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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本來不該死啊?!”春瑛反駁道,“是多姑娘騙了她,她也受過懲罰了!而且……就算我沒把事情說出來……三少爺也未必會中毒……那個毒灰混進茶水裡,他只需喝一口,就能發現裡面問題,肯定不會繼續喝的!”

    “你又怎麼知道他一定不會喝?”周念移動一張椅子坐下,“也許他一時口渴,不經意就喝下了呢?也許那毒太厲害,只需喝一口就能起作用呢?說到底,與其去冒這個險,倒不如事先就做出防範,你知道有人要害攸哥,把事情說出來,是沒有錯的。”

    春瑛心裡好受了點,但一想到某件事,情緒又低落下去:“其實我也告訴過三少爺了……所以他後來才會對青兒從輕發落……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他,也許就沒後來的事了……”她再擦一把眼淚,“是因為我告訴了蘭香,才把事情鬧大的……如果只告訴三少爺,他既不會中毒,青兒也不會有事……”  

    周念淡淡地笑了,指了指另一張圓凳,示意春瑛坐下,春瑛坐了,他才道:“春兒,你是個好孩子,事情的經過,我都聽明白了。其實你用不著這樣愧疚。”春瑛要反駁,他抬手一攔,道:“你且聽我細細道來。”

    春瑛乖乖低下頭,端正坐著聽他的話。

    “正如我方才所說,你發現有人要對攸哥兒不利,將事情上報主事丫環,這是你的本份。至於那丫環要如何處置,並不與你相干。她將事情鬧大,那是她的責任,不管她是出於何種目的,終究是折了攸哥兒的臉面。正因你暗中將實情告知攸哥兒,他才能及時制止事態發展,並救下青兒。這麼說來,其實你是做了一件好事。”

    春瑛細細一想,他似乎沒有說錯,那她這密是告對了?

    周念見她漸漸冷靜下來,便接著道:“太太會接手此事,照你的話說,是因為有人告密。且不論那人是誰,又為了什麼緣故寧可違反攸哥兒的嚴令,這都不與你相干。太太知道實情後,對那個青兒是從輕發落,還是從嚴處死,也都不是你一個小丫頭能夠插手的,那你又為何要後悔呢?”

    “可是……”  

    “你這孩子,為何要將別人的責任歸到自己身上?與其怪自己不該告密,倒不如怪那背後指使之人,或是暗中向太太告密之人,甚至是青兒本人,說到底,他們才是引發此事的根源,不是麼?”

    春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鑽牛角尖了?”

    周念對她微笑,她羞愧地低下頭,想起自己剛才居然在他面前失態地哭成淚人,便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忙拿帕子抹了一把,忽而瞥見帕子上繡有小字,仔細一看,原來是“子思”,記得牆上掛的字畫上,也有這個落款,她便隨口問了句:“這子思是誰的名字呀?”

    周念笑道:“這原是我的表字。”頓了頓,表情變得詫異:“你識字?”

    (又晚了,對不起!!!>_<)

    第二卷 公子 六十七、梅香回來了

    春瑛僵住了,心下大悔。她怎麼就說出來了呢?真正的路春瑛可是不識字的,難道她要穿幫?!

    周念卻好象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上回敞哥兒來的時候,我叫你躲進了裡間,後來你和攸哥兒離開了,我回房時卻發現架子上的書冊被人翻過。原以為是自己記錯了,想必是你翻的吧?你懂詩詞?是誰教你的?”  

    春瑛沒想到他居然會發現這件事,更沒想到他還記得,慌亂之際,心念電轉:“我不懂詩詞,那時候……是一時好奇,對,好奇!”想到周念並不知道她家裡的情形,她稍稍鎮定了些:“我爹在門房上當差,是識字的,我娘年輕時侍候小姐,也學過幾個粗淺文字,我在家時,悄悄學了一些,不過是認得幾個字,但……寫就不大會了,至於詩詞典故什麼,就更不懂……”她小心地看了周念一眼:“念少爺……我是偷學的,沒人知道,你……你不會告訴別人吧?”千萬別說!一說就穿幫了!

    周念笑了:“這有什麼?識字是好事。雖然老人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女兒家其實是極聰慧的,念了書,也絲毫不比男子差,興許還要更強些……”他說話漸漸慢下來,仿佛陷入了回憶中,聲音變得有些虛幻:“我姐姐在世時……就極聰明,三歲學《詩》八歲便記了三千多首唐詩宋詞在肚子裡,我小時候,便是由她親自啟蒙的……人常說她長大了,必然是大明朝第一才女,不亞於太宗皇帝的霍賢妃……”  

    “念少爺?”春瑛見他沉默下來,有些擔憂地叫了聲,周念清醒過來,有些失落地笑笑:“失禮了,興許是冬日蕭索,我無所事事的,居然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了,倒叫人笑話。”他正了正神色,道:“你雖是這府里的丫頭,學了詩詞也無用,但識得幾個字,日後或在書房侍候,或在當家奶奶身邊辦差,也能出人頭地。這是好事,實在不用怕別人知道。”

    春瑛抿了抿嘴,她所要的可不是這種“出人頭地”,但她沒有多嘴,只是有些好奇地問起對方剛才提到的人:“你剛才說……太宗皇帝……的妃子?”她其實更想問皇帝本人的事,那很有可能是一位穿越前輩。

    “太宗皇帝是一位不凡的天子。”周念微笑道,“他在位時,曾經做過許多讓人吃驚的事,聽說還建過女學,可惜後來漸漸沒落了。他後宮有一位霍賢妃,是江南書香人家的女兒,詩才敏捷,連當朝狀元都甘敗下風呢。說起來,侯府跟她倒有些淵源,侯爺的親妹子,就是嫁到南京霍家,那正是霍賢妃娘家兄長的後人。”  

    春瑛一擊掌:“對了,我娘年輕時侍候的就是這位姑太太!聽說那時候她身邊的大丫頭全部都讀過書呢!”

