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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攸不耐煩,一把塞給她:“磨蹭什麼?就憑你那個性子,難道還怕我逼你幹什麼不成?!”

    春瑛小心地捧住那冊子,看了封面一眼,那上面寫著一行小字:順安七年。下面還寫著一個“康”字。這是什麼意思?順安七年她還沒穿過來呢,這個“康”字又代表著什麼?她不解地望向李攸,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得翻開了第一頁。這一看,她就被驚住了。

    這是本朝另一位十分低調安份的宗室親王康王爺的秘密帳冊,根據上頭的記載,至少在順安七年這一年裡,他曾經送過大筆財物給恪王府和梁太師府兩家,而這些財物,則來源於外省四十多名官員的孝敬,其中文官官職最低的是縣令,最高的是一省布政使,武官最低的是千戶,最高的是鎮撫一方的宣撫使。單從這個帳冊上看,當年恪王府與梁太師府的勢力比想像中更大。

    春瑛忽然記起,無論是康王還是帳冊中記載的官員,倒有一大半是不在幾年前的問罪名單上的,那豈不是說……

    她倒吸一口冷氣,迅速望向李攸:“三少爺,這東西……可了不得!若是當年皇上動手略慢一些……”正因為皇帝的剿滅行動足夠迅速,在影響擴大前就制住了主犯,才沒驚動這些外省勢力,不然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李攸點點頭:“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進退維谷了。”望向春瑛的目光中帶了一絲欣慰:“我就知道你定能看出來,用不著我多費唇舌。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春瑛沒功夫理會他的誇獎:“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二嫂遷居府後小院時,從她的行李里找到的。”李攸淡淡地道,“那時二嫂被婆子們攙扶著走了,幾個丫頭都管束起來,二哥又嚷嚷著要把院子翻新,去一去晦氣,因此屋子裡亂糟糟的,到處是人,二嫂的細軟也被人摸了不少去。我不過是去看個熱鬧,見有一隻大箱子,半舊不新的,又不象是咱們家的東西,便問別人是什麼。從前在這院裡當差的晨兒,那時在那院裡管事,便告訴我是二嫂子娘家在出事後悄悄兒送過來的,因為掛著大鐵鎖,箱子又是鐵打的,因此沒人知道裡頭是什麼東西。我這才知道那原來是鐵箱子,只是外頭貼著木板,看不出來。我當時便上了心,叫晨兒喚幾個人來,悄悄兒將箱子搬走,花了大半個月的功夫,才打開了。裡面多是些珠寶財物田契之類的,還有梁家的秘帳,我當時通通交給父親送上去了,這一本小冊夾在一堆古人字畫裡,我也沒留心,是前不久才翻出來,發現裡頭的秘密的。”  

    春瑛捧著那本薄薄的冊子,只覺得沉甸甸的:“這東西要是送上去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這不過是一本帳而已,怕是粱家留著做把柄的,康王府肯定還有!到時候牽扯到的人就多了。其實這裡多數人都不是逆賊的死黨,逃過了,也沒什麼要緊。要是當時交出來,皇上也會覺得棘手。”李攸忽然覺得有些煩躁,“可是我們家如今的情形,如果不能拿出點東西叫皇上知道我們是忠心不二的,就會被踩到泥里去了!因此我也顧不得了,橫豎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好人,當年既然依附逆黨,也沒少做搜刮民脂民膏的事,也算罪有應得了。”

    春瑛瞥他一眼:“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不立刻交上去?我雖回京只有幾天,也聽到不少風聲了。

    這東西早交一日,侯府就早脫身一日,你還磨蹭著做什麼?!”

    李攸更煩躁了:“你若仔細翻翻,就知道裡頭記的都是些什麼人……范家……熙如父親的名字,就在上頭!還有好幾家人,都是我們家的世交,若我真的交上去了,得罪的人就太多了!只怕從今往後,侯府在京城的處境不會比現在好上多少!”  

    春瑛睜大了眼:“范老爺也在上頭?可是三少奶奶……”她是很高興很殷勤地請自己來的呀?!

    “她不知道這個。”李攸皺眉道,“我只告訴她,這東西可以救她父親一命。因此她便信了。”

    春瑛猛地站起身:“你怎麼能這樣?!”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李攸不耐煩地奪回帳冊,“我又不曾說謊!她父親被人告發,早年貪了大筆賑災的銀子,還是首犯,絕對逃不掉一個死字。這東西送上去了,可以證明他不過是十多個從犯之一,主犯是他上司,他是被迫參與的。加上靖王府出力,她父親頂多就是丟官去職,死不了!”

    春瑛略鬆了口氣,但她馬上又想到,連侯府都覺得這東西麻煩,叫她來做什麼?頓時警惕地道:“你……該不會是想著……”

    李攸點點頭:“送上去不難,難的是要叫皇上知道是我們家送的,又不能叫別人知道這點。你家胡望山不是認得宮裡的內監麼?我想托他送進去,事後我們家必會感激你夫妻二人。”  

    春瑛倒吸一口冷氣,侯府都不敢做的事,更何況是她和胡飛?當下便斷然拒絕:“府上不是還有靖王府的路子?哪需要找我們這樣的小人物?侯府都不敢冒險,我們可沒那膽子。您還是另請高明吧,今兒承您款待,時候不早了……”

    不等她說完,李攸便打斷了她的話:“我已經派人去請胡望山了,有你在這裡,我會說服他幫忙的。”

    春瑛愣了愣,勃然大怒:“你這是什麼意思?!仗勢威逼嗎?!”

