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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聽了好笑:“我倒成了給你解悶的了。你若真無聊,不妨去靖王府走走,你上回去,已經是半個月前了。”
李攸擺擺手:“大姐姐每逢初一、十五都要進宮陪皇后說話,最近皇后懷孕,她陪的時間更長了,有時甚至會留宿在宮裡。大姐夫又要忙公事,我去了,只能陪小外甥玩,可他還這么小,整日哭個沒完,上回還差點尿到我身上了,我哪裡還敢上門?”
周念無法,只得再陪他說了一會兒話,李攸聊著聊著,便按捺不住,滿屋子亂竄。
久了沒來,他赫然發現竹夢山居有了變化,原本很有意思的詩詞文集都不知所蹤,只留下四書五經等正統典籍,或是律法案例等書本,便覺得有些無趣:“好歹也留幾個詩本子在架上,我來了也能解解悶。”
周念無奈應了:“回頭就叫春兒擺上。你早些回去吧,當心太太知道了說你。”
“不妨事。”李攸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有父親替我撐腰呢!”不過他看了看天色,也覺得該回去了,“興許那些太太小姐都回去了吧?”
再聊幾句,李攸便告辭離開,又叫春瑛一起走。春瑛暗自腹誹,她還有活沒幹完呢,只好吃過午飯再繼續了,便匆匆丟下掃帚,跟周念打聲招呼 ,隨他離開了。
走在路上,李攸問了春瑛幾個問題,都是關於周念飲食起居的,聽說她懷疑周念常常到半夜才睡,便沉了沉臉,良久才嘆息一聲,沒再開口說話。她小心打量他幾眼,一臉恭順狀地跟在他身後兩米出走著。
才回到浣花軒門口,他們便看到梅香站在門上,臉上帶了幾分急躁與憂色,一見他們便立刻跑了過來:“三少爺,不好了,方才靖王府派人遞了消息過來,說是咱們娘娘被押在宮裡了。”
“你說什麼?!”李攸愣住了,繼而大喝,“怎麼回事?!”
“聽說宮裡的馬選侍才被診出懷有龍胎,便被人撞到了。因王妃娘娘在場,太后便將她扣下。”梅香眼圈都紅了,聲音發顫,“三少爺,怎麼辦?老太太和太太都慌了呢!大姑奶奶她……會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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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高門 七十四、飛來橫禍
李攸匆匆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他要陪伴在祖母、母親身邊,安撫她們,同時等候外頭的消息。臨走前,他叮囑梅香不要把這件事再告訴別人,以免引起恐慌。
梅香也是一時著慌了,聞言羞愧地低頭應下,等他一走,便努力沉住氣,回院裡安撫似有所覺的眾丫頭們,儘量讓她們仍象平日那樣各司其職。
春瑛站在門口,心裡不可抑制地起了擔憂。她一直以為,都以為自己只需要努力存錢並爭取脫籍的機會就行了,從沒有想過,這個慶國侯府,也會有倒霉的一天!
侯府是世代襲爵,從太宗皇帝到現在,起碼也有兩百來年了(確切時間不知),一直在朝中屹立不倒。據她穿越以來所見所聞,這個家上下,除了二少爺李敞比較變態以外,從沒聽說有哪個子弟在外頭胡作非為,即便是二少爺,也不過是欺負自家兄弟和丫頭小廝而已,而且據說在京中交遊廣闊,還有點才名,可見侯爺在子女管教上還有挺有辦法的,跟春瑛想像中那些盡出不肖子弟的富貴人家很不一樣。加上有一位嫡女貴為親王妃,夫妻和睦,丈夫又跟皇帝關係很好,照理說,這種人家真是穩的不能再穩了。除了在周念的事情上冒了點風險外,她根本無法想像,侯府有一朝也會大難臨頭!
