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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官,皇上看重,前程似錦,別說咱們府里的丫頭,哪怕是外頭的人家,也多有心思活泛的。你嫁到咱們十幾年,只生了一兒一女,老爺身邊除了一個陳姨娘,還有我給的喜鵲,便沒別人了。陳姨娘自打小產,就一直病病歪歪的,有等於沒有,通共只街道剩了喜鵲一個。京中差不多人家,有幾家的妾比咱們家少?也難怪別人生了心思。其實跟
你西府有大嫂比起來,你已經很有福氣了,有時候,也別太嚴厲了。”
卓氏面上僵了僵,才保持著微笑低頭溫順地應道:“母親教導的是,還請母親的示下,該抬舉哪位姑娘為好?”眼珠子一轉,瞥見錦羽和良姐兩個出了院門,便笑著指了指她們:“母親覺得那兩個如何?長得倒還清秀。”
二老太太搖搖頭:“她們倒擺了,你們那裡已有了一個喜鵲,我也沒打算再指一個過去。你們夫妻和和美美的,我老婆子也不願意給你心裡添堵,畢竟都是過來人,自然知道其中苦楚。只是底下的人報上來說,喜鵲似乎有些不適,瞧著象是有了身子,這麼一來,你老爺身邊就少人侍候了,該怎麼做,你自己斟酌著,若是打算挑人,就挑你
信得過的,也省得將來淘氣。”
卓氏心裡酸了又澀,澀了又酸,但臉上還不忘露出微笑:“喜姨娘有了身子?!這可是大喜事,媳婦這就去請太醫來確珍!橫豎近日要挑人,不如趁機會給喜姨娘添兩個丫頭吧?她那裡屋子也太小了些,索性叫她搬去西後院,單給她按排一個小院子。”
二老太太笑了笑,點道“你去安排吧,你向來是個妥當人,我還有什麼信不過的?喜鵲是頭一胎,她自已不懂事,小丫頭倒罷了,給她添兩個有經驗的媳婦子。剩下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卓氏應了,樂呵呵地出得院門來,便變了臉色。
青鸞方才跟在她身邊,蒼白著一張臉聽了個齊全。見狀嚅嚅地喊道“太太……”便跪倒在地“您千萬別讓奴婢去……”
卓氏冷哼一聲,斜了她一眼,氣消了許多,“起來吧,我知道你是個老實人。”又嘆道“你跟春瑛一向合得來,想必心性也相近,象你們這樣笨笨的倒好,最怕的就是那些伶俐又有小心思的,叫人頭疼!”瞥見錦羽和良姐笑嘻嘻地從兒子的院子出來,又臉色一冷,甩袖而去。青鸞匆忙跟上。
春瑛把手頭的工作都完成了,又將小庫房裡的東西一一告訴了秋雁和百靈兩人,把所有物品名錄都交給了她們,才鬆了口乞,笑道“別的事,我會的,你們也會了,這裡的鑰匙我要交回給老太太,老太太想必會再交給你們兩個管著,錦羽我就不清楚了。這兩天我總覺得老太太對她淡淡的,二等裡頭,又不知道哪個會被提上來補我的缺,只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秋雁笑著由好名錄冊子,道“放心,我們包管會把東西著好了,等到老太太指定了人,這些東西就會一絲不差地交給她,其實我也不明白,老太太明知你要走了,怎麼遲遲不肯定下接替你的人?”
