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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漪笑著受了,又道:“你出去時,就叫桑兒進來吧。” 春瑛知道她這是要問其他人了,便再道了謝,退出房去,叫了桑兒,才鑽回自己房間裡,關上門,便撲到床上樂。
有表小姐開口,這事一定能成吧?一定能成吧?!
春瑛心中暗暗盤算,要是這回能成功,既不用勞煩周念,也不用找胡飛幫忙了!到時候她可以在家幫著照顧弟弟,也可以悄悄幫著打理出租房子的業務,要是藉口搬去姐姐家住,甚至能背著人再想些賺錢的法子出來。她立馬翻身下本,從床底拉出一隻大箱子,打開鎖,又從裡頭捧出一個一尺見方的匣子,打開上頭掛的三把銅鎖,看了看裡頭那近半年來新得的半匣金銀首飾,粗粗點了一遍,數著至少也能值上百兩紋銀,夠家裡再買一處房產了。這是她的私房錢,若是買的房子歸在她名下。她光是當房東,也餓不死,再加上胡飛那裡賺得的……
唔,還是得勸動父親:快點贖身出來,憑著這些錢,再請胡飛幫忙參詳參詳,找個穩妥的生意做一做,就不怕坐吃山空啦!
春瑛心裡越想越美,聽得外頭有人經過,忙重新將匣子鎖好,放回箱子推入床底,坐回床邊拿過針線就fèng,但注意力就是沒法集中。
沒過多久,十兒樂呵呵地推門進來,問:“你在這裡做什麼呢?她們都在一處玩鬧呢!”
春瑛忙丟開針錢,拉過她小聲問:“表小姐叫你去了是吧?你要回三少爺院裡去?”
十兒笑道:“那是自然。我本是從那裡來的,不回去,還能上哪兒?管家們正我人去侍候新二少奶奶呢,我可不要被選過去!”
春瑛有幾分擔心:“我們年紀都不小了,又是二等,回去了,是個什麼章程?又能再侍候幾年呢?洗花杆的丫頭本來就多,事兒也多,你就不怕回去了,還要繼續煩心?”
十兒哂道:“我又不去爭做姨娘,煩什麼心呢?自從曼如回了家,幾個月了,三少爺也沒鬆口叫她回來,我看浣花軒里必定要升一個上去的,二等自然就會少了一人,我回去正好補上,那幾個小蹄子也就不必擔心會的新人上來了。我是那院裡的老人,事事都是熟的,比在別處強。更何況,我們姓王的正有麻煩呢,若我回去三少爺身邊侍候,我家裡也能鬆口氣。”
春瑛想想也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嘆道:“那你多保重吧,我已經求了表小姐,到時候放我出府去了。”
十兒張了張口,很是驚喜:“這麼說,你也算是心想事成了?了不得!往後你出息了,可記得拔根汗毛給我!”
春瑛知道地說的是什麼典故,拍了她一記:“說什麼呢?”兩人笑成一團。
霍漪將院中諸人一個個叫到跟前問話,大多數人的要求答應了,有些辦不到的就沒點頭,因此院中有人歡喜有人暗愁。春瑛等人心情很好地幹著活,過了兩日,正值侯府開始為二少爺的婚禮忙碌,小姐們都免了請安,各自留在自己的小院中消遣。春瑛見沒什麼要緊事,便尋空向霍漪請了假,回家向父母報告好消息。
路媽媽一聽就懵了:“你這丫頭!好好的差事,辭了做什麼?!還說什麼放出府來?! ”
春瑛忙道:“家裡又不缺我這點銀子,我回來了,娘就不用再勞累,您不是常說家裡活太多,要買個丫頭回來麼?爹又不願意,我回來自然不用再買了。”
路媽媽拍桌道:“這是兩回事!”又氣又急:“快回去跟表小姐說,你也要回浣花軒侍候!”
春瑛不肯,路媽媽要再罵,路有貴便嚷道:“吵什麼?!什麼大不了的事?! ”路媽媽縮了縮脖子,不服氣地道:“一個月就少了二三兩銀子,真真敗家!”
路有貴瞪了她一眼,才回頭對春瑛道:“辭了便辭了吧,早些出來也好,你年紀也不小了,這幾年光是學怎麼侍候人了,在家多學些家務,也好說人家。”
春瑛眼都睜大了,她可不是為了嫁人才要出來的!
“是誰要說人家?”門口傳來一道男聲,屋中三人齊齊轉頭去看,春瑛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小飛哥?!你總算……” 眼珠子往父親的方向轉了轉,“你總算回京來了。”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零八章 賓主盡歡
胡飛一手抱著個半尺高的小酒罈,一手提著只竹籃,站在門口,衝著路家三口笑:“路大叔,路大嬸,小春妹子,我又來打擾啦,因瞧著門沒關,就厚著臉皮進來了,你們別見怪。”
春瑛記起自己剛才太過興奮,以至於忘了鎖門了,眼下顧不得多想,忙起身迎上去,路有貴已經先一步高興地開口了:“說什麼見怪呢?都是自己人!快進來!”又對春瑛道:“你在裡頭不知道,胡小哥回京已經才十多天了,才進城就來找你二叔,如今在附近賃了房子住,三不五時地過來看我們。真真是個不忘本的好孩子,出息了,待我和你二叔還是一樣的恭敬。”接著又問胡飛:“今兒帶了什麼好酒來?”
胡飛向春瑛笑笑,表示不用她幫忙,便自行走上來,在院中石桌旁坐下,將酒罈子往桌面上一擺,道:“這是我從南邊帶回來的,正宗十年陳的紹興花雕!我想著一個人喝太無趣了,路二叔又是新婚,我不好常去打擾,正好路大叔也喜歡喝兩杯,就拿來給您拿嘗嘗。”
路有貴一聽,便湊近了酒罈子細聞:“聞著這味兒倒正,十年的花雕……唔……好!平日跟人談生意時,倒喝過幾回,只是沒一次能盡興的,今兒我有空,正好陪胡小哥喝個痛快!”便囑咐妻子女兒:“去弄幾個下酒的小菜來,收拾得乾淨些!”
