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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鸞擺擺手:“你自己斟酌吧,我只是隨口一說,反正她又不是我娘,再鬧也鬧不到我頭上。”
文龍怏怏地走了,明鸞處理了一回家務事,見天色不早了,便打算去看祖父如何。路上經過二門附近,見那裡有不少婆子在搬運東西,為首的是林氏身邊的青柳,心裡還在想她們在做什麼,腳下卻直接往正院去了。
章寂不在院中,問了侍候的人,卻是帶著兩個孫子去花園裡遛彎去了。這幾日天氣很好,正值春夏之交,陽光明媚,和風輕軟,園裡的花兒也開了,章寂就多了每天散步半時辰的習慣。明鸞想想自己正好有空,索性也到花園裡轉一轉,然後陪祖父與堂弟們回來,就差不多該吃飯了。
她素來喜歡獨自一個人四處閒逛,沒事是不愛帶人隨行的,今日也不例外,就這麼邁著輕快的步子進了花園,望望四周正含苞待放的春花,抬頭瞧瞧蔚藍的天空、雪白的雲朵,聞著醉人的花香,心情頓時明朗了許多。
她邊走邊看,偶爾隨手摺根糙兒,攀枝花兒,逗弄一番水裡的游魚,嚇唬一下花叢中飛舞的彩蝶,忽然想起了小說中的典故,又可惜自己沒隨身帶把扇子,COS一把薛寶釵。近來她覺得自已越來越像個大家閨秀了,要是不裝上一裝,就太對不起自己受的苦了。
正自娛自樂間,她腳下一轉,卻看見花叢中迎面走來了一個丫頭,猛一看十分眼生,她就不由得站住了腳。
南鄉侯府里下人不多,明鸞管著家,連男僕們都能大概認個齊全,丫頭婆子們就更不用說了,見這個丫頭是自己從未見過的,頓時起了疑心,便叫住對方:“你是哪個院子的人?叫什麼名字?”
誰知那丫頭竟不象別的丫頭一般膽小,反而笑吟吟地走近了她,道了個萬福:“姑娘原不認得我,便是我說了,姑娘也不知道的。”
明鸞心中大為警惕:“你說什麼?”邊問邊往後退,一手還背到身後去,抓住了花叢中的一枝,雖然那不是可以用來襲擊人的粗枝,但猛地戳過去,也能嚇一嚇人的。不過看到這丫頭身量苗條,又纖纖弱弱的模樣,倒是不象十分孔武有力之輩。
那丫頭仍舊笑得溫煦:“我說什麼,姑娘興許聽不明白,我只問姑娘一句話:先前不是已經答應了不多問的麼?怎的近來又起了探究之心?曾聽得前人有言,好奇殺死貓。姑娘難道就沒聽說過?姑娘千金之軀,還是不要輕易涉險的好。”
好奇殺死貓,這是西方的諺語,只怕眼下還沒有呢,在這個國度里會知道這句話的人,必定是從歐陽太傅那裡聽來的,這丫頭莫非是郭釗曹澤民的部下?!
明鸞腦子裡一想到這一點,身後的手立刻就拽下一大叢花枝,大力朝那丫頭擲去:“你這是在威脅我嗎?!開玩笑!你們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沒興趣知道,但是跑來威脅我?真當我是病貓啊?!”
那丫頭嚇了一跳,冷不防被那玫瑰花枝戳了一下,臉上疼痛,更擔心容貌受損,慌忙向旁閃躲。
明鸞又彎腰揀地下的碎石泥塊朝對方身上丟:“姑奶奶不管你們,你們就乖乖當小透明,我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居然敢跑到我家裡來撒野?!明兒我就告狀去!燕王又怎的?難道他是你們親爹,能當你們是自家小崽子一樣護著?!”見那丫頭被玫瑰花枝戳中了,冷笑一聲,又跑去折樹上的長枝條,便往對方身上打。
那丫頭見明鸞手裡明明已經出了血,還抽打得越發見狠,也顧不得別的,慌忙轉身逃走了。她來之前,上頭是叮囑過她的,不能傷人,對方如此厲害,她也只能落荒而逃。
明鸞一路追打她,見她轉個彎鑽進樹林裡就不見了人影,心中更氣,當下跑出了花園,對著婆子們下令:“立刻給我封鎖全府!不許放一個人出去!”
