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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氏啐了她一口:“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你們為難,幫不了我,倒也罷了,卻為何要落井下石?!你男人在刑部做官,刑部上上下下都有心要輕判我們,是他主張要將我們循李沈兩家的案子判決,他安的是什麼心?!這分明是要置我們於死地呢!不相干的人都做不出的事,他做親妹夫的也開得了這個口?!”
小宮氏哭道:“姐姐誤會他了,他實在不是故意的。那件事原是公公與幾位大伯逼著他做的,連文書都替他寫好了,逼著他一回刑部就上交。馮家在刑部又不只有他一個人,他還能如何?只好聽話交了,可交了以後,這幾日始終無法安心,私底下不知跟我哭訴了幾回。若是他知道姐姐姐夫如此誤會他,怕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他既然不願意,為什麼不裝病?”明鸞忽然插了一句。
小宮氏再次窒住,愣愣地轉頭去看明鸞:“啊?”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明鸞解釋給她聽:“他不願意提那個建議,幹嘛不裝病?只要不來刑部,自然就不用提那個建議了,就算馮家叫了別人來提,那也不是他的責任啊。”
小宮氏張張嘴,忽然大聲哭道:“他哪裡敢這麼做?要是叫家裡知道他裝病不來刑部上差,一定會打死他的!”
陳氏拉了明鸞一把,使了個警告的眼色,明鸞怏怏地閉了嘴,繼續在旁看戲。
宮氏被妹妹哭得心煩,開始有點迴轉了。她對妹妹妹夫在馮家的處境是有所了解的,便道:“行了行了,早就勸過你們,別留在京里苦熬了,馮家光是嫡子就有四個,妹夫的生母又早就失了寵,留在京里幾時才能出頭?這麼多年了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六品主事,還不如放了外任自在。偏你們夫妻貪圖京師繁華,不肯到外頭吃苦,如今知道後悔了吧?”
小宮氏哽咽道:“姐姐當初真是金玉良言,我也不知那時怎麼就豬油蒙了心,居然沒聽進去。”
宮氏哂道:“知道錯就好,以後多聽我的,包你們有好處!”又問:“如今外頭有些什麼新消息麼?原本有個老家人可以幫我們打聽消息的,可連著幾日都沒來,也不知道怎麼了,我們家的案子可是有眉目了?你都知道些什麼,趕緊說出來吧!”
小宮氏擦了擦淚:“老家人?可是一個姓劉的獄卒?我聽說他老婆以前是你們章家的丫頭。他們夫妻前些天一直在打聽沈家的事,還私自往牢里送東西,叫上司抓住了把柄,已經貶到廣德州去了。他們既是你們章家的老家人,怎麼不給你們送東西,反而管起沈家的閒事來呢?”
宮氏立即回頭瞪了沈氏一眼,沈氏眉間生愁,憂心不已:“這可怎麼辦才好?怎的也不送個信來……”
宮氏沒理她,繼續問妹妹:“那我們家的案子如何了?”
小宮氏忙道:“姐姐,我都讓相公去打聽過了,其實這案子很簡單,什麼闖宮也好,欺君也罷,都是說輕就輕,說重就重的罪名,只要上面點了頭,說放人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
宮氏雙眼一亮:“那……那我們……”
“姐姐別著急。”小宮氏壓低了聲音,“這件事說來容易。皇上病重,已經顧不上你們了,只要馮家發了話,你們立馬就能脫罪。只是有一點,有些事你們要交待清楚,畢竟都是親戚,想要馮家給面子,姐姐也要給點誠意才行……”
第十九章判罰
宮氏開始沒聽懂:“什麼誠意?我們家也有些家底,只要能平安脫罪,再多的銀子都無所謂的,只要馮家開口。”
小宮氏跺腳道:“姐姐!你當馮家是什麼人家?哪裡就貪你那幾兩銀子了?不是我自誇,我在馮家雖然只是個庶子媳婦,但一年到頭見過的金銀財寶,便是十個宮家都拿不出來,姐姐快別說這等小家子氣的話了!”
宮氏撇撇嘴:“再多的金銀財寶也不是你的,有什麼可得意的?”又壓低了聲音問:“那他們要什麼誠意?”
“姐姐!你怎麼糊塗了?!”小宮氏挨近了宮氏,“馮家是越王岳家,如今最想要的是什麼?你難道就不明白?你們章家是為什麼事折進來的?你別告訴我你真不知道!”
宮氏還真不知道:“還能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我們家四叔在宮裡犯了事,再就是我婆婆進宮面聖時衝撞了聖駕麼?”
