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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侯爺心裡有數,他到了這個年紀,這個地位,已經不必求什麼名利了,但子孫們的前程,他還是要爭一爭的。長女雖然貴為王妃,又生有世子,但這兩年,女婿靖王爺相繼納了幾房小妾,長女雖氣惱,但那些妾都是宮裡賜下來的,她毫無辦法,偏偏有沒能再生一個兒子,這樣下去,將來若有閃失,自家小兒子起不是失了臂助?再想想自家,長子已經分家出去了,次子又結了門糟糕的親事,因為擔心這個兒子會被連累,他遲遲不敢再提分家。兩門姻親,不管是范家還是母族的海家,都幫不上忙,范家最近還有些目的不明的異動。他要是再不為慶國侯府爭些籌碼,將來他死了,這個家必定要衰落的!

    難得兄弟爭氣,在外任上做得好,官聲才能都不錯,又受重用,可惜年輕時他不懂事,對這個兄弟有些疏遠,只能儘量彌補了。可他不能將希望完全寄托在兄弟一家頭上!現在他正在韜光養晦,暗地裡想辦法結交緩手,既然有機會能讓侯府接觸到清流文官一脈,為了讓周家平反的死局變活,更為了給自己一家人天幾個助力,他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的!

    可是,任他打算得再好,弟妹不配合,也是無用的。若他真的讓周念去做那個什麼教書先生,即便教會成千上百個奴僕子弟,也對周家的案子毫無幫助!更沒法結交劉學士!這怎麼能行!

    也許……還有希望?比如讓周念在教書之餘,跟侄兒交流交流學問?  

    卓氏對大脖子的糾結一無所知,只是把一切事物都準備好以後,便直接叫人來上差了。本來就是侯爺提出的要求,總不能把人送出去後,人家不拿來當伴讀,卻叫他去教書,就反口不肯吧?卓氏十分理直氣壯,又是口口聲聲顧念舊交,不肯怠慢芸芸,侯爺衡量再三,最終勉強讓周念去了東府,但還不忘囑咐他,一定要找到機會見劉學士,或是想辦法與侄兒李敦結交,爭取讓侄兒在劉學士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周念自從那次偷聽到侯爺與梁派官員結交,心中對這位從小敬愛尊重的長輩就有了猜疑,而後又在外書房遭到其他清課與書僮們的排擠嘲諷,再被梁氏陪嫁的僕人欺負幾回,心中極是難過。他大病一場,回到外書房繼續受人排擠,卻又不願把這些委屈告訴侯爺和李攸,於是處境越發難過了。加上李攸因為被父親勒令讀書,減少了來見他的次數,侯爺又整天忙個不停,很少見他,周念隱隱有種感覺,自己應該是被放棄了吧?後來侯爺忽然告訴他有了個機會,能讓他接觸到劉學士這樣的大家,不但能受其教導,還有可能爭取到一的大援,周念是非常激動的。他傾盡全力去表現自己,不料卻被東府拒絕了,眼見期望成空,看著侯爺緊皺眉頭的模樣,他真是萬念俱灰。

    如今機會再來到他面前,他已經有些麻木了。他本來就沒抱希望,只是在好有李攸和春瑛的鼓勵下,產生了要盡力一試的想法,這幾年才將全部精力都放在這件事上,也許他命中注定是要當一輩子官奴了。有先帝的名頭壓著,誰敢給他家平反?!東府讓他去教奴僕子弟識字,他就去吧,至少,他是在教化授業,而不是與人為奴,任人輕侮。  

    既接了差事,周念要到東府磕頭謝恩,聽從徐總管的訓導與安排,準備授課要用的一切物事。因是舊交之子,二老太太特地召了他去見面。他去了,因屋裡都是女眷,他一直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回話,偶爾略抬起頭答話,卻見到了二老太太身邊的春瑛,不由得大吃一驚。

    春瑛不是被輾到莊子上去了麼?!他跟李攸說了好幾回,李攸起初答應得好好的,後來不知為何就不耐煩起來。他猜想是不是李攸對自己的情誼隨著平反的失敗而有了變化,只好忍住不再開口,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春瑛。這就竟是怎麼回事?!

    周念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雖然迅速鎮靜下來,還是讓眾人看在眼裡。二太太便坐在邊上笑道:“我早就聽說春瑛姑娘從前替你打掃過屋子,想必是記起了故人?”

    周念不知該如何回答,春瑛生怕被人猜疑,便笑著開口道:“周少爺可是忘了我是誰?從前您剛回到京城時,住在后街的小院裡,三少爺曾命我去給你打掃過屋子的,我那時才十一二歲呢!”

    周念侷促地笑笑:“是……我想起來了……當年勞煩姑娘了……”他聽出了春瑛的暗示。  

    春瑛偷偷打量了二老太太與二太太一眼,見她們臉上並沒有不豫之色,才繼續笑道:“我離了侯府後,轉到東府來侍候二老太太了。聽說周少爺要給咱們家的學堂做先生,為人師表可是件大好事。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在這裡先向您道一聲賀,請周少爺一定要好聲教導學生,可別辜負了咱們老太太、太太的一番美意。”

    周念已經完全鎮靜了下來,聞言向二老太太躬身一禮:“周念絕非忘恩負義之人,必不負老太太、太太的託付!”又拜二太太。

    二老太太與二太太婆媳倆雖沒指望他會真心感恩,但見他禮數周到,態度恭敬,還是很高興的,前者見他長得削瘦,身上穿的衣裳也舊了,便命人賞了他十兩銀子和幾身新衣,讓他好生添補些東西,養養身體。