胡飛忙道:“不用勞煩路大嬸和春兒妹子,我方才在路上已買了幾色小菜,大叔瞧著可還中吃?”說罷揭開籃子蓋兒,露出裡頭擺放的五個巴掌大的小白瓷盤,依次是蒜泥白肉、糟香鵪鶉、雞爪子炒醬瓜、鹽醃蠶豆和紅油耳絲,香氣撲鼻。
路有貴一見便食指大動:“好!都是好吃的,孩子他娘,快拿了碗筷來!”
路媽媽見了也有幾分歡喜,一邊叮囑:“不許喝太多!”一邊叫女兒去炒兩個小菜來,自己便去拿碗筷和酒杯,路有貴又嫌杯子小。春瑛發愣過後,總算醒過神來了,忙勸道:“小杯喝著才有意思,一大碗灌下去,還沒嘗清楚味道就先醉了。”路有貴這才作罷。
眼見著父親和胡飛說著說著就喝起來,春瑛隨母親進了廚房,一邊拌著家裡醃的醬菜,一邊試探道:“小飛哥……有沒有說他是幾時回來的?我怎麼看你們好像混得很熟?”
路媽媽切了一碟火腿片,放到灶上,才道:“回來了有小半月了吧?起初他只是去我你二叔的,因你二叔不在家,正好過來了,就一路找了過來。從前我也見過他幾回,那時沒留意,想不到幾年不見,他象是變了個人似的,說話老到,人也伶俐多了,說起生意經是頭頭是道。你爹覺得他不錯,提點了幾句,正好,他那時候正跟一個不大老實的傢伙做買賣,幸虧你爹提醒了,不然他就要吃大虧!自那以後,他就常常過來了,每回都要捎些禮物,說是謝你爹的提點呢!”
春瑛有些懷疑,真有那麼巧嗎?而且,胡飛明明早就回了京,不是說要準備報復胡家的事嗎?怎麼又有閒心去做生意?她回頭悄悄再看外頭一眼,正好聽到父親說:“這蒜泥白肉的味道,跟家常吃的不大一樣呀?我嘗著,倒有幾分象西邊仁壽坊金勝閣的招牌白肉的味兒,那裡可是全京城做蒜泥白肉的頭一家!”
“路大叔果然好舌頭!”胡飛讚嘆地道,“這正是金勝閣的蒜泥白肉!我今兒到西四牌坊辦了點事,回程時就順道買了些。我吃著倒還好,並沒覺得它比別家強。路大叔愛吃,我下回再多買些。”
“不用不用,那太麻煩了,哈哈……”路有貴雖然推辭了,但臉上的笑意卻半點沒消退。
春瑛回過頭來,心裡越發糊塗了。胡飛居然會跑到西城區去買自家老爹愛吃的蒜泥白肉,這是巧合吧?他只是順道的吧?
這時路媽媽又在感嘆了:“這人啊,富貴真是天註定的!從前他頭一回來咱們家時,就是個富貴公子哥兒,身上穿的、戴的,一點兒不比咱們府里的少爺差!就是沒什麼精神,整個人懨懨的。我還跟你馮嬸議論呢,說他不是正房太太養的,長得沒福氣,往後沒了爹,不定要怎麼吃苦。後來他落魄了,我還嫌你多事,跟他混一塊兒。沒想到幾年不見,他也混出來了,人雖黑了、瘦了,卻結實多了,憑著自個兒的本事,跟著下南洋的船跑了幾個來回,賺不少銀子呢!聽說他初時只是帶些粗瓷粗碗,夾幾批綢緞,再往回運些胡椒、棉花什麼的,慢慢地,攢了些銀子,便改帶值錢些的貨物。他是富貴人家出身的,眼光比別人毒,這才幾年功夫?聽說足有幾萬身家呢!”
“哪有這麼誇張?! ”春瑛失笑,繼而又有些好奇,“娘,你都聽誰說的呀?怎麼事事都知道?”比她還要清楚!
路媽媽哂道:“他這些日子常來的,跟你爹是越聊越高興,什麼話都不瞞咱們,我還有什麼不知道?說起來也是作孽!他家那大娘和嫡出的哥哥,把這麼一個能幹的孩子趕出來了,差點兒沒逼死!若不是咱們家和你二叔救了他,他哪裡有今天的風光?如今他知恩圖報,幫襯你爹做成了一大筆生意,你爹得不少好處呢!”
春瑛忙道:“這些話你沒在他面前說吧?”
“哪兒能呀?這不是當面揭人的短兒麼?”
“那就好!”春瑛再看一眼院子的方向,“雖說當年我和二叔幫過他一點小忙,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那是他自己拿命拼來的,他願意幫襯咱們,是他的好意,咱們家可不能仗著這點,就上趕著要好處!”
“這還用你囑咐?”路媽媽白了她一眼,揮揮手,“你不動手就讓開!我來炒菜!”
春瑛忙接過她手裡的火腿片,拿油溜了溜,放些冬瓜片下去,炒了炒調味,拿碟子裝了,連同香油拌的醬菜一起送了出去。
胡飛陪路有貴聊得正高興,抬頭見她來了,忙起身接過碟子,一聞就比笑道:“真香!我自從那日吃過大娘醃的醬菜,就覺得別人醃的都沒了味道!如今總算能治治我的饞蟲了!” 路媽媽在廚房裡聽得高興,便嚷道:“愛吃就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