百靈冷笑道“哪有這麼容易就能接替了春瑛姐姐?如今二等的幾個教她們的時候,都拿著架子,愛理不理的,能學到什麼東西?我倒覺得幾個小的比她們強。別人不說,單是春瑛姐姐平日帶在身邊的鸝兒,就比別的小丫頭懂事。”
春瑛笑了,“她要學的還多著呢,能升二等就不錯了,況且她的年紀也太小,叫人看著不象。”頓了頓,決定打打預防針,“只好偏勞你們了,你們也知道。我這一出去,是要跟家裡人住在一塊兒的,住在哪裡也早就定了,是外城的房子。離了這麼遠,不是說來就能來的。況且我要搬家,自然有一大堆了事要忙。若是不把這些事都交接清楚了,將來別人接手時,有什麼不知道的,我又不方便過來,豈不是麻煩?倒不如託付給你們。在這院裡,只有你們兩個,我是最信得過的。”
這話說得秋雁與百靈都笑了,心裡也高興,便用心把春瑛說的話都記牢了,
所有名目放好,所有衣裳首飾都點了一遍,記清楚它們的位置,以備萬一,三人這才離開小庫房,鎖上門。
走到廊下,百靈呼吸一口夜間猶帶寒冷的空氣,有些猶豫的道“老實說,春瑛姐姐,你這一走,倒叫我心裡七上八下的……就好象失去了主心骨一樣。我遇事也只能跟隨秋雁商量了。錦羽……還有翠翎,我瞧著都有些不好呢,畢竟老太太和太太都不是容易糊弄的……若是她們去了,將來這院裡又是什麼情形呢?”
春瑛沉默著,她也不知道答案,只一心想著自己能出去聞,自由了,將來是一片光明,東府的事,松頤院的事,又跟她有什麼關係呢?雖然二老太太對她很好,百靈秋雁還有正院的青鸞也把她當成了朋友,但她實在不想再被捲髮貨票任何與宅斗有關的事情里去了。因此過了半晌,她才笑道“有老太太鎮著,你擔心什麼呢?我們去的了自有好的來,將來你走了也會有好的來接替你。你向來靠我習慣了,才會慌張,其實你事事都不比我差,多信自己一些吧。”百靈是家生子,相比秋雁,更象是會成為首席大丫頭的人。春瑛只能拿這個勸她了。
秋雁上前抱住百靈的肩頭,百靈回頭沖她笑了笑,又伸手來拉春瑛,三人互相拉著手,反倒覺得比先前更親近了些。
終於到了離開的日子,春瑛一大早先向二老太太磕了頭,後都道“好了,往後常回來陪我說說話,先去見你太太吧。”春瑛應了,往正院去。
正院裡正忙著,院子裡擺開十幾個人,都是人伢子領來請卓氏過目的十歲左右的小丫頭,卓氏一個一個問話,見春瑛進來,便新熱地招了她進門說話“前兒外頭鬧出一件事來,說是南苑的事情發了,太后娘家一個子侄,原是在從前李家莊附近鬧事鬧出了人命的,被刑部查出來,報給皇上,要從重處置。誰知那小子去在公堂上嚷出了南苑的買賣來,好幾戶人家都被卷了進去,受了皇上申斥呢。我想起當初你的話,便有些後怕,若不是你勸我,今日老爺就要吃虧了。”想想她丈夫才剛就任兵部尚書,就鬧出這樣的醜聞,丟了臉面事小,在皇帝面前失分事從。她心裡真是無比慶幸。
春瑛倒沒放在心上,這件事她當初只是拿來當藉口的,如今有這樣的結局,只能說是出乎意料了,於是她笑道“奴婢……只是一時想到了,便告訴太太,還是要太太做決斷才能成事的。我可不敢居功。”
卓氏拍拍她的手背,“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是個省事的,不過有功就要賞,你這是要出去了,我沒什麼可給你的,收拾了幾件首飾,還有一些衣料,你拿了去,做幾身體面衣裳,將來嫁了人好穿。”於是便命鳳鳴拿了東西來。
春瑛留意來鳳鳴臉上帶著羞紅,有些不解,但又不好去問,便接過東西謝了沉沒,正要告辭,卓氏卻忽然道:“你是西府過來的,本來也該過去磕頭,只是那邊府里這兩天正亂著呢,你別去了,省得惹事。”
春瑛怔了怔,笑著應了,她本來就沒才算去侯府,捧著東西出了門。回到松頤院再回過話,總算能起身了。有婆子幫她提著包袱出了二門。路二叔早就趕著車在那裡候著,一見她便迎了上來,臉上帶了喜色,“能走了?可都往各處磕過頭了?”春瑛笑著點頭。路二叔又問,“侯府去了沒有?你侍候過三少爺一場,既是脫籍回家了,也該過去說一聲。”
