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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瑛將這件事暗暗記下,便改而問起了母親與姐姐一家的情形,直到後來有人來催路有貴去吃酒,她才笑聲道:“出城時,跟姐夫打聲招呼吧,若我這裡送了信過去,他便要在三天之內來求恩典,接你和娘出府。你和娘這些日子就扮作腿風犯了,儘量待在家裡,等我的好消息!”

    路有貴心中疑惑,但還是應了。囑咐了好些話方才離去。

    春瑛回到松頤院,翻出給父母做的幾雙棉鞋和給弟弟和小外甥fèng的虎頭帽,用塊包袱皮包好了,叫來一個小丫頭:“小鵲,我記得你爹是在門房裡當差,是不是?能幫我一個忙麼?”

    小鵲忙道:“姐姐有話儘管吩咐,我一定辦成!”

    春瑛笑笑,將包袱遞給她:“方才我爹來過,這會子又跟別的莊頭出去了,這是我給我爹娘做的幾件針線活,你替我捎到門上,請那裡的人幫個忙,等我爹回來,就交給他,好不好?”

    春瑛又從自己的首飾盒裡拿出一個絳紋石戒指:“多謝你了,我記得上回你說喜歡這個,就送了你吧。”見小鵲遲疑,便笑道:“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我不愛載這些,白放著可惜了,倒不如給你們玩兒。”  

    小鵲歡歡喜喜地接受了,抱著包袱離開,過了半個時辰回來,說:“已經送過去了,正巧,路管事在門房裡跟人說話呢。”

    “辛苦你了。”春瑛倒了茶給她,“方才老太太賞了幾塊點心,還熱著呢,我嫌太甜了些,你不是愛吃棗泥餡兒麼?索性拿回去跟姐妹們了吧。”

    小鵲高興地道了謝,接過點心碟子回了房,拉上幾個姐妹分享了。

    她本是春瑛一手帶出來的丫頭,對她一向敬服,這下更親近了幾分,到了第二天,春瑛透露出對父親傷事的擔心,她一聽說是西府二少奶奶的表兄弟,便道:“了不得!那位主兒幾乎沒把西府給翻了個個兒!順天府這麼大,她表兄弟偏跑到咱們家莊子邊上買地,真真奇怪,說不定有什麼陰謀呢!”

    “我也擔心這個。雖說外頭的事跟咱們做丫頭的沒關係,但是我爹娘就住在那附近呢,若是那人真有歹意,我爹娘豈不是首當其衝?春瑛懮心地抓住小鵲的手,“你說他們到底是打什麼主意呢?你爹在門房裡當差,想必是消息靈通的,不知道可曾聽說過些什麼?”

    小鵲立時便自告奮勇,去向父親打聽,又過了幾天,便回報說:“說來奇怪,外頭都在傳,說最近有好些人家都在京郊買莊子,打算退隱田園呢。我只不信,二少奶奶的娘家表兄弟,難道也是為了這個才買的莊子?他明明還年輕!”  

    退隱田園?說不定是想以退為進,或是靜待時機呢!梁太師到了這一步,為了活命,是不可能退的,還是說……這只是障眼法?說得也是,若是真心想退隱,幹嘛還要縱容家中子弟在鄉里為非作歹?!

    春瑛心中有數了,一邊讓小鵲繼續去打聽,一邊準備了幾件針線,尋了個空兒,便往正院裡來。

    青鸞正盤腿坐在西耳房炕上fèng一件披風,見春瑛進來,笑道:“呦,幾天沒見了,今兒怎麼有空來?”

    春瑛笑道:“老太太想著老爺快回來了,這幾天晚上都沒睡好,連帶的我們也沒睡好,倒是得了空,把你托我的東西給做成了,你瞧瞧可還能用?”說著便把針線活遞了過去。

    青鸞打開瞧了瞧,笑道:“件件都做得精細,我算服了,怪不得別人說你手巧呢!”