    “我沒打算逼你們!”李攸煩躁地走來走去,“本來可以保密的,可是如今,至少母親那裡的人已經知道我請你來了,事後必要問的,我屋裡的東西,有幾件能瞞過她?若不能快刀斬亂麻,今後的麻煩事就多了!”

    春瑛冷笑,咬牙切齒地道:“三少爺,我以前總覺得你是個聰明人,只是有些愚孝,今兒才發現,其實你不但不聰明,還糊塗得很,令人髮指的是,一點人情世故的道理都不明白!”

    李攸黑了臉:“你這是什麼意思?!”  

    第三百五十章 冷嘲熱諷

    “什麼意思?”春瑛笑了笑,索性敞開了說,“你還不明白麼?哪有逼人辦事,還指望人家辦得心甘情願的?三少爺,你是不是忘了我如今早就不是你的丫頭了?若你好言好語相求,或許還能勸動我替你想想法子,可你現在擺出這副架勢來,就不怕我懷恨在心?我們夫妻當面應了你,背轉身就把你的事宣揚得人盡皆知,你又能怎麼辦?!況且,誰說我在這裡,望山就一定得幫你?難不成你還能扣下我不成?!還是要拿把刀架我脖子上逼我們夫妻點頭?!三少爺,你別說我輕狂,若你真的這麼做了,只怕侯府的富貴太平日子立時便到頭了!”

    李攸氣得直發抖:“你拿這話來頂我,是要借溫郡王府的勢來壓我了?!誰才是仗勢欺人那個?!從小兒你也受了我家不少恩惠了,讓你辦點事都不成,你這是忘本!“

    春瑛怒極反笑:“我忘本?我若忘本,今兒就不會上門了!三少爺,求人辦事不是這麼求的,你當我做過你的丫頭,就得一輩子聽你的差遣?對不住,我沒那種奴性!能擺脫你們家,真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

    李攸一掌拍落桌面,把茶碗都震得掉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立夏被嚇了一跳,飛快地轉過身來,見室內氣氛不妙,大氣都不敢喘。外頭有好幾個丫頭婆子探頭探腦的,好奇裡頭發生了什麼事。  

    春瑛嘴角帶著冷笑,端坐不動。她當然不怕鬧起來,鬧得大了,她正好走人。現在擔心別人知道的是李攸,她正恨不得給他添點麻煩呢!

    李攸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狠狠地瞪了立夏一眼:“快給我把外頭的人趕走!賊頭賊腦的成什麼樣子?!“立夏膽戰心驚地應了,慌忙跑出去,臨走前看了春瑛一眼,仿佛是明朝人看到了ET。

    春瑛聽得外頭的人聲漸散,立夏又徘徊在門外不敢再進來,便淡淡地道:“三少爺沒別的話要說了吧?沒事就請恕我少陪了。”說罷起身就要走。

    李攸大喝:“站住!”上前擋住她的去路,兩眼直盯著她:“我自問待你不薄,雖說從前惹惱過你,但我既沒打也沒罵,你沖我發脾氣,我也不曾計較過,如今我有事要你幫忙,你推辭就算了,拿這些話來堵我,未免太過分!”

    春瑛板著臉道:“你說我過分,不如先檢討一下自己的態度!我不求你低聲下氣,至少也得和軟些,你這個態度,叫我聽了就不慡,況且辦的還是這樣得罪人的事!三少爺,我說你不通人情世故,還真沒冤枉你!”

    李攸咬牙:“我倒要聽聽,我怎麼不通人情世故了?!我又不曾叫你們白干!更何況,胡望山自有門路,想要瞞著人也不難,未必就會叫人知道是他遞上去的。如此我們家擺脫了困境,他也立了大功,今後飛黃騰達,自不在話下。如此兩相得益的事,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找上他,你居然還拒絕了?!我本以為你是個懂事的,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真叫人失望!”  

    “既是兩相得蓋的事,你幹嘛不找靖王府?連侯爺都沒出面,肯定是有問題!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呢?!”春瑛嘲諷地望著李攸,“三少爺,你才誇了我聰明,轉眼就把我當傻子,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李攸忍住氣:“我不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只問你一句話,你是幫還是不幫?!”

    “不幫!”春瑛斬釘截鐵地道,“你們皇親國戚、世代勳爵都不敢擔下的責任,憑什麼叫我們小門小戶的擔?!你畫了好大一張餅,都是空的,事後叫人知道了,你們家有身份高貴的親戚,又有大功勞,屁事沒有,我們卻叫人恨死,還不知道會被誰暗算了去,我還做夢呢!三少爺,你是個高高在上慣了的,從不把底下人的性命放在眼裡,除了太太和你自己,你還在乎過誰?!你連妻子兒女都不放在心上,更何況是我這個只侍候過你一年功夫的小丫頭?!我才不相信你呢!”

    李攸瞪著春瑛,氣得面色鐵青,手都快指到她臉上了:“你……你……你居然敢這麼說?!”

    春瑛一昂頭:“我怎麼不敢?!你當自己是誰?!當我是誰?!你以為我會乖乖任你擺布嗎?!大不了魚死網破!”她一把摘下頭上的金簪,轉身就往外走:“你若敢叫人來攔我,我一戳一個準!就算鬧出人命,我也不怕上公堂,看是誰麻煩些!”誰怕誰呀?現在是侯府的麻煩更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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