“太太叫我別去呢,說是那邊正亂著。”春瑛囑咐婆子把行李放上車,循例塞了幾個錢,笑著向她們告別,回過頭,才帶著一分好奇問,“侯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她眼中閃著八卦的精光。
第六卷雲散第三百零八章 家亂
正月里的一場動亂,顯然影響深遠。
恪王與梁太師二人的罪證確鑿,他們的一眾死黨也被牽連在內,緝捕的緝捕,下獄的下獄,雖然一時半會兒還不知道結局,但死的人肯定不少,剩下的即使活著,也只是活受罪而已。其中恪王的家眷因為是先帝骨肉,皇帝親兄,若能保下一條命,倒還能落得個終身幽禁的結局。因跟兩家聯姻而受貶斥的人家,都人人自危。首當其衝的劉氏一族,為了自家子侄的人命官司,以及宮中太后的權勢地位,也是自顧不暇。
與此同時,因恪王與梁太師倒台而受益的人也不少,周念便是其中一個。
路二叔笑道:“東府建的學堂,裡頭專教家生子識字的那位周先生,是位學問極好的人。他父親是咱們侯爺的世交好友,我雖不記得,但你爹應該是見過的。只可惜他家被人陷害,全家都死了,只留下周先生一個。如今皇上聖明,查明當日周家老爺的冤案,是梁太師欺瞞了先帝的結果,便親自下詔給周老爺平反了,這下周先生就不再是官奴,而是官家少爺了,侯爺正張羅著在附近給他找房子,打家具,還早早幫他去衙門辦好了戶籍,好參加今年的童生試呢。”
春瑛喜道“這是好事啊?!那位周少爺,我從前在他那裡打過雜,他是個很和善的人,還教過我讀書識字呢!他也夠苦的,從小家破人亡,熬了這麼多年,總算等到這一日了!”他越想心裡就越高興,同念這十幾年裡最大的念想就是平反了吧?他總算是得償所願了,那他日後應該不會再鬱鬱寡歡了吧?她暗暗看了路二叔一眼,想著無論如何也該向周念道一聲賀,便小聲說“二叔,周少爺現在在哪裡?反正路不遠,咱們拐到后街他家去,向他道聲賀如何?”
路二叔卻連連擺手,“去了也沒用,周家平反的聖旨一下,侯爺就把周先生接進府里去了,如今他住著上好的客房,丫頭小子侍候著,綾羅綢緞穿著,象貴賓一般。學堂里停了幾天課了,大家都在犯愁,周先生走了,將來誰接手學堂?真真可惜,我本來聽人說周先生學問好,性子又和善,還打算過幾年把小四送過來呢。” 春瑛想了想笑道“二叔怕什麼?你忘了學堂是東府開的,不是侯府開的,沒了先生,二太太那樣仔細的人,定會再找一位來,橫豎只是教些淺顯的文字禮儀,外加算兩筆帳而已,用不著有很深學問的人,找個肚子裡有點墨水的秀才,也就完事了。”接著又問,“周少爺平反了,這是好事呀!為什麼二叔會說,侯府如今出了亂子?”
“可不是出了亂子麼?”路二叔擠擠眼,“你想呀,周先生家裡平反,聖旨里說的是梁太師的親閨女,能忍下這口氣麼?先前被亂兵衝進府門殺了幾個人,她的丫頭還中了一箭,接著又是梁太師問罪的消息,她本來消停了兩日,還躺在床上病倒了,結果一聽說這件事,就立刻跑出來問罪,直說是周先生誣陷了她老子。”說到這裡,他又嘆了口氣,“也是不巧,周先生進了府後,求了侯爺,把他一個表弟和一個表妹接了過來,就安置在他在后街的小院裡。聽說他這表弟妹也是被jian臣陷害得入了官了,前兩年平反了,卻窮得連口飯都吃不飽,一直躲在郊處的村莊休養。他們親人見面,說起這些年的經歷,都是唏噓不已,也不知道是誰,偷偷聽他們說話,聽到周先生說侯爺一直把他藏在家裡庇護的事,嘴上也沒個把門的,居然告訴了人,結果傳到了二少奶奶耳朵里,二少奶奶鬧著要拿這件事去告御狀,說侯爺欺君,窩藏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