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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鸞微微有些黯然:“這樣的話,你離開前還會來嗎?這一去,也不知幾時才能再見面……”又露出幾分希冀之色,“我們要是離開了京城,你會來看我們不?”

    朱翰之抓抓頭:“這個麼……要看你們去哪兒了,若是離京城不近,我就索性過去陪你們住些日子。不過這兩天我大概有很多事要做,未必能騰出空來……”他看了看明鸞,也有些難過,再次拉起她的手:“我也想多見你幾面的,讓我想想法子,我會再過來。”

    明鸞微微一笑,反握住他的雙手,道:“你倉促離京,要做的事一定很多,不用顧慮我。但你要是定了離京的時間,就讓人給我捎個信,我去送你。”

    朱翰之又驚又喜:“真的麼?可是……我可能要悄悄離開,只怕一大清早就要走了,你是深閨女子,出門不大方便吧?”

    明鸞這回沒忍住,直啐他:“誰是深閨女子?你只管告訴我時間,別說是清早了,就算是半夜,我爬也能爬過去,你信不信?!”  

    朱翰之笑了,重重地點了點頭,手上握得更緊了。

    第六十三章商討

    這時,屋外傳來了細竹的聲音:“張爺爺,怎麼是您來了?”

    明鸞與朱翰之在屋中吃了一驚,明白是管家老張到了,想必是聽說了消息,奉了章寂之命前來迎接客人的。

    回答細竹的果然是老張的聲音:“侯爺聽說懷安侯來了,怕其他人不懂規矩唐突了貴客,就命我老頭子過來相迎。細竹丫頭,你既然在這裡,可是三姑娘在裡頭?三姑娘消息倒是靈通,來得可真早呀!”

    細竹呵呵笑道:“瞧您說的,張爺爺,府里總不能沒有一個人出面招待貴客吧?正好姑娘帶著我在二門上辦事,一聽說懷安侯來了,怕旁人不懂規矩唐突了貴客,才帶著我過來陪著吃盞茶說說話的。”

    明鸞聽得好笑,與朱翰之對視一眼,雙雙鬆開了握在一起的手,各自分開了,一人坐在左邊第一排交椅之首處,另一人則坐在對面下手的椅子上。明鸞又捧起手邊的茶盞,裝模作樣要喝,朱翰之卻拼命朝她眨眼,小聲說:“那是我的茶!”明鸞臉色大紅,飛快地跳起來把茶放到他手邊,眼角瞥見老張進來了,忙又跳回原位上,清了清嗓子,假模假樣地對朱翰之說:“這大冷天的,出遠門可不容易,您要多保重身體呀!”  

    朱翰之忍住笑意,捧起茶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低頭喝茶。明鸞想起方才自己的嘴唇已經碰到了茶盞邊緣,差一點就喝下去了,看到他的動作,臉上熱得不行,忙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老張進了花廳,只靜靜打量他倆一眼,倒沒說什麼。細竹則機靈地對明鸞道:“姑娘,張爺爺奉侯爺之命來請懷安侯進去呢!”明鸞忙乾笑說:“是麼?辛苦張爺爺了,我陪他一道過去吧。”老張笑了笑,瞥了她一眼:“那自然好。”才轉頭去請朱翰之。

    朱翰之倒不象明鸞那般忌諱,反而親親熱熱地問起了老張近來的身體狀況,得知他身康體健,便笑說:“方才聽三姑娘提起,姨祖父的身體也大有好轉了,如今聽說張爺爺的身體也大好,那真是再好不過。”

    老張笑道:“懷安侯有心了。我們侯爺這幾個月一直細心調養,確實頗有成效,老寒腿至今還沒發作過,氣色也好了許多。”

    朱翰之一聽,便暗暗鬆了口氣。明鸞雖沒空提起章寂的身體,但瞧她高高興興的模樣,可見家中並無煩心事,而章寂請大夫上門看診,一向是五天一次的,今天正好是這樣的日子,若是他身體有什麼不妥,明鸞斷不可能露出喜色。看來他是猜對了。這樣也算是為明鸞洗脫了某種曖昧的嫌疑,表示她搶先過來與他相見,是老老實實說些家常話,並沒有做不合規矩的事。  

    明鸞倒沒想這麼多,在自個兒家裡還忌諱這麼多做什麼?古代閨秀怕被人說自己不規矩,怕讓人非議,是怕名聲壞了對自己的婚事不利,但她的婚事已經確定了人選,現在也是在跟這人選獨處,就算因此名聲壞了,也不怕朱翰之會嫌棄她——他要是真敢嫌棄,她會直接掄柴刀砍人。至於別的,嘴長在別人臉上,她還攔得住別人說嗎?以她平日的行事作派,就算規規矩矩做人,也會被人議論的。她幹嗎要為了這點小事委屈自己,讓自己的生活不得自在?

