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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皺著眉頭想了半日,才道:“那胡貴存的長子……可是梁派的人?”
“正是,那胡鵬據說在四五年前便與梁太師的一個庶子交好,為了巴結,他甚至不惜在父孝未滿時,便休了元配,另娶了梁太師一個爪牙的女兒為妻,為此還被御史奏了一本。只是他那個岳父前兩年壞了事,聽說最近他又打算要休妻要另娶呢。”
侯爺冷笑一聲:“這等小人,不必去管他!”又問兒子,“派去的人可留意過,這胡望山平時都跟什麼人來往?”
李攸想了想:“據敘哥家的小廝說,自打回了京,他就挨著敘哥家賃了房子住,平日裡除了往大哥和敘哥家去,便是大街小巷的閒逛,偶爾才在酒樓請人吃酒。他又是個光棍兒,家中並無女眷,從明面上看,沒見他有鑽營之舉,實際上便不知道了。”
“既如此,便叫人盯緊了他,查清楚他都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些什麼,報與我知道。”
李攸應著,又有些好奇:“父親為何要查此人?雖說他與宮裡的人有些來往,能得些消息,咱們也有大姐姐可以進宮去呀?”
“你知道什麼?”侯爺笑了笑,“這人是個有膽識的,偏又無其根基,又跟胡春榮那廝交好。胡春榮是東宮舊人,素日並無劣行,今上最是寵信不過,只怕聽他幾句好話,便將南洋的重任交託給此人也未知。不知如何,且看看再說。若此人真箇成了氣候……”
李攸心中一動:“父親,此人還未娶妻,要不……送個丫頭過去如何?派去的人回報,說范家舅舅就送了兩個過去,只是那胡望山不在家,沒送成,昨兒夜裡聽說他回來了,又要再送,偏他又出了門。”
侯爺的神情有些微妙:“哦?那可真是……不巧了……”撫了撫須,“丫頭的本是有限,可惜他配不上你二妹妹,三丫頭又太小,倒是族中若有適齡的女兒,也算是樁好姻緣……你去吧,叫人盯緊了,一有消息就來報,這件事我要親自過問!”
李攸忙恭身應了,目光往桌面上一轉,小心地問:“父親,可是二叔家有信來?是來問明年的任命麼?”
侯爺拉長了臉:“問這麼多做什麼?!還不快去?!”
李攸忙再施一禮,退出房門,猶自疑惑不已。猛一見天色不早了,正是吃午飯的時候,忙往母親的院子趕。芍藥老遠地看見了。忙笑著迎上來:“太太才念叨呢,可巧就來了。”又壓低了聲音:“早上二少奶奶過來請安,曼如拼命哭叫,差點兒叫二少奶奶知道了。她如今還在後頭哭呢,說非要見三少爺一面不可。”
李攸挑挑眉:“哦?她還有什麼話可說?”
第五卷沉浮第二百四十章 威逼利誘
李攸往母親跟前請過安。又陪著吃了飯,說笑幾句,趁著她要睡午覺的時節,藉口要出去走走,便對芍藥使了個眼色,抬腳出了門。
芍藥會意,不一會兒,便小聲交待小丫頭們注意侍候著,輕手輕腳出了屋子,到得廊下時,李攸已經等在那裡了。芍藥朝他點點頭,便領著他往後院走來。
原來這正屋後面,還有一進院落,是丫頭婆子們住的地方,也有兩間庫房。曼如就住在角落位置的一間屋裡,兩邊房間都住了人,屋後便是圍牆,又沒開窗,除了通向院子的門與一個花窗,便沒有其他出口了。門上掛著大鎖,旁邊還有個婆子坐了個小杌子,正在納鞋底。
那婆子抬頭見芍藥過來了,忙起身行禮,又有些好奇地看了李攸一眼。芍藥低聲道:“你且去走走,三少爺有話要問曼如。”那婆子一句也沒多問,向李攸屈膝一禮,便拿著針線活與小杌子走了。
曼如在裡間正有氣無力地抽泣,忽然聽到外頭有人說“三少爺”,眼裡忽然迸發出光彩,撲到門邊高喊:“三少爺!三少爺!是你來看我了麼?!是你來救我了麼?!”
李攸從她一開口便皺緊了眉頭,芍藥忙斥道:“還不快住嘴!真想鬧得人盡皆知麼?!”
曼如連忙停止了叫喊,改成低聲哭泣:“我的好少爺……你總算來了……”
芍藥暗暗呸了一句,朝李攸點點頭,便退到了五米外望風。李攸忍住心頭的不耐煩,淡淡地道:“你想見我?有話就快說吧,我忙著呢!”
曼如心頭一陣委屈,但也知道機會難得,忙哽咽著將自己侍候他的這五六年裡的點點滴滴,尤其是她立的幾樣功勞與最擅長的幾項服侍項目,都簡單扼要地說了一便,再三說明自己對三少爺是一片忠心,芳心暗許,早已到了烈女不事二夫的境地,卻忽聞太太有意要將自己許給二少爺,真真是晴天霹靂……
只可惜,這樣長的話,憑她再簡單扼要,也簡單扼要不到哪裡去的,李攸聽了一半,已忍不住了:“母親是要抬舉你,才把你許給二哥,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別人聽了,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呢!當年你到我那裡十,我才幾歲?你鐘的是哪門子情?!你一個丫頭,叫你服侍哪個就服侍哪個,你還有臉挑主子了?!”
