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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瑛揉揉腦門,覺得老娘說得也有道理,再說了,崔姑娘為什麼要幫自己?她們這種關係,幾乎已算是半個仇人了吧?

    想到這裡,春瑛便不再擔心了,繼續回去切黃瓜。

    這樣的日子是平靜的,春瑛每日繡花、做飯、洗衣、照顧弟弟、給父親送飯,偶爾也翻翻那本大統歷。雖然早就不想追究這裡到底是個什麼世界了,但做為消遣讀物,這本曆書還是有點意思的,反正她也找不到別的書了。在以詩書傳家而聞名的李氏慶國侯府周邊,居然找不到一家書店,而據路媽媽回憶,本來有過兩三家的,都在這二十來年裡逐個消失了。

    一日中午,春瑛從大門上送飯回來,已經過了飯時。太陽明明不大,空氣中卻瀰漫著濕重的氣息,叫人感到很不舒服,有些喘不過氣來。春瑛猜想,大概是快要下雨了。

    路上靜悄悄的,只偶爾有一兩個人用手遮擋著日頭匆匆走過,附近的店鋪中,夥計都沒精打采地伏在櫃檯上打盹。春瑛一手挽著籃子一手扇風,瞧瞧天色有些陰沉,便打消了去打理二叔的小院順便逛逛那一帶的書店的念頭。

    才拐進后街,她便看到街頭處的樹下,有個人坐在石塊上,正靠著樹幹閉眼休息。她認得那是遇過三回的小鬍子,見他臉色不太好,在大太陽底下居然是慘白慘白的,忙走過去小聲叫道:“公子,公子?你怎麼坐在這裡?”  

    小鬍子動了動,睜開眼看了看她,又眯起眼睛:“你是……”

    春瑛笑了:“你不認得我了?我姓路,元宵燈市上,你讓過一個鯉魚燈給我,還有上回別人欺負我娘,也是你叫你的小廝幫我娘說話的。”她抬頭望望周圍:“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裡?你的小廝呢?”

    “墨涵?”小鬍子似乎有些迷糊,“啊……他送李敘回去……”他盯著春瑛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點頭:“我記得了……糙化的螢火蟲,是不是?”

    春瑛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你是不是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她靠近兩步,聞見了他身上的酒味:“你喝醉了?”

    “醉?我沒醉!”小鬍子忽地大手一揮,“我很好!我高興!小李……總算擺脫了,擺脫了!我為他高興……”說到這裡,頭一點,又耷拉下去。  

    這還叫沒醉?春瑛撇撇嘴,左右瞧了沒什麼能用的東西,便扯出手帕來給他扇風:“既然你的小廝不在,那你還有別的跟班嗎?今天天氣悶熱,你這樣坐在這裡,這樹冠又不大,會中暑的。”

    “我沒事……”小鬍子吸吸鼻子,忽然默默地流下淚來,“小李要走了,去南邊……他是擺脫了,我呢?他有好嫡母、好嫡兄,還能掙個前程,那我呢?”

    春瑛有些聽不明白:“你說什麼?”

    小鬍子卻只是流淚,看他的情形,似乎神智還不算清醒。春瑛有些手足無措,想要借個手帕給他抹兩把,卻又擔心這是在古代,什麼禮教規矩的比較嚴格,好像不太合適,可看著這人一直流淚,她又覺得有些心酸:“別哭了……這世上總有傷心事,想開了就好……”她平白無事穿越過來,就夠傷心的了,還變成了家生子,不是更慘嗎?可她還是一樣要過日子呀?

    “二少爺,二少爺……”遠處傳來少年的喊聲,嚇了春瑛一跳,立刻跳開左右張望。二少爺在哪裡?!等她逃遠點先——  

    “二少爺!”少年跑近了,卻是上回見過一次的小廝,“你怎麼坐在這裡?把衣裳都弄髒了!”

    原來不是侯府的二少爺嗎?春瑛鬆了口氣,便問:“你是這位公子的小廝吧?我是你們上回見過的路家的女兒,公子似乎喝醉了,神智不太清醒呢。”

    那小廝一臉懊惱:“果然還是醉了——多謝小妹子了。”他彎腰對小鬍子道:“二少爺,你總說自己酒量好,敘少爺一勸你,你就一杯杯地灌,末了還把我哄走了。若你獨自一個人在此出了什麼事,小的就別想要這條命了!”

    小鬍子不知幾時已抹乾了臉上的淚痕,昏昏沉沉地說:“胡說……哪會有人怪罪你?說不定還會有賞呢!”

    小廝張張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道:“二少爺說這話,叫老爺聽見了,豈不傷心?別人的閒話,二少爺別理就是。”說罷搭過他的手臂,想要扶他站起來,不料小鬍子站得一晃一晃的,沒走兩步,就差點摔倒了。小廝年紀尚小,力氣不足,幾乎被他扯著一同跌倒,只得死命撐著,回頭扯著脖子請求春瑛:“小妹子,煩你幫我們叫輛馬車吧……”  

    春瑛擔心地看著小鬍子左晃右晃地樣子,忙點了頭,轉身就打算往大街上走,卻聽到身後哇的一聲,小鬍子已吐了一地污物,連小廝的衣服上都沾了幾點,一時酸臭難聞。小鬍子卻仿佛失去了力量般,整個人軟下來。

    小廝急得跺腳:“這可怎麼辦?二少爺?二少爺?咱們去敘少爺家裡休息一下吧?您這樣可怎麼走路?”

