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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婆子聞言對視一眼,都警醒過來,忙幫著春瑛把院門關了,又過去幫忙拉人。在她們與李嬸、鄉兒等幾個有力氣的人努力下,青兒與晨兒終於分開了,只是還瞪著彼此,嘴裡罵個不停。
春瑛急道:“小聲些吧,外頭都在看笑話呢!”她對晨兒說:“你臉上的口子,若是快些上藥,也不難治,你如今耽誤了時候,又讓傷口沾上了泥水,還要不要那張臉了?”晨兒頓住,尖叫一聲,便掙開眾人往自己的房間跑。
青兒要追上去,春瑛又勸她:“青兒姐姐先前已丟了一回臉,如今再鬧,豈不是又丟一回?即便三少爺不在意,蘭香姐姐也不會放過你的!你是有資歷的老人,跟她鬧成這樣,還剩什麼體面?”青兒急喘了幾口氣,兩眼直瞪著春瑛,卻漸漸安靜下來。
有個知機的婆子便趁機說:“快送姑娘回屋梳洗!”才把青兒拖走了。曼如見場面受到了控制,便拍拍手:“大家都散了吧,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方才的事,別傳出去。”
小丫頭們一鬨而散。十兒上前拉住春瑛的手,欲言又止。春瑛笑了笑,正想回應,卻聽到院門外傳來重重的敲門聲:“出什麼事了?快給我開門!”
是蘭香的聲音。
眾人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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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 四十九、吃虧就是占便宜
春瑛腦海里飛快閃過幾個念頭,心想該怎麼辦才好,現場還沒處理完,也沒有對好口供,那兩個打架的主兒還一身泥水呢,這時候被蘭香抓個正著,會不會連累了自己?
曼如沉默地轉身往後院走,隨手從廊欄上拿起一個針線籃子,也不知道是哪個丫頭放的。春瑛有些,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十兒卻機靈地拉起她小跑回房,她這才醒悟過來。
案發後在第一時間離開現場,這算是避嫌麼?
院門敲得山響,蘭香提高了聲音:“快給我開門!都在裡頭做什麼呢?!”
剩下的那個婆子和李嬸對視一眼,慢吞吞地把門開了,蘭香撞進來,劈頭就罵:“都滾哪兒去了?!怎麼這時候才來開門?!”
婆子賠笑道:“真不住,姑娘,我們剛才去解手了,沒聽見聲音。”李嬸也跟著附和。蘭香懷疑地瞥了一眼她們衣服上沾的泥水,環視院中一眼,見除了她們三個,就沒其他人在了,倒是兩邊廂房裡有不少小丫頭在偷偷看自己,同時隱約能看到曼如帶著幾個丫頭在後院做針線。
她沉聲問道:“方才我在外聽說,院裡丫頭們打起來了,可是真的?!”
那婆子忙手:“哪有這種事?不過是小丫頭們拌了幾句嘴,我們已經教訓過了,姑娘莫聽別人胡說。”李嬸則上前小聲道:“有件急事要請姑娘的示下,方才大廚房的人來傳話,說我們的飯要晚些送來,也沒說緣故。這該怎麼辦?大家晚上還要值夜呢,這天又冷,餓著肚子可怎麼做活呀?要不要在小廚房裡先做一些?中午的肉菜還有剩呢。”
蘭香冷地盯了她們一會兒,什麼也沒說就往後院走,到處轉了一圈,只在青兒和晨兒的房間外頭站上一會兒心裡就已經猜到大概了,見曼如還鎮定的坐在那裡教小丫頭們竹法,她冷笑一聲,便先去了廚房。
春扒在窗口看著她離開,頓時鬆了口氣,回頭對十兒苦笑:“我還以為一定會穿幫呢!”
十兒默默地起身坐回床邊。咬咬唇。道:“件事……外頭已經有人看到了。是瞞不過去地。若是蘭香姐姐偏著晨兒不定會把罪過栽在我和青兒姐姐頭上。只怕連曼如姐姐都逃不過。”
春瑛嚇了一跳:“這怎麼可?!有那麼多人看到了。是晨兒和青兒打架。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就算要罰。也該罰她們倆!”
十兒搖頭道:“你等著瞧吧。多半是這樣。我在這院裡也有些時日了。上面幾個姐姐地性情。我也知道些。蘭香姐姐最嚴厲。可也護短兒向她告密。是立了功勞地。我們為這事罵晨兒。就是落了她地臉。她又不喜青兒姐姐和曼如姐姐。肯定會偏心晨兒。你幫著拉架。應該不會有事。我卻一定會挨罵地。”
春瑛大感不平:“這還有天理嗎?!明明是晨兒誣陷你。你既沒罵她又沒打她。怎麼還要挨罵?!”
“這就要看晨兒怎麼說了。若是梅香姐姐在。或許會好些。
”
兩人都不再說話兒是在煩惱要怎麼讓懲罰輕一些,春瑛則在想是否能幫十兒一把。
過了一會兒荷回來了,一進門便興沖沖地道:“聽說今天院裡熱鬧得很!早知道我就不出去玩啦!”
十兒苦笑,春瑛忙拉住夏荷,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又問:“你在外頭聽到什麼風聲?很多人知道了嗎?”
夏荷正為十兒忿忿不平呢聞言忙道:“我聽到外頭有人說咱們院裡的大小丫頭打架,有人認得其中一個是青兒在暗地裡笑話呢!方才我送東西到後院去,還聽到蘭香姐姐發話她要一個個人查問,叫她知道是誰在挑撥惹事管平日有多大的體面,她也絕不會輕饒!這下青兒和晨兒都要倒霉了!”
十兒撲倒在床上:“不,這回是我要倒霉了!”春瑛忙道:“別灰心,咱們去找梅香姐姐,她一定會聽你解釋的!”
