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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庸醫開的方子如何信得?還請小哥再跑一趟,請江寧城裡最好的大夫來吧。”

    “那已經是江寧城裡的名醫了,若真是最好的大夫,小人也請不動啊!”

    “怎麼會請不動呢?醫者父母心,大不了多給些銀子。”

    明鸞在屋裡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心想沈氏真會慷他人之慨,沈家現在是欽犯,三家人手裡都沒幾兩銀子,還想用高價請人?還不是靠陳家的錢?!

    章寂想必也明白這一點,老臉微紅,揚聲叫:“大媳婦兒,你進來!”

    沈氏無奈丟下洗硯進了屋,明鸞隔著窗子給後者做了個手勢,洗硯會意,拔腿就走了。

    章寂教訓沈氏:“那洗硯是你弟妹娘家兄弟的僕從,奉了主人之命,在流放路上照應我們章家,本是一番好意。你怎能將他視作自家奴僕般使喚?還有,若是想高價請大夫給你內侄瞧病,就自己出錢,別厚著臉皮叫人家掏銀子!”

    沈氏滿臉通紅,低頭認錯:“媳婦兒一時心急,做錯了,請父親責罰。”她眼圈一紅,掉下淚來:“安哥兒自小就是極聰明的孩子,《論語》都學會一半了,如今卻病得這樣,媳婦兒看了,心裡實在難過。”  

    章寂神色放緩了些:“我知道你心急,別說他的父母,便是我們這些親戚,看了也覺得不忍,但是心裡再急,也不能忘了禮數分寸。”

    沈氏哽咽著恭順應了,又向公爹請示:“媳婦兒兄弟在獄中受了苦楚,身子大不如前,弟妹又病著,侄女兒還小,無人照應侄兒病情,媳婦兒想多幫一幫他們,還請父親允許。”

    章寂倒不反對:“如今三家都在這裡,力所能及之處,幫一把也沒什麼。我們這兩天就得繼續趕路了,你若是有心,給他們留些行李銀兩也行,只是別太過了,以後也要記得陳家的恩情。”

    沈氏吃了一驚,臉色白了一白,才弱弱地應下:“是……”然後便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

    明鸞看著她離開,撇了撇嘴。看她這個模樣,原來該不會打算留下來照顧她侄兒直到其痊癒吧?明鸞轉頭去看了文驥一眼,後者也在生病,整個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小小年紀的,看著好不可憐,身邊卻只有親母宮氏與親妹玉翟圍著轉,沈氏哪裡問過一句?雖然不是血親,但這親疏遠近也別做得太明顯啊!

    明鸞不屑地回過頭,卻正好對上章寂頗有深意的目光,心下一驚,立刻低下頭去,心跳加速。  

    章寂沒說什麼,只是在屋裡轉了一圈,看了看兒子、媳婦與孫子孫女們的情形,幾個生病的也慰問一番,才叫上明鸞:“陪祖父來說說話。”

    明鸞猶豫了一下,但很快便心一橫,仰首大步朝他走去。她又不心虛,怕他怎的?

    章寂帶了她到屋角,往板床上坐了,示意她也坐下,開門見山地問:“方才我瞧你看你大伯娘的眼神兒不對,你是不是對她有怨氣?”

    他問得如此直白,明鸞也就不扭捏了:“是,我覺得大伯娘不是個好人,她有私心,而且私心很重!”

    “哦?”章寂挑了挑眉,沉默了下,“怎麼說?”

    明鸞想了想,直接將她當日聽到沈氏與劉嬤嬤的話說了出來,又提到小宮氏探監時說過的話,道:“我跟祖母也說過的,大伯娘為了救太孫,把我們一家都卷進去了,還死不承認。我們家會有今日,都是她害的,連祖母在宮裡出事,也跟她脫不了關係!”

    章寂眼中閃過一絲訝色,沉默良久,才道:“原來你祖母進宮前就已經知道。”  

    明鸞見他並不是太吃驚,倒是有些吃驚:“祖父,您早就知情?”

    章寂嘆了口氣:“原本不知,但馮家四爺來探監誘供,曾經提過一點內情,兩下里一對照,也不難猜出來。我只是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事來。”

    明鸞心裡一松:“是吧是吧?光看外表還真看不出來,五舅舅接我們去他家住,本來想讓我們見祖父、伯父和父親一面,就立刻回鄉去,以免夜長夢多的,她搬出一大堆理由來推三推四的,其實就是想要我們跟她一起留在京里等沈李兩家案子的消息。其實向著娘家人也沒什麼過錯,換了是我,也放不下自己的親人,可是她為了娘家人就把我們的命不當一回事,真是太過分了!”