    春瑛笑了笑,忽然嘆了口氣。青鸞瞧了奇怪,便問:“你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

    “我瞧著老太太掛念老爺的情形,就想起我爹娘來了。你不知道,前幾天我爹來時……”如此這般,將父親受的傷誇大了幾分,告訴了青鸞,末了還揩了揩眼角。  

    青鸞又驚又怒:“那人是怎麼回事?!居然這樣大膽?!咱們家可不是那些小老百姓,他就一點顧忌都沒有麼?!”

    這時外頭正屋門口傳來腳步聲與人聲,春瑛知道定是二太太卓氏理完家務回來了,忙拉了青鸞一把,走了出去:“給太太請安。”

    卓氏脫鞋上炕,笑道:“怎麼來了?老太太今日可安好?昨晚睡得好歇了麼?”

    “還是老樣子,請太太過去勸一勸吧,老爺至少還要過上十來天才回到家,這樣下去,老太太怎麼熬得住?”

    卓氏嘆了口氣:“她老人家將近一年都沒見到兒子了,知道兒子就要回來,哪裡坐得住?我何嘗沒勸過呢?可她不聽啊!”

    春瑛嚴肅地道:“老太太不聽,就多勸幾回,雖然多勸幾回,雖然知道她是思子情切,可旁人不能縱容呀!若是不得已,太太不如請一位太醫來,開些鎮靜的方子,讓老太太睡得安穩些,養好了精神,也就不怕了。老爺回到家,也更希望看到老太太身子康健不是?”

    卓氏想了想,點點頭:“這也好,不然繼續下去,老太太定會傷身的。這就吩咐廚房,做些安神的湯,送到老太太那裡去。”又對春瑛笑了笑:“還是你想得周到。”忽然發現春瑛眼圈有些發紅,彷佛剛剛哭過,忙問:“這是怎麼了?方才誰給你氣受了?”又轉向青鸞。  

    青鸞忙把春瑛方才說的事都稟報了卓氏,道:“太太,這樣的是真是叫人吃驚!那人明明知道那是咱們家的莊子,還二話不說就甩鞭子打人!曾管事都叫他傷得趴在床上起不來了!”

    卓氏眼神一冷:“春瑛仔細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春瑛便將父親的話添上油,加幾滴醋,再送到二太太跟前,看著她臉色越來越難看,便趁機道:“太太,奴婢父親的傷是小事,只是這新來的鄰居……實在叫人放心不下。他們若繼續這樣為非作歹的,若是牽連到咱們莊上……該如何是好?”

    第六卷雲散第二百九十八章 釜底抽薪

    卓氏沉思著,慢慢端起茶碗,啜了一口:“那都是些權貴子弟,再大膽也有分寸,升斗小民奈何不了他們,他們才敢這樣大膽,但咱們家這樣的……彼此又是姻親,想來他們也不敢做的太過。”

    春瑛怎會讓她放心?忙道:“話雖如此,可是……僅僅是讓開道路時慢了一點,他們就隨手甩了鞭子過來,若是不認識的人家,倒還可以說是不知道身份,可先前為了買莊子的事,他家人明明還上門找過奴婢的父親與曾管事,如何不認得?既認得了,  

    為何還要為了一點小事動鞭子?奴婢的父親只是受了點小傷,可曾管事卻連起床都不能了。太太說這些少爺們是有分寸的,奴婢看了實在不象。這幾位年輕的哥兒,從小兒就是過慣了高高在上的富貴日子,又正好是年輕氣威的年紀……”

    眼見卓氏漸漸改了神色,春瑛忙加了一句撇清自己:“奴婢並不是因為父親受了點小傷,就在太太跟前訴苦,實在是心裡害怕。承蒙太太抬舉,奴婢也學了些管家的皮毛,加上從前在西府里聽人議論過的,對外頭的事,多少知道一點。這幾位哥兒背

    後的大人,跟西府的候爺向來不是一路,況且先前老爺被告狀的事,也跟他們幾家脫不了干係,想來竟都是結了仇怨的!大興一帶,並不是什麼肥沃的良田,鄰莊地方又小,為何他們這樣高門大戶子弟,偏愛在那裡買莊子?”