小宮氏白她一眼:“哪裡是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章四爺在宮裡犯的,不是闖宮,而是意圖私自帶走吳王;而章夫人衝撞聖駕,更是有深一層的緣故,要不然,皇上一向厚待常家的,怎的忽然就發了火,以至於章夫人不得不在御前自盡?”
宮氏聽得心中一驚:“那……那是為了什麼?四叔倒罷了,他原是個糊塗人,但我婆婆剛出事時,我們家的人商議了,也覺得想不通,猜想是不是有人暗中調換了謝恩摺子,換上來的摺子裡頭有些犯忌的話,叫皇上一看就發火了,我婆婆想必是為了不連累家裡才自盡的,只是沒想到她死了,皇上還不肯放過我們……”
小宮氏一臉驚訝:“不是吧?姐姐,你真不知道?”接著又變了臉,哂道:“姐姐這又是何必?如此大事,你怎會不知?怕是故意在我面前裝糊塗呢吧?”
宮氏沒好氣地說:“你要知道什麼就趕緊說出來,別唧唧歪歪的吊人胃口!”
小宮氏這才正色道:“東宮那場大火,你想必早就聽說過了?”
“那是自然,太子妃、太孫和廣安王嘛,聽說是太子妃親手點的火?”
“那……”小宮氏眨眨眼,“太孫其實沒被燒死的事,你也聽說了?”
宮氏猶豫了一下,才道:“聽是聽說了,只是不知道真假。”旋即恍然,“你是說我們家跟這件事有關係?馮家懷疑我們把太孫藏起來了?萬萬沒有的事!東宮起火那日,我們家正擺宴席呢,連四叔出事都是後來才聽說的,嚇了一大跳,我婆婆還犯了老病,兒子媳婦通在跟前侍疾,公公則是一下朝就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接著又是官兵圍府,若是太孫逃了來,早就被拿住了,這事兒你們馮家可是最清楚不過的。”
“明面上自然如此。”小宮氏道,“實際上如何,就只有你們家才知道了。姐姐,你也別瞞我了,自打你們家出事,我跟相公沒日沒夜地憂心,還在幾位哥哥面前做小伏低,不知受了多少氣,才打聽到些內情。就因為知道這些內情,我才好意來勸你的,你難道還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誰裝模作樣了?!”宮氏有些著惱,“有話就明白說出來。”
小宮氏卻始終不肯給準話,還時不時偷看沈氏。沈氏雙目微垂,非常鎮定地端坐著,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明鸞早已看了個明白,這小宮氏定是來試探口風的,如果馮家人能找到太孫,還用得著這麼做嗎?看來太孫目前還藏得很穩當呢。
小宮氏見沈氏沒反應,只得繼續對宮氏道:“太孫是真逃出來了,身邊還帶了個親信內侍。他們出宮,多半是你們家四爺幫的忙,出了宮後,不是藏在你們章家的地方,就是沈家和李家。馮兆東已經查過了,東宮起火之前,章啟帶了四五個人進宮,其中就有兩個是從前章家的家生奴,父輩早年銷了奴籍的,兒子便入了禁軍做士兵,在底下熬了幾年,去歲調到章啟手下去了,算是你們家自己人。東宮起火後,這些人里有六個從東宮附近的東華門出了宮,沒多久又出去了兩個,可章啟當時還在宮裡呢,這人數就不對了。這幾人出了宮後便沒了蹤影,怕不是有詐呢!”
宮氏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不……不會吧?四叔真的……”深吸幾口氣,“他當初招供時可不是這麼說的!興許……是別人帶走了太孫?”
“那他那兩個家生子兒又去了哪裡?”小宮氏道,“抓到他的時候,他可是只有一個人!”
宮氏有些慌了:“這我可不知道啊,你們要問就問他去啊!我們連他進宮做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是東宮有賞,才會召他去的呢!”
“不管東宮是為什麼召他去的,如今他已經脫不了嫌疑了。”小宮氏又壓低了聲音,“他之前招供,也說了些沈李兩家的事,馮家已經派人去查過了,沈家是死咬著不肯鬆口,倒是李家太太還算聰明,知道輕重,坦白招供說太孫帶著人出宮後,曾經去找過她,只是她怕事,就給了些衣裳銀子把人打發走了,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太孫小小年紀,雖有個內侍在身邊,但在外頭還能去哪裡?自然只能投靠親友了。李家不納,他能找的也就只有沈家和章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