    章寂沉吟道:“依你說,她做了這樣的事,該怎麼處置呢?”

    明鸞眨了眨眼,心想當然是讓她有多遠滾多遠了,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個答案是不會讓祖父接受的,便笑道:“這個就請祖父做主吧,其實孫女兒是晚輩,不好指責長輩太多,只是事關重大,孫女兒只盼著家裡人都能明白大伯娘的真心,不要盲目信任她的話,否則真是吃了大虧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章寂面上訝色一閃而過,笑道:“三丫頭,以前我只道你是個任性愛胡鬧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懂事起來?瞧著竟不象是個孩子了,倒比你大姐姐還要伶俐些。”

    明鸞自從章家出事以來就一直憂心自己的命運,完全沒耐心去扮小孩,自然容易引起別人的疑慮,但她已經想好了應對的理由:“孫女兒以前仗著家人寵愛,確實胡鬧了些,但經過這麼大的變故,經歷了別人一輩子都未必經歷過的事,再糊塗也要變得懂事了。祖父放心,孫女兒知道以前做得不對,日後再不會胡鬧,讓您憂心了。”

    “好,好。”章寂笑著點頭,摸了摸她的頭髮,又囑咐說:“你告訴我的這些話,不要再跟別人說。”

    明鸞乖巧地點頭:“明白,現在皇上換人做了,新皇上是看我們家不順眼的,叫他知道我們家的人跟太孫失蹤有關,我們一定沒好果子吃。”

    章寂笑著又摸了摸她的頭,又囑咐了幾句話,便打發她離開了。

    明鸞回到陳氏身邊坐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她聊著天,同時留意章寂的行動,只見他先後召了宮氏、陳氏兩個媳婦與玉翟、文驥過去說話,因離得遠,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待說完了,便把人打發回來,又叫文驥去找沈氏。  

    沈氏正在院子裡熬藥。洗硯遲遲未能把大夫請回來,她看著侄兒的模樣,決定先熬一碗藥讓他吃著看看效果,正好熬完了,小心倒在一個粗瓷碗裡,慢慢捧著走向柴房,猛一聽見公爹叫喚,便不知該如何是好。

    文驥小聲咳嗽著走過去對她道:“大伯娘,祖父叫您呢,您還是先過去吧。”

    沈氏想了想,遞出藥碗:“安哥兒那邊還等著吃藥呢,好驥哥兒,你替大伯娘走一遭吧?”

    文驥接過藥應了,沈氏方才走進屋中,來到章寂面前恭敬問:“父親有何吩咐?”

    章寂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是不是知道太孫在哪兒?”

    第三十章訓誡

    沈氏一驚,低下頭去:“父親怎的這樣問?媳婦怎會知道太孫的下落?”

    章寂眯了眯眼:“你還狡辯?!真當我是好糊弄的?不說馮家老四來探監時說的那些話,便是我們家的人手都去了哪裡,你以為我就真的一無所知?你不知道太孫的下落,那章忠又是怎麼回事?!”  

    沈氏臉色刷白,知道無法隱瞞下去了,立時跪倒在地。

    章寂冷哼一聲:“章忠被官府拿住,沒兩天圍府的官兵一去,他老婆就來見你,她大搖大擺地進府,你以為沒人看見?還是以為她不會跟旁人提起自家男人出了什麼事?!”

    沈氏紅了眼圈,顫聲道:“媳婦兒……媳婦兒也是不得已……太孫好歹是先孝康皇后嫡親孫子,便是看在母親份上,也不能就這樣看著他……”

    章寂心中一陣厭煩,冷聲打斷:“誰說你不該救了?你以為我們章家是那等為了富貴平安連親戚骨肉都拋諸腦後的人麼?!可你便是要救,也要講究怎麼個救法。你不過是個內宅婦人,能知道什麼?差了幾個家人,再拿話忽悠了老四進宮,便以為能萬無一失地將人救出來了?過後家裡先後出事,你卻一味隱瞞,以至於我與你母親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凡你向我們夫妻透露一點口風,事情又怎會到這個地步?!”

    沈氏啞然,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那日是母親壽辰,消息剛傳來時,媳婦兒也是嚇了一跳,想著不好在這樣的日子裡叫母親傷悲,又不知道情勢會壞到那個地步,便瞞下了,只想著行事隱密些也好,也省得走漏了風聲……”

    “過壽再要緊,也比不得太子與太孫的安危,你素來懂事,怎的忽然變得不知輕重起來?至於怕走漏了風聲——你是覺得我們夫妻是糊塗的,如此大事也會四處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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