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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氏嘆了口氣:“還會有什麼主意?不過是想借你父親的口彈壓我罷了。要是你父親憐惜他們母子無依無靠,怕我剋扣他們,或許會發話抬她做個二房,再明說讓她撫養親子,那即使回了鄉,我也不能打發了她,更不能把騏哥兒要過來撫養。這些內宅裡頭的陰私手段,我也不是不知道的。”

    明鸞聽了更詫異:“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對她這麼客氣?”她早該知道,陳氏還是有點心計的,但不知為何總是做傻事。

    陳氏道:“不然要如何?難不成別人算計我,我也要學了那等陰損手段算計別人不成?那我成什麼人了?”

    明鸞無語。好吧,這是一朵開在大宅門內的白蓮花,她應該表示佩服才對。

    馬車很快就備好了,陳宏也差人去刑部跟他那個朋友打了招呼,就親自坐了轎在前頭開路,章家三妯娌帶著文驥、玉翟與明鸞三兄妹坐了馬車跟在後頭,往刑部進發。沒多久到了復成橋附近,轉進了通向大通路的官道,不想前頭有許多車馬堵塞,擋住了去路,陳宏差人去打探,家人回報說:“是禁衛軍攔住了去路,圍在大通路上不知做什麼,遠遠瞧著有兩匹死馬倒臥在地,路邊停著一輛破馬車,地上還有血跡。有路人說,好象是官府在辦案子。”  

    什麼案子能出動禁衛軍?陳宏心下一凜,便命人回報後頭的馬車。沈氏聽聞後道:“只怕跟朝廷如今的局勢有些干係,還是遣了人去打聽清楚的好。”

    明鸞瞥了她一眼,見陳氏宮氏都沒發話,便說:“我們都要走了,何必多管閒事?還是繞道吧。”

    沈氏不贊成地說:“焉知此事與我們家的案子有沒有關礙?三丫頭,你不知道事情輕重,還是聽大人的話吧。”

    明鸞笑了笑,沒吭聲,那家人便報回前頭去了,不知他是怎麼說的,陳宏命家人起行,卻不曾派人打聽,直接就調轉了方向往回走,繞遠路繼續前往刑部。沈氏有些焦慮地皺起了眉頭,看了陳氏好幾眼,苦口婆心地道:“三弟妹,一會兒還得請你勸一勸令兄,京中之事不是那麼簡單的,牽一髮而動全身,不能因為我們眼下暫時平安無事,便掉以輕心。萬一再有變故,我們卻一點準備都沒有,豈不是要誤事?”陳氏猶豫地說:“大嫂子放心,我回頭會跟五哥商量的。”明鸞撇過頭去翻了個白眼。

    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刑部,只是遠遠瞧見刑部衙門前人來人往,十分忙碌,也不知出了什麼事。陳宏不敢大意,忙命人送信給自己那位朋友,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看到對方匆匆走出大門,忙上前招呼。  

    那人正滿頭冒汗,見了陳宏急忙上前作揖:“久等了,真對不住。今兒部中出了點事,眼下尚書大人、兩位侍郎大人與一眾屬官都在,無人敢放鬆大意。我也是藉故溜出來,才能見你一面。那件事今兒是不成了,陳兄暫且回去,過兩日再來問吧。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風聲正緊,萬一叫上頭逮住了,我受責事小,就怕連累了陳兄。”

    陳宏忙問:“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那人面露難色,躊躇片刻後才道:“告訴你也無妨,你遲早會聽到風聲的。你既從家裡來,想必路上也會經過大通路?”

    陳宏忙道:“確實經過,今日不知出了什麼事,禁衛軍親自出動,將那裡圍住了,我還是繞了路來的呢。”頓了頓,“聽說是出了人命案子?”

    “何止是人命案子!”那人嘆道,“簡直就是捅破天了!”他壓低了聲音,“你可知道,今日衡王殿下微服出府訪友,還帶了二十來人侍衛呢,到了復成橋附近,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叫兩匹驚馬給衝撞了!還受了點輕傷,侍衛都折了兩個。這還罷了,最奇怪的是,他遣了人回王府駕車來,也有一輛車來了,單把他一個接走了,說是去太醫院看傷,可太醫院一直沒見著人,回了衡王府一問,王府壓根兒就沒收到衡王命人送回去的信,更別提派車去接了。堂堂親王就這麼不見了蹤影,可不是捅破天了麼?!”  

    陳宏強壓下心中的驚詫:“這案子如今歸你們刑部管?那可麻煩得緊,無論如何,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找回來,衡王身份貴重,可不是一般王爺可比的。”

    “誰說不是呢?”那人嘆了又嘆,看向陳宏,“今日真對不住了,我這就得回去,實在沒法陪你往大牢走一回。可若不陪你走這一趟,又怕那起子賤吏給你氣受。”

    “公事要緊,怎能怪你?快回去吧,等這案子忙完了我再找你。”陳宏與那人匆匆說了幾句話,便道了別,轉回來叫僕人起轎回家。

    沈氏忙叫了車夫上來問:“不是還要去探監麼?”陳宏只叫車夫轉告他們回家再說,一行人便無功而返。

    回到陳家,陳宏將實情一講,沈氏便有了定論:“這一定是越王搞的鬼!皇上既屬意衡王繼位,他怎會甘心?”