    春瑛忙道:“要不就到我家院子去吧?就在前面不遠。我家裡還有解酒湯。”那是預備給自家老爹用的。

    小廝略一沉吟,便答應了:“如此勞煩小妹子了,還請帶路。”

    春瑛忙領著他們回了自家所在的院子,因母親正在屋裡睡覺,她也不敢把人往裡面帶,便找馬家借了把竹製的躺椅來,放在樹蔭下,讓他躺了,又倒了解酒湯給小廝。

    那小廝正拿著把大葵扇給主人扇風,忙接了湯過來,聞了兩聞,才餵小鬍子喝下,然後鬆了口氣,笑著對春瑛道:“多謝小妹子了,若不是你,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呢。”

    春瑛笑著擺擺手:“上回是你們幫了我,我當然要報答啦,對了,嗯……這位小哥……”小廝忙道:“我叫墨涵。”“那麼墨涵小哥,你家少爺剛才喝醉了,似乎在樹下坐了好一會兒,臉色怪蒼白的,我怕他是中暑,你……有沒有隨身帶什麼藥……”春瑛隱約記得,古代少爺小姐們隨身的香囊里都會帶點兒類似的東西備用的。  

    墨涵被她提醒了,忙去翻小鬍子腰間的香袋,果然找出兩顆藥丸來,聞了聞,便餵他吃了一顆。春瑛又去廚房弄了點鹽白開,順便打了井水給小鬍子洗臉。

    路媽媽才歇中覺,聽見聲響,忙簡單梳洗了走出來問女兒:“怎麼請了外人進來?”

    春瑛忙道:“就是上回吳婆子來鬧事時,幫我們說話的那位公子,他喝醉了,剛才還在外頭吐了呢。我擔心他是中暑了。”

    路媽媽聞言忙回屋拿出一個小瓷瓶:“用這個給他擦擦額角,這是消暑的藥油。”

    墨涵在院中聽見便笑著高聲說:“不麻煩嬸子了,我方才給二少爺吃過消暑藥,只怕過一會兒就好了。”

    “難得貴客上門,怎麼能怠慢呢?”路媽媽又找了幾樣茶果出來,另換了茶水,“春兒年紀小不懂規矩,怎麼能用白水待客?這醉酒啊,都是因為一時喝得太猛,又是空腹,才會難受,若少爺不嫌棄,請賞個臉吧,這是春兒她叔買的好茶,咱們自家向來不捨得喝的,這幾樣點心,也是自家做的,還算乾淨。”

    墨涵掃了一眼,見茶水點心都不是外頭常見的大路貨,暗暗點頭,卻只接過了茶水:“多謝嬸子,只是少爺方才已吃了藥,又喝了許多水,再喝只怕會鬧肚子。倒是我口渴著呢,求嬸子賞我一盅兒?”春瑛笑著倒了一杯給他。他喝了一口,便誇了好幾句:“果然不愧是慶國侯府,連底下人喝的都不是凡物,比咱們在家喝的強多了。”  

    路媽媽得意地笑笑,見他長得清秀,說話又討喜,年紀不過比春瑛大兩三歲,便拉了他坐在一邊說話,問他年歲大小,父母籍貫,又問主人家姓什麼。春瑛這才知道,原來小鬍子還真的姓胡,家裡也不簡單,是專門負責採辦珠寶首飾的皇商。

    這位胡公子昏沉了一會兒,漸漸醒轉了,只是人還有些迷糊,墨涵忙上前侍候著他洗了臉,他才清醒些,聽著小廝的低聲回報,立刻漲紅了臉:“這……這真是太失禮了……”

    路媽媽忙說沒什麼,又請他吃茶。但胡公子滿面羞愧的坐不住,又見天色越發陰沉,便迅速告辭了,又小聲囑咐墨涵記住地址。

    春瑛收拾茶具,聽見母親在旁邊小聲笑道:“我還當他真是個老成的人,今兒走近了瞧,才知道他原來還是個孩子。”

    春瑛有些吃驚:“這話怎麼說?”

    “只是留了鬍子,臉皮卻白嫩,瞧他的手,還沒長成呢,怕只比你姐姐大一點。”路媽媽抬起竹椅想要還回去,忽然發現椅子上有東西,“哎呀,這是不是他們落下的?”  

    春瑛一看,正是那個香袋,雖已半舊了,繡工卻不錯,還綴著一塊玉,青翠欲滴,一見就知道不是便宜貨。她忙接過香袋,朝那對主僕去了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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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春臨 二十四、惡霸

    那胡公子主僕已走了幾分鐘,春瑛追出去,已不見了他們的蹤影,回想起上回他們離開時,走的是南邊的方向,她便沿著后街一直跑,到了街口,又轉到外街上去。路上的行人已經比方才多了許多,但人群中還是找不見那主僕二人的身影。

    春瑛站在原地,看看手中的香袋,有些苦惱。要不等下回見到那胡公子時再給他吧?可這塊玉似乎挺貴重的,香袋上頭的針線繡的是一個花瓶,裡頭插著幾棵稻穗,旁邊一隻小鳥,估計是鵪鶉,想想路媽媽那個繡花樣子小冊上的內容,這應該是“歲歲平安”的意思。用得半舊的香袋依然在用,又明顯是家常繡品,恐怕是親人所贈吧?一旦丟失,主人一定會很著急。誰知道幾時會再遇見他呢?她又不知道與他交好的那位“敘少爺”住在哪裡。

    躊躇了片刻,春瑛還是決定追上去,她問了附近店鋪的夥計,問到第三家才知道有兩個符合她形容的男子往西面大街方向去了,其中一人步子有些不穩,另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就說要扶他到西街的鋪子裡休息。春瑛謝過那夥計,便急急追了過去。

    剛走到西街路口,她就遠遠看到那胡公子主僕兩人坐在一處小茶攤上,似乎在歇腳,心裡鬆了口氣,忙笑著跑過去說:“胡公子,你把東西落……”話還沒說完,便被前面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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