那個馬選侍流產了嗎?靖王妃不會真的跟這件事有關吧?可是沒理由呀?後宮的妃子懷了孕,就算有人想害死那個胎兒,也應該是後宮的妃子下水才對。靖王妃是王爺的妻子,完全沒有動機。如果是為了三少爺所說的立近支宗室子弟為皇嗣的原因,就更沒有理由了,哪個母親會甘願讓獨子離開身邊?更何況皇后也有孕了,光撞馬選侍有什麼用?
如果是為了幫助皇后……也說不通,馬選侍才被診斷出有孕,誰知道是男是女?不管男女,都是皇后肚裡那個先出世。當然了,太醫說皇后懷的男胎,春瑛對此抱懷疑態度,畢竟古代人誰也沒長B超眼。如果說皇后因為害怕馬選侍肚子裡的胎兒會威脅到她自己的孩子,因此狠下辣手,那也應該叫宮裡人去幹才對,拉上靖王妃,不是自斷臂膀嗎?
還是說……其實靖王妃是被人陷害的?有人想通過她證明是皇后指使人害馬選侍?不過為了這麼個原因,就犧牲掉馬選侍和她肚裡的孩子,似乎有些得不償失。那些人不是應該等到她安全生下男孩子,再將那個男孩捧上太子寶座才對嗎?這樣才叫名正言順!
如果三少爺口裡的“恪王和梁太師”等人,為了讓恪王的兒子當上皇嗣,寧可犧牲馬選侍和她的胎兒,以陷害皇后,好滅掉她肚子裡那一個,這種方法也太笨了吧?就算皇后沒生下兒子,皇帝還可以另外納妃,他才二十歲,又不是不能生了!
到底是為什麼呢?
春瑛晃了晃腦袋,努力把自己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出來。現在無論真相如何,她更關心的是,侯府會不會受到牽連?如果靖王妃獲罪,那倒霉的就不僅僅是靖王府,連王妃的娘家慶國侯府也會受到波及吧?千萬不要出現“滿門抄斬”這種狗血劇情呀……
她是侯府的家生子,如果主人們獲了罪,說不定要被官賣……春瑛回憶起小時候看過的《紅樓夢》電視劇,連林之孝這樣的大管家,都免不了忍受站在大街上象牲口般任人挑揀的侮辱,那她一個小丫頭……
更可怕的是,萬一真有那一天,她還不知道會被賣到什麼人家去
春瑛的小心肝一顫一顫的,當即拜起了天地神靈,既然她能穿越,那世界上肯定有什麼超越自然的存在吧?不管是佛祖菩薩,還是上帝聖母,請保佑她不會落到那種悽慘的境地吧……
十兒古怪地看著她的動作,與紫藤對視一眼,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麼了?這是在拜哪位神仙?”
春瑛醒過神來,乾笑兩聲:“沒……啊!吃飯時間到了,去吃飯,吃飯……”說罷抬腳便走。剛好路過來的夏荷聽到她說的最後幾個字,立刻臉上帶笑:“好呀好呀!大家一起去吃飯!聽說今兒廚房做了板栗燒野雞,還有糟得極好的鵪鶉,都是我愛吃的!”
十兒好笑地擰了她的小臉一把:“瞧你口水都流出來的,就你最饞嘴!”