    卓氏放下茶碗,拿著帕子慢慢地擦了擦嘴角。屋裡的其它丫頭似乎是感覺到了氣氛有些凝重,知道這是在商議正事,便悄悄退了出去。

    青鸞是卓氏親信丫頭之一,倒是沒走,她望望卓氏,又望望春瑛,乾笑了聲,道:“興許只是湊巧?那莊子離京城有幾十里地呢,雖說是咱們府名下的產業,可產業不豐,主人又不住在那兒,他們就算有歹心,又能做什麼?”  

    春瑛搖搖頭:“怕的不是他們想做什麼,而是……有他們在,莊裡的事……只怕是瞞不住的!”

    卓氏立時就想起來了,李家莊上跟南苑的“秘密”交易,雖說實際上已經不是秘密了,但畢竟是有違律法的,若叫丈夫的政敵知道了,捅出來,也夠丟臉的。若皇帝信任丈夫,這點小事只能算是無傷大雅,還可以自污以取信於皇帝,但問題是,皇帝對她丈夫似乎有些猜忌之心,正值丈夫回京等候新任命的當口,鬧出這種事,就大大不妙了!

    她當即立斷:“這件事不能拖!快請徐大娘來!”青鸞立刻轉身去了。春瑛見屋裡只剩下自己與卓氏,便再底開口:“太太,即便是收了那買賣,也會留下蛛絲螞跡的。不過那裡附近的莊子,做這個買賣的不少,其中還有宗室皇親呢。真要鬧出來了,這些人家多半無事,底氣差些的人家才會被揪出來問罪。咱們家有靖王府做靠山,也算是皇親國戚了,應該無事,請太太不心太擔心。不過……那些公子哥兒們胡鬧,已經騷擾到百姓了,萬一沒有制止,鬧出人命,皇上指不定要以火呢!就怕那些人到時候不甘心認罪,反咬一口。”  

    她表面上是在勸慰卓氏,其實是把危險性又加重了幾分。經歷過那兩次天使降臨,春瑛那裡還會不知道皇帝對東府男主人存有猜忌之心呢?況且與候府相比,東府與靖王夫妻又隔一層,說來只能算是靖王妃的娘家族人罷了,離皇親國戚還差得遠。皇帝又對二老爺懷有忌憚之心,說不定會拿這個當藉口,將二老爺投置閒散了。

    看著卓氏似乎被自己說動的神情,春瑛本來還想再加一把力,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做事還是要講究火候的,說得太多,反而有可能引起二太太的懷疑,到時候不但達不成目的,還會惹禍上身呢。反正現在她幾乎可以肯定,卓氏一定會勒令李家莊上下停止與南苑的秘密交易,曾管事又受傷,想要轉明為暗,也沒那個能力了。等這妝事情收一收,他就沒有了威脅父親的藉口。那等二老爺回來,二老太太、二太太一高興,應該會對府中上下大加賞賜,到時候范姐夫再來求恩典,沒有不應的。

    春瑛略一斟酌,已經盤算好了接下來的計劃,便悄悄打量卓氏的神情,靜候她的吩咐。

    卓氏則一直沉默著,眼神不定,目中隱有憂色。

    不一會兒,青鸞與徐大娘回來了。後者才見過禮,卓氏便吩咐道:“大興的莊子,不是跟南苑那邊做著買賣麼?你且去跟徐總管說,傳急信過去,命他們即刻停了!一應禽獸獵物,全部清理乾淨,養殖所用的窩棚也都拆光,務必不留一點痕跡!此事關係重大,讓徐總管派上兩個可靠的家人去督辦,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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