    因為二老太太又賞了藥材,為了通知百靈,春瑛不等他們說完話,就半途退出屋去了。東西是直接送到周念家中去的,春瑛清點過後,便命人去送了,正要回正屋去,便看到周念迎面走了出來,想來是結束了會見,正打算離開。

    周念見到她,便停下了腳步,只覺得腳有千斤重,一肚子話不知該怎麼說,又想到自己落得這般情況,春瑛當上了有頭有臉的大丫頭,會不會看輕自己?這個念頭一升起來,便立刻被打了下去。春瑛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她自然是與別人不同的,這種想法,簡直是看輕了她!只是……周念看了周圍一眼,這裡畢竟是內院,又有別人在,若使他單獨與春瑛說話,會不會對她的名聲有害?猶豫這個,猶豫那個,周念簡直不敢開口了。  

    春瑛倒是落落大方。她雖然知道在古代男女私下交談會招惹閒話,但一來她在大BOSS面前已經提過與周念相識,若是避開,反而顯得心虛,二來嘛,她也想知道周少爺的近況,安慰幾句。於是她便上前笑著到了個萬福:“周少爺,真是好久不見了,您最近好像有些清減,還請您萬事看開些,船到橋頭自然直,未到絕日,何必灰心?

    周念見狀,向著春瑛在這裡當差,既然敢主動開口,可見是有所憑依的,便也不再顧忌,苦笑道:“無望之事,再想也是無用的。如今這樣很好……”心中一動,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忙望著春瑛問:“二太太本已讓我回去了,忽然又讓我去教學生……莫非是你……”

    春瑛笑了笑:“這個麼……總之你只要記住,是我們老太太、太太的恩典就行了。我不過是個丫頭,可不敢領這個功勞。”

    周念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忽然記起當初自己聽說春瑛受罰後,猶豫著不敢去救她的事,不由得羞愧難當。當日春瑛有難,他只想著自己,沒去施以援手,事後又無能相助,結果他今日處境艱難,卻是春瑛的提議拉了自己一把。  

    這叫他怎麼有臉見她?!

    春瑛見他臉紅,心中疑惑,還以為他是為自己的話趕道難堪,忙安慰道:“我不知道你現在過的日子怎麼樣,只是想著,教書先生怎麼也比做個跟班小廝強,二老太太、二太太也是好主人,從不苛待下人的……我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看法,又有胸有大志……也許是我多事了?”

    周念連忙搖頭:“不、不……”頓了頓,又是苦笑:“姑娘救了我了……你又救了我了……可我卻……我卻……我真對不起你……”

    春瑛不知道他在說自己受罰這件事,還以為他指的是沒能在平反後助自己脫籍,便笑道:“那有什麼?你自己都還為平反,又能做什麼呢?我不是那么小氣的人,何況以後的事,我早就打算好了,不必再藉助你的幫忙,以後你就好好教書吧,那也是一件很好的工作!”接著放低了聲音,“一切皆有可能,不要灰心,說不定將來機會呢?”說罷又為笑著行了一禮,往正屋去了。  

    周念留在原地,怔怔然,忽然苦笑。他究竟還是沒有勇氣坦白說出來……也許,往日的快樂時光,再也沒法回來了……

    第六卷雲散第二百七十九章 流言傳來傳去……

    周念回到自己的小院時,發現三少爺李攸正坐在書桌前等自己,一見自己進門,便抬頭望過來:“如何?事情成了?”聲音里有著幾分急切與關心。

    周念不由得心中一暖,覺得往日冤枉了這個朋友,其實他也跟春瑛一樣,是真心真意關懷自己的,便微笑道:“成了,往後我就換另一個地方當差了,東府的老太太還特地召了我去見面呢。”

    說話時,送賞的人到了,來人看到三少爺在場,也不敢造次,客客氣氣地將衣服藥材銀錢等物一一放下,報了個數,捧了周念幾句,連賞錢都沒討,便迅速離開。

    李攸漫不經心地翻揀著那幾件衣服,撇撇嘴:“倒也罷了,我二嬸娘向來辦事時極周到的,底下的人也不敢剋扣。”頓了頓,裝作不經意地:“你既然去了叔祖母那裡磕頭,可有見到什麼熟人?”  

    周念微微一笑:“是春瑛麼?見到了,還說了幾句話。說起來我能得到這個差事,還多可uil她的美言呢,不然另嬸定會直接回絕的。”說道這裡,他便有些黯然:“當初那件事,只怕她還不知道呢,我沒能救她,她卻幫了我一個大忙……我實在對不住她。”

    李攸一聽他的話,便決定渾身不自在:“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提它做什麼?!何況春瑛也沒吃什麼虧。你當時不是去她家報信了麼?若不是你的報信,她還指不定會怎麼著呢!你已經救了她了,別的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一說起春瑛挨打的事,她便想起了那個叫胡望山的,本來見其對春瑛有意,便好心要促合二人,沒想到春瑛不識抬舉,胡望山也是個不知好歹的,居然理都不理會他的好意,徑直拋下一切出洋去了!春瑛事後還對自己冷嘲熱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事生氣,可最應該生氣的不是他麼?!費了這麼多心思,結果全都落了空,連人都丟了!

    心裡埋怨了幾句,他悶聲道:“春瑛那丫頭,上回在叔祖母那裡碰見,我就知道她當上了一等大丫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叔祖母寵著,便小人得志了,居然敢給我臉色瞧!沒想到她待你倒是不錯,還記得替你說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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