“說得你好像不愛吃似的。”夏荷白了她一眼,拉起紫藤的手,“走,咱們吃自己的去,多挾幾個鵪鶉,一個也不留給她,氣死她去!”紫藤大笑著拉起夏荷跑,十兒在背後邊追邊罵。
春瑛心情複雜地看著她們從自己面前跑過,抬頭見梅香臉色蒼白地站在對面走廊上,兩人對視一眼,便立刻移開了目光,默默地加入到丫頭們的行列中去。
午飯時間內,李攸一直沒有回來,但偶爾有幾個婆子媳婦上門來找自己女兒或侄女甥女,低聲叮囑著什麼。
原本歡樂的浣花軒漸漸沉寂下來,人們仿佛意識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梅香指揮眾人做自己該做的工作,可惜蒼白的臉上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安。幾個大丫頭勉強坐下來做針線,資歷最淺的晨兒卻耐不住,想要到外頭去探聽消息。梅香不得不厲聲喝止。看著晨兒板著臉坐在角落裡,臉上氣憤難平,曼如默默地低下頭,繡著李攸的一條腰帶,動作卻漸漸慢下來,針刺入了指腹,血珠染紅了腰帶,她卻渾然未覺。
春瑛待在前院,也察覺到院內氣氛的壓抑。旁邊傳來夏荷與紫藤對此事的小聲議論,因為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夏荷非常害怕。紫藤若有所思地轉頭看春瑛,春瑛很是不自在,便藉口說:“早上的活還沒做完呢,我先去收拾乾淨。”匆匆去了花園。
周念對靖王妃的事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府里瀰漫著不安的情緒。春瑛張了張嘴,想起三少爺說過不能告訴別人,終究還是忍住嘴,避開周念,去屋後清洗幾個舊墨硯。
剛清洗到一半,竹夢山居就來了客人,或者說,是主人。侯爺在小兒子與王管家的陪同下,造訪了暫居此處的周念。
春瑛急忙泡了茶端過去,感到侯爺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有些緊張。
李攸輕聲對父親說了一句話,侯爺點點頭,便不再關注春瑛了,倒是王管事多看了她幾眼。她心裡發毛,忙低頭退了出來,仍舊去洗她的墨硯。洗完了,又開始洗筆。
等她把所有能洗的東西都洗完了,順便擦了擦屋前屋後的兩個平台表面,侯爺才終於走出了屋子。他臉色似乎變好了一點,還回身對送出來的周念和藹地笑著說:“不用送了,好好休息吧,我看你精神似乎不大好,案子的卷宗且不急著看,身子要緊。等葉家順利平反了,才會輪到你父親,你若累壞了自己,到時候哪裡有精神應付?”
周念忙行禮道:“是,侯爺教誨,念必定謹記在心。”
侯爺滿意地點了點頭,便帶著李攸與王管家離開了。周念默默地站在檐下,似乎在發呆。春瑛小心地走過去,叫了他一聲,他才醒過神來,淡淡一笑:“你一直在擔心吧?別怕,你們府上不會有事的。”
春瑛忽然覺得心定了許多,沖他展顏一笑。
周念回屋了,春瑛掃視四周,見沒什麼活可幹了,正打算走人,卻瞥見林中黑影一閃,接著便是鞋子踩到竹葉的聲音。她原本以為是三清,也沒在意,只是望過去時,赫然發現那個身影比三清要矮一個頭,而且要苗條很多,不由得愣了愣。
就在這時,她眼角黑影一閃,真正的三清已經躍了過去,那身影慌忙逃竄,在竹林間時隱時現,不一會兒便消失了蹤影。
三清陰沉著臉走了回來,匆匆朝她點了點頭,便衝進屋內報告周念去了。
這是……什麼人?看身形,似乎是個男子,而且挺年輕,身手也很靈活。可是……這裡是侯府的內花園!除了家中的男主人和管家們,連小廝也不能輕易進入的內院地帶!侯府里居然還有那麼大膽的男僕?!
春瑛忽然生起了擔憂,事情怎麼都好象擠在一起了?這不會又是一樁禍事吧?
傍晚時,從皇宮裡來了天使。浣花軒的一個小丫頭為了探聽消息,藉口去看父親,到門房轉了一圈,便帶回了這個令人驚訝地消息。她嚷嚷得滿院皆知,丫頭們都轟動了,上一回有宮裡的天使前來,已經是大小姐被賜婚靖王時候的事了,大丫頭們多數經歷過,可年輕些的卻只是聽說,當即便有些騷動,蘭香連連厲聲喝斥,才把她們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