第八十四章遞話
明鸞的命令下得快,南鄉侯府的下人也行動得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管事婆子們便報上來說,已經關上了各門,只等三姑娘令下了。
不過這裡頭有個小插曲,因開國公府常家的二表嬸鄒氏才打發了人給林氏送東西來,幾個常家的婆子就一齊被關在了南鄉侯府里。她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卻又急著要走,底下人不知明鸞心意,不敢擅動,只得回了林氏,林氏便來找明鸞打聽是怎麼了。
明鸞便說:“方才我在園子裡遇見個臉生的丫頭,正要問她是哪個院子侍候的,怎麼我竟不認得?誰知我才問了兩句話,她也不說清楚就逃走了。我想這還了得?莫非是個賊?也不知她到我們家裡轉了多久,是不是偷了東西出去,因此才命人關了門細細查找的。既然常家的人要走,這也容易,四嬸帶我過去認一認,只要她們的人裡頭沒有方才那丫頭,就由得她們去吧。”
林氏鬆了口氣,果然傳了那幾個婆子過來,明鸞瞧了,都不是方才那丫頭,也就將人放走了。只是家裡進了賊,這不是小事,林氏也有些擔心,便向明鸞表示要接過這個任務:“你是未出閣的女孩兒,倘若有什麼閒言碎語傳出去,豈不是壞了你的名聲?還是讓嬸娘來辦吧。”
明鸞心想這有什麼好壞名聲的?忽然想到內宅里進了賊,若是外人不清楚是個女的,說不定還以為有男人闖了女眷住的內院呢,那可不是壞了章家女眷的名聲嗎?不但自己要受影響,連林氏也逃不過去的。
明鸞皺著眉想轍,章寂帶著虎哥兒與鵬哥兒也過來了,道:“方才出了園子,就聽到外頭鬧哄哄的,說是進了賊,這是怎麼回事?!”
明鸞無法,只得將他請到裡屋,將事情經過說了。章寂皺眉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可是做了什麼?不然他們怎麼疑你在打聽他們的事?”
明鸞道:“我哪裡打聽了什麼?不過是那天在城外道觀里,石家長孫過來給祖父請安,在屋裡說私密話,我在對面屋子瞧見他帶過來的一個小廝行動有些古怪,就多看了兩眼,過後也沒理會。想必是他們自己心虛,才會疑神疑鬼的。”
章寂道:“便是如此,你只不理會他們就是了,何必鬧大?”
明鸞不贊同地道:“他們要是象上回那樣,規規矩矩傳信過來,我當然懶得搭理。可是今天他們派人潛進咱們家,直接闖到花園裡見我,這種事不能縱容!祖父,您想想,咱們家的花園就在內宅邊上,離我們的院子極近,守門的婆子又查問得不緊,要是叫他們潛到內宅里來,家裡人豈不是很危險?人心隔肚皮,以前他們又不是沒幹過壞事,再說,當時您和弟弟們還在花園裡呢!要是不嚇他們一嚇,叫他們知道害怕,以後可就攔不住了!”
章寂想了想,覺得也有些道理,只是仍舊吩咐孫女:“只悄悄兒搜查一番就罷了,我看多半是搜不出來的,傳聞中他們手下有一群可以高來高去的好手,深宅大院也難不倒他們。這事兒鬧大了,興許會壞了你和你嬸娘的名聲,那就得不償失了。明兒派個人去應天府,讓他們派幾個人過來,畫了圖影,叫他們悄悄兒在城中尋人,尋著了,連著郭釗曹澤民一眾人等都趕出京城去完事,管他們在石家要做什麼呢!”
明鸞雖然不太贊成鬧上應天府,但還是答應了,接著出來等結果,卻說全府各處都搜過了,不見有生面孔,事情發生前後,除了常家的婆子,也沒有外人出入。明鸞不肯相信,雖然聽了祖父與四嬸的話,不敢鬧大,但還是仔仔細細看過家中每一個丫頭婆子媳婦,確認當中並沒有那個丫頭,又親自往花園中各處都轉了一轉,也沒發現蛛絲馬跡,想起章寂曾說過郭釗曹澤民手下可能有高手,才不得不相信那女人是真的逃了。
林氏帶人查問過,家中並沒有丟東西,就開了禁令。可明鸞就是不甘心!這大白天的,四周都是高牆,各大小出入口又都有人看守,那丫頭是怎麼進來的?!就算她跳牆爬牆進來,四周又不是荒山野林,怎麼就沒人發現呢?
結果晚上吃了飯,她獨自在房間裡生悶氣時,細竹悄悄兒跟她說:“我私下在府里打聽過了,別處倒沒什麼,若真有人私下潛入府中,那多半是後門進來的!姑娘可記得?後門上守門的老關頭,他是個聾子!因他是從前老侯府用過的人,這些年又受了不少苦,三太太當日憐惜,就讓他兩口子在後門看守,每日裡府里的人想要私下置辦些什麼東西,都從後門出去,少不得要貼補他家些零花,後門又無事,只除了每日開門關門,最是輕省不過的。我從旁人那裡聽說,今日傍晚時,廚房的張媽不小心打碎了一筐雞蛋,怕誤了晚飯,私下托關婆子出去買些來。那關婆子是到后街上小販處買,就不曾關門,門房裡只剩下一個老關頭,他耳朵又不好,這時候便是有人悄悄兒鑽進府里來,他又怎能察覺?”
明鸞忙問:“你可確認過了?可別冤枉了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