    陳宏道:“不管是哪一位在背後做下這等事體,都會引發滔天大禍。趁如今京里還算安穩,趕緊離開吧。我會叫洗硯留下來伺機送信給侯爺他們知道,他們不會怪罪的。”便叫管家去備車。  

    沈氏還要再說什麼,陳宏立刻就沉下了臉:“章大奶奶若實在不放心,盡可自行留京,只是別怪我擔心自家妹妹和外甥女,要先將她們送走。如今章家案情已定,留京也不過是觀望罷了,真想見親人一面,不妨在路上尋機會,何必非要留在險地!”

    沈氏咬咬唇,沒有再說什麼。明鸞心下大快,對便宜舅舅更添敬愛之意,但高興完後,她又犯起愁來。

    衡王失蹤,皇帝病重,藩王遲遲不能進京,要是越王真的登基為帝,對所有看不順眼的人都下死手,那章家可怎麼辦?

    第二十三章攔路

    章陳兩家早就已經有了準備,陳宏發話說要走,不用半個時辰便都整理好行李,備好了車轎,言氏親自帶人來請章家眾人出門,預備上車。

    本來沈氏還在猶豫是不是留下來觀望,宮氏也嘀咕著走得太匆忙未及給娘家人送信,但因為陳宏堅持,所以她們拖拉了一陣子,還是乖乖上車了。如今她們在京城無人可依仗,娘家人又派不上用場,只有陳宏還能幫忙打點,陳宏自己都要走人,她們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早些回鄉。

    念及此處,沈氏暗下有些埋怨陳宏膽小怕事,宮氏則怨陳宏性子執拗不肯通融,連給宮家送個口信都不肯。到了車上,看見陳氏,妯娌倆便不約而同地向她進言,一個勸她要多跟堂兄說說好話,請他幫著照應還在獄中受苦的章家男丁,一個明嘲暗諷她有了娘家人撐腰,眼裡便沒了婆家人,只顧著自個兒的平安,卻對親人無情無義。聽得陳氏羞愧不已,心中又為兄長不平,想要辯解一二,卻又不敢擅自在妯娌面前打包票,生怕為兄長帶來麻煩。  

    明鸞坐在邊上冷眼看著,原有心幫陳氏的,但想起自己每次出頭,陳氏不是瞪自己就是責怪自己不守禮,心也冷了幾分,想著叫她吃點苦頭也好,反正現在章家人都要依靠陳宏幫忙,沈氏與宮氏不敢對陳氏做什麼,到了陳宏跟前,更是不敢翻臉。而陳宏本身也是個有主意的,事情輕重緩急分得很清楚,怎會因為幾句婦人閒話便動搖心志?

    就在車廂里嘰嘰喳喳喧鬧不休之際,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外頭傳來陳宏夾雜著驚怒的叫喊:“你們是何人?!這是要幹什麼?!”明鸞驀然一驚,心想難道是遇上了打劫的?連忙掀開一角車簾,卻看到一名武官帶著數十官兵擋在前路,大道兩旁的行人見狀無不爭相走避,連路邊的鋪子也都紛紛關門落板。

    明鸞倒吸一口冷氣,回頭問車廂里的長輩們:“不是聖旨叫我們回京的嗎?怎麼還有人攔?”皇帝就算是病倒了,也還沒死呢!

    沈氏面沉如水:“我認得領頭那人,他是馮兆南身邊的嘍羅,看來不是越王就是馮家下的令了!”

    宮氏咬牙罵道:“馮兆北那小娘生的賤貨,不過是沒應他們夫妻的話,居然就敢明晃晃地違抗聖旨為難我們!”玉翟哭著扯住她的袖子:“母親,這可怎麼辦啊?!”  

    陳氏有些擔心地看向兄長:“五哥不會惹禍上身吧?”

    說話間,那名武官已經跟陳宏交談了幾句,他們說話聲音並不大,只隱隱聽見陳宏的語氣十分惱怒,卻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意味。不久,他回身向明鸞她們所坐的馬車走來,路上經過言氏的轎子,被言氏叫住,彎腰低聲說了幾句話,方才繼續走過來。

    他臉上帶著幾分懊惱與愧色:“五妹,他們說是奉了刑部之命,要帶你們回去,說是章家的案子有了新的人證與物證,需得發回重判。”

    陳氏臉色刷的白了,沈氏冷笑道:“我們家的案子乃是聖上親判的,怎能由得他說改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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