曼如被他一番話噎回來,哭得越發厲害了:“三少爺,我的好少爺,求求您發發慈悲吧!若我真的……給了二少爺,就沒了活路了!”
“越發胡說了。”李攸輕蔑地道,“母親抬舉你,你怎會沒了活路?織畫不是活得好好的?即便是當年的小多,若不是她自個兒找死,也不至於落到那樣的下場。你是母親所賜,二哥再荒唐,也不會對你動刀子,你就安心去吧。”他眼角瞥了周圍一眼,挨近了門fèng:“母親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我母子二人自然會保你一命。”
曼如心裡一陣慌張:“三……三少爺,您不能這樣啊……我……我是你的人啊!!!我這輩子都是你的人……”
李攸怔了怔,覺得有些好笑:“你如今不是我母親的丫頭麼?怎的就成了我的人?”說罷收了笑容,冷冷地道:“快收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吧!你不就是想當姨娘麼?如今逐了你的願,你還要怎的?!難不成還要肖想正房奶奶的位子?!”
曼如心中一寒,身上微微地發起了抖:“不……我不是的……我……我……我心裡只有三少爺您,求您明查,奴婢對您是忠心耿耿啊……”
李攸挑挑眉:“你很忠心?”
“是!”
“不論……我對你做什麼?”
“……是!”曼如臉一紅。
“那……我吩咐你做的事,你是不是都會照做不誤?”
曼如遲疑:“這……”
“那就是不忠心了?!要你何用?!”
“不不不……”曼如猛地撲到門上,“奴婢對三少爺忠心耿耿!無論三少爺要奴婢做什麼,奴婢都不會說個不字的!”
“那不就結了?”李攸彈彈衣袖上不存在的灰,“我要你聽從母親的命令,嫁給我二個為妾,好生福是二哥二嫂,若是他門有何異動,便即刻來回母親和我。你若立了功,我自然會勸母親,多多賞賜,也不會虧待你娘。但是……你若敢叛主——”他故意拉長了最後一個字的讀音,卻沒繼續說下去。
曼如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她這時後才醒悟到,自己所巴結的這兩個主人,並非只是一時興起,他門是真心要把自己嫁給二少爺的,為的就是他們的私利!為了確保自己不會叛變,甚至還拿自己的母親來威脅。她心裡的無盡委屈頓時化成了怨氣:“三少爺……奴婢侍候了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這麼無情麼?!你別忘了,奴婢在太太和你身邊侍候了這麼久,大小事都是知道的,要是一個不小心,霧了口風給二少爺……比如上回那場火!二少奶奶一定很想知道吧?!”
李攸笑了,還笑得很歡,只是怕驚動了正屋裡的母親,才低頭捂住嘴。曼如在門內聽見,便覺得莫名其妙,怕他不信自己的話,還追加了兩句:“我是認真的!我……我真會去說!”
“愛說不說!”李攸用手指揩了揩眼角的淚水,“不過在說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一件事:火……可是因你疏忽才燒起來的!也是你回報說是梁家少爺的小廝動的手!”
曼如如遭雷擊,臉色白得一絲血色也無。
李攸又冷笑:“再順便提醒你一聲,當年看到二哥殺人,並向我母親告發的,也是你。二哥在山上關了幾年,可是恨了那告狀的人很久了……”
曼如開始抱著自己發抖,她忽然發現自己剛才的話是那樣愚蠢,萬一惹惱了三少爺,他只需要一聲令下,自己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出人頭地?!她忙撲到門上哀求道:“三少爺,我的好少爺,是我錯了,不,是奴婢錯了,奴婢該死,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奴婢吧……”
“那你是願意嫁了?”
曼如心頭一陣悲從中來:“……是!”
“母親和我的吩咐,你也會照做?”
“是……”
“很好。”李攸展開大大的笑容,“你既聽話,自然有你的好處。你也別灰心,我二哥雖不是嫡出,沒法繼承這慶國侯府,但他身上有進士功名,將來也是要做官的,你跟了他,多哄哄——你一向很會哄人——二嫂那性子不討人喜歡,我二哥自然會更寵你,若能生個一男半女的……我母親自會為你做主!一樣是當姨娘,將來說不定還能掙個誥命呢!豈不是比在我身邊的丫頭強?”
“……是……”
“那就乖乖備嫁吧,別老哭哭啼啼的,也別到處瞎嚷嚷!叫人心煩!”李攸丟下一句話,便抬腳走人。
芍藥見狀,輕蔑地對著小屋笑了笑,跟了上去。李攸還回頭小聲對她說:“前幾日遇見珍寶軒的老杜,我已經跟他說了,讓他收姐姐的兄弟當徒弟,過幾年就歷練出來了,到時候我還要他替我辦事呢!”
芍藥頓時驚喜不已:“多謝三少爺了!”
“姐姐不用客氣,你在母親身邊事後多年,勞苦功高,母親事情多了,總有些地方想不到的,還要請你多多提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