    “李霍兩家的婚事是早就訂下的,霍家主母自然要有好學問。”周念望向春瑛,“如今可好些了?”

    春瑛愣了愣,才領會了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好多了,謝謝你……”

    周念放心地點點頭,想了想:“其實,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實在不是你能插手的,你在攸哥兒院裡,也不過是個小丫頭,最好別跟人議論此事。我估摸著……敞哥兒最後還是會無事的,府里上至老太太,下到大小管事,都不會把這種醜事鬧得人盡皆知。你小心些,別引火燒身。”

    春瑛一驚,繼而又有些忿然,但還是感謝了周念的好意。

    天色已近傍晚,春瑛得回去了。她有些依依不捨。雖然竹夢山居要冷清一些、簡陋一些,可她待在這裡,卻覺得比浣花軒自在多了。她情願多跟周念閒聊一會兒,也不想回去面對下午處罰事件的後續。

   

    然而她的理智告訴她,小廚房的活還要去做,李嬸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曼如還要在正房侍候呢,她必須回去。

    周念也在催她:“去吧,以後再來也是一樣的,回頭見了攸哥兒,給我捎個信,就說我想見他一面。”

    春瑛應了,提起空食盒,三步一回頭地離開了山居,走到竹林外圍時,還能看見三清黑色的身影跟在自己後頭。想起來時對他態度冷淡,春瑛歉意地朝他笑笑,揮手告別,便轉身走向園門。

    守門的婆子已經回來了,只是人數似乎少了些,都聚在門房裡嘰嘰喳喳地不知在說什麼,春瑛只聽到“攆出去”、“家賊”的字眼,心下厭惡,也不跟她們打招呼,便快步走了出去。

    回到浣花軒,小丫頭們已經打掃完庭院了,雪地上的血跡已完全消失不見。春瑛盯著那塊空地發起了呆。

    雖然周念的話,她已經聽進去了,不再因為自責而哭泣,但重新回到現場,憶起下午那個血淋淋的場景,她的心情又再度沉重起來。

    青兒……現在是死還是活呢?

    旁邊傳來十兒的叫喚:“春兒,你可回來了!李嬸正找你呢,快去快去!”  

    春瑛怔怔地抬頭,猛地清醒過來,嘴裡應著,腳下往小廚房走,臨去時,又忍不住再望了那塊空地一眼。

    進了小廚房,李嬸劈頭便道:“都什麼時候了?怎麼才回來?快來幫我把那雞皮剝乾淨!”春瑛忙丟下食盒,接手剝起了雞皮,李嬸還在那裡一邊碎碎念,一邊指揮得春瑛團團轉,待飯菜做好了,送到後院去,才有空歇口氣。

    春瑛邁動著沉重的雙腿,坐倒在廚房外的遊廊欄杆上,全身放鬆下來。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苦笑。

    周念說得對,她也不過是個小丫頭,能做什麼呢?她還有活要干呢,實在沒空去哭哭啼啼的。只不過……青兒活生生一條人命,主人家想留就留,想打死就打死,就因為她是侯府的家生奴婢!古代的人命真是不值錢啊……可這叫她怎麼甘心?!她現在是不是也跟青兒一樣,在主人家眼裡不值一錢?隨時都可以打死?!

    春瑛暗暗咬牙,她一定要擺脫這種命運!她怎麼能忍受,自己的性命由幾個古代人的情緒變化所決定?!

    “春兒……”院門處傳來叫喚聲,春瑛抬頭望去,吃了一驚,原來是梅香回來了。  

    梅香臉色還十分蒼白,走路時還需要人扶著,但說話條理清楚明白,比起前兩天好多了。春瑛小心地扶著她的左手,右手是冬兒,三人慢慢地走進了後院。

    梅香的回歸讓浣花軒眾人心思定了許多,仿佛忽然有了主心骨似的,驚魂未定的臉上也多了笑意。蘭香見了,心裡有些發酸,但還是正色對梅香道:“回來養病也好,外頭始終不如這裡舒服,但你也別太勉強了,身子要緊。”

    梅香微笑道:“我省得。其實已經沒什麼事了,只不過頭有些沉,睡一覺就好了。我聽說院裡出了事,人手少了許多,想著即便身上不大好,也可以幫你們打打下手。晚上在三少爺屋外上夜的人都定了麼?”

    蘭香頓了頓,乾巴巴地道:“已經定了,三少爺點了露兒和曼如。”

    梅香點點頭:“到罷了,她們原是細心之人。太太那邊許是忙完了,管家娘子馬上就會帶新的婆子丫頭過來,你且去打點打點,我要略歇一歇。”

    蘭香忙換了笑容去了,順便帶走了邊上一直想插嘴說話的晨兒,冬兒則忙忙替梅香整理被鋪和燒炕,梅香歪在桌邊閉目養神,春瑛有些擔心地問:“梅香姐姐,你真的沒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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