十兒咬咬唇:“不行,我要先去聽聽口風!”說罷飛快地爬起來往後院跑,春瑛與夏荷忙忙跟上,到了二進門上,正好聽到蘭香在審青兒和晨兒。
青兒已換了乾淨衣裳,打扮得還算整齊,可頭髮沒來得及梳好,只松松挽起,拿了根銀鎏金的耳挖簪住。臉上脂粉不施,左臉上一大塊青紫,襯著那對黑眼圈,又添了幾分可怖。
晨兒披著厚厚的斗篷,露出裡面還沾著泥水的髒衣服,頭髮亂成一團,臉上兩道鮮紅的傷痕,令人觸目心驚。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蘭香哭訴,說青兒平白無故地打她,還害她破相。
青兒目露嘲諷地斜眼旁觀,蘭香質問她為何打人時,她冷笑道:“你找個人問問,是誰在惹事?她自己告的狀,卻到處攀扯別人,還嚷嚷著我刻薄黑心腸,換了是你,你早把人攆出去了,我打罵她幾下,就成了大罪?難道我如今連一個小丫頭都教訓不得了?!”
蘭香一時語塞,憑青兒在浣花軒的地位,的確有資格打罵晨兒,只是對方受了罰,還這麼囂張,若壓制不了對方的壞脾氣,她以後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於是她道:“教訓也該有理由!你本就做錯了事,晨兒只是盡她的本分,為什麼要受你的教訓?!更何況你當著眾人的面,跟她打成一團,還把她的臉傷成這樣,你不嫌丟臉,我還替你臉紅呢!”
“本分?原來隨意誣陷別人就是本分?!”青兒忽然笑了,“那蘭香姐姐一定是最最本分的了?”看到蘭香臉都黑了,她覺得無比暢快:“你隨便找個人問問!我是為什麼打的她?別故意裝聽不見!她告狀是她本分,可她不敢光明正大地承認,卻攀咬別人,先是我,後來又說十兒,你去問問啊,看我說的是不是實話!”說罷啐了晨兒一口:“少裝那副可憐樣兒!你臉上的胭脂香氣都蓋不住了!若是血,早就幹了哪有這麼新鮮!”
晨兒原本還在抽泣,聞言一頓,掩面抱住蘭香的腿大哭:“姐姐要為我作主啊!”蘭香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很快就恢復了原樣,叫過一個小丫頭:“叫十兒過來!”
十兒一把拉起春瑛,飛快地跑回房,關上門,急喘幾下,道:“不行了,今兒我定是要背下這個黑鍋的。”
“胡說!”春瑛反駁回去“你就老實把真相說出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我就不信蘭香能隻手遮天!浣花軒有一大半的丫頭婆子可以當我們的證人,蘭香除非是不要名聲了,不然怎會讓晨兒顛倒黑白?”
十兒苦
你方才沒瞧見麼?其他小丫頭個個都臉色難看得緊,蘭香姐姐真的會為晨兒出頭?又有誰能料到,蘭香姐姐會追究其他人?今兒這事,認真說起來,其實是容兒她們先惹的我再去質問晨兒,才讓青兒姐姐聽見的。雖說最初是晨兒作的孽,可露兒姐姐幫青兒姐姐說話,又牽扯進來了。再往前追究,就未免會提到青兒姐姐擔了惡名,卻沒人替她說話的事。這不是落了三少爺和梅香蘭香幾位姐姐的面子麼?再往旁地一想,院裡出了這樣的事,梅香姐姐她們不在家,曼如姐姐和胭脂姐姐就是最大的,可她們一個沒管好個乾脆就躲進屋裡裝聽不見了,蘭香姐姐若要發作她們少爺定會生氣,又叫外人看了笑話。為一件小事,要牽扯多少人哪?”
春瑛照她的話一想,果然波及廣泛,卻還是不願意看著十兒吃虧:“可蘭香姐姐要是罰你怎麼辦?那不是太冤枉了麼?”
十兒笑了笑:“她心裡有數的,只是面子上過不去罷了會真對我怎麼著。她若要打我板子,還要太太點頭怎肯把事兒鬧上去?若要攆我,內院裡管人口的就是我姑媽能攆我到哪兒去?頂多就是挨她幾戒尺。這院裡人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往後也會念我的情。回頭三少爺知道了,也不會虧待我。”
春瑛聽懂了:“這就是俗話說的——吃虧就是占便宜?”
“有這樣的俗話?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十兒側耳聽了聽外頭,“叫我的人到了。”
門外傳來唏唏嗦的聲音,然後便聽見冬兒猶猶豫豫地開口:“十兒……十兒你在不?那啥……蘭香姐姐有事找你……”
十兒打開門,看到冬兒容等幾個小丫頭正戰戰兢兢地擠在門邊,怯怯地望著她。她淡淡一笑:“放心,不會叫你們吃虧的。”她抬腳就走,春瑛不放心,連忙跟上,又回到了後院。
後院的情又有了變化,大小丫頭們幾乎都到齊了,連李嬸和兩個婆子也在,四週遊廊下挑起十來個燈籠,照得院中如白晝一般。
蘭香知從哪裡抬了一個大紅漆金的托盤出來,盤中有一把銅尺,隱隱泛著紅光。十兒見了腳下一頓,眉頭微皺,低聲道:“糟了,那東西可是要痛死人的!”眼珠子一轉,已改了主意。
春也看得心驚,擔憂地看著十兒的背影。
十兒上前跪下,也開口。蘭香淡淡地:“晨兒說,今天你無端罵了她,又招來青兒打她,才鬧了這麼一場,可是實情?”她輕輕的撫了撫那銅尺,目光中隱隱有些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