉起她的手:“怎會與你沒關係?你我就要成夫妻了,本是一體的,我坐穩了皇位,你不也能安心麼?”
明鸞冷笑一聲:“誰要做你的皇后?皇后這種職位最苦逼了!普通人家的妻子要是見丈夫納妾,還能吃點醋,就算被人說幾句善妒,那也不過說說而已,至不濟,也就是被休掉。皇后卻沒這個福氣,不但不能妒,還要上趕著主動為男人納妾,只要吃一點醋,那是前朝後宮都要口誅筆伐的!要是惹惱了皇帝,什麼夫妻情分,那都是浮雲!說處死就處死了,說不定連兒女都保不住。我幹嗎要想不開?做這麼苦逼的事!”
朱翰之忙道:“我方才都說了,那三個條件里就包括了不納妃的。朝臣們也都同意了,若有人想送女入宮,我就拿那條件堵他去。”
明鸞道:“男人要是靠得住,母豬也會上樹。別人強要送女人給你,你當然不樂意,但要是你看上了哪個女人,誰還能攔得住?如果你不是皇帝,我還能請娘家人出個頭,教訓你幾句,可你成了皇帝,連我外祖父也不敢對你大聲說話,我受了委屈,連個哭訴的地方都沒有呢!”
朱翰之急了:“我可以對天發誓的!”
“你從前說甜言蜜語時,也沒少發誓,根本就象是吃飯喝水似的,誰信你?”
“你若不信,那我就寫下來!”朱翰之大聲道,“我給你一份旨意,在裡面對天發誓,這輩子除了你,再不碰別的女人,若有違誓,就叫我不得好死!若我日後真的違了,你只管將這旨意拿給人家瞧,叫人家笑話我是個言而無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