    因此她聽著朱翰之與老張的對話,便大咧咧地道:“是呀是呀,今兒大夫說起來的時候,我可高興了。不但祖父,連四嬸的身體都大有起色呢!明兒我就給四叔寫信去,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朱翰之笑說:“我要往北平去的,你既有信,不如就交給我,我替你捎一段,等到了北平,再尋人幫忙送信去遼東,可就容易多了。”

    明鸞大喜:“真的?那就太謝謝你了。我本來是打算去長房那邊借人的。我們這邊府里的下人都沒幾個熟悉北上道路的,前些時候給四叔送家書時派去了兩個,眼下倒是沒了合適的人。你願意幫忙就太好了,能再替我們捎些東西嗎?”  

    “行啊。橫豎我也要帶一大車行李的。”

    “太好了!”

    老張有些無語了,只得一直保持沉默,不過朱翰之與明鸞的對話中透露出一個消息:前者要出遠門了,還是去北平。這可不是小事,懷安侯是來告訴自家侯爺的麼?

    到得章寂面前,明鸞與朱翰之依禮拜見了長輩,各自落座,老張吩咐丫頭上茶,便趁著替章寂安放引枕之際,悄聲把事情告訴了他。章寂驀地一驚,迅速看向朱翰之,又再看明鸞,見他倆神色並無異狀,便又將心緒按捺下來。

    但他並沒有隱忍多久,朱翰之很快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他是來告別的,或者說,他是來打招呼的,雖然事情決定得很倉促,但他過兩日就得走了。

    章寂臉色發白,欲言又止,把屋裡其他人都打發走了,又讓老張到門外守著,不許人靠近,才問朱翰之:“可是……可是出了什麼大事?還是……皇上有差事交給你去辦?”他雖這麼問,但心裡卻知道後一個可能是沒有的,皇帝從來不會把要出遠門的重要差事交給兄弟去辦,即便真有差事,那也是燕王的差遣。  

    朱翰之笑了笑,朝明鸞眨了眨眼,明鸞心中有數,便起身笑說:“祖父,我瞧瞧弟弟們去,他們是在廂房裡玩耍麼?”也不等章寂回答,就走出去了。

    章寂見狀更加狐疑,朱翰之就把事情原委說了出來——當然,是刪減過的,他只是提到皇帝可能得了某種不可告人的隱疾,因此想要差他去跑腿,但他委婉地說出自己的為難處,希望避嫌,不料皇帝更糊塗了,居然直接要求過繼他將來的兒子,他又委婉地說出自己要過兩三年才能娶妻,因此幫不上皇帝的忙,本以為皇帝就不會再提這件事了,沒想到對方居然要求他先納側室,生個兒子好過繼給皇室做儲君,解決對方的大難題。

    朱翰之一臉的義憤填膺:“這怎麼可以呢?!別說我與三表妹早已有約定,即便沒有,我也不能在娶正室前就先納小!更何況,皇上要過繼我這側室之子為皇儲,更是荒唐!若將來三表妹嫁給我以後,生下了嫡子,那叫這孩子如何面對皇儲?豈不是要他以嫡子之尊向庶兄三跪九叩,俯首稱臣?這嫡庶豈不是亂了?!”

    章寂也震驚不已,他從前只覺得皇帝雖不算聰明強幹,但好歹性情仁厚,做個守成之君還是沒問題的,心地善良一點,耳根子軟一點,又偏重母族一些,起碼說明他不是個殘忍刻薄之人,在這樣的君王手下做臣子,章家幾個兒子也能多得些保障,反正他又不至於因為心軟而禍亂朝綱。

    但是,會想出過繼兄弟的庶長子為皇儲這種餿主意,還打算讓兄弟在娶妻前先納側室,這已經不是糊塗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他其實是傻了吧?章寂深深地愧疚著,認為自己在接了皇帝去德慶之後,只是放縱他主僕二人躲在山上靜養,而未能及時對他進行教導,好糾正沈氏教給皇帝的錯誤觀念,實在是大錯特錯!他是罪人啊!居然眼睜睜看著先帝的好孫子叫沈家姐弟給教廢了!而進京後他居然一直在家中躲懶,未能及時有效地制止沈氏對皇帝造成不良影響,真是不忠至極!

    朱翰之沒想到輕輕幾句話就把章寂的眼淚都引出來了,不由得慌了手腳:“姨祖父,您別難過,皇上雖然身上有些不妥,但那只是因為長年受苦,傷了根基,一時未能調養過來罷了。他也是一時心急才會說起糊塗話來,等他想清楚了,就不會再提那等蠢事了。過得幾年,他把身體養好了,還怕沒有子嗣麼?您……您別傷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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