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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奇怪了!范家人都搬出去了,先前有好幾個婆子倒了霉,足夠嚇退好事者了,加上花姨娘那邊也警告過了,平白無故的,怎麼會有人將事情往外傳?!而且流言中有許多虛構的東西,幾乎已經算是造謠了!卓氏憤憤地道:“叫我知道是誰在嚼舌頭,定不饒他!”
二老太太沉聲道:“這件是有古怪!正如你方才所說,平白無故的,這些謠言是怎麼出來的?!你如今大張旗鼓的,反倒坐實了謠言,那就不妙了。快使了人悄悄兒打聽去!”
卓氏為難地道:“前兩日媳婦才將大權交回去,只是還有些事務需要交換,因此仍舊每日過去,這會子只怕不方便叫人去打聽。”
“胡說!你任內出的事,若是不撕擄乾淨,豈不是叫人笑話你?!”二老太太回頭叫過春瑛,“你是那府里出來的,想必也認得不少人,想法子去打聽一下,總有人知道端倪!”
春瑛一怔,心中無奈,卻不敢露出來,只能乖乖應道:“是,老太太。”
第六卷雲散第二百八十五章 打聽
既然要打聽侯府的事,自然要找侯府的男女僕役幫忙。春瑛自家是已經搬走了的,關係最親近的二叔又隨大少爺分家出去了,但畢竟在侯府和后街混了這麼多年,當然有自己的關係網。雖然在大事上未必管用,但打聽打聽小道消息還是沒問題的。
春瑛次日便跟著卓氏到了侯府,在卓氏和安氏與宜君交接並且聊天話家常時,便以“看望舊日姐妹”的名義,拐進了侯府的內院。
謠言中的兩個當事人,范小姐已經搬出去了,另一個就是三少爺。其實春瑛心裡覺得,如果能到前一次傳出謠言的花姨娘那邊打聽,是最好不過,可惜她跟二少爺一系的人從來都沒什麼交情,即使有過交情的,現在也都不在侯府里了,只好先往浣花軒去。
這個院子除了他,地位最高的本來是已經成為通房的胭脂,日後三少奶奶進了門,她肯定要升姨娘的。不過胭脂自視甚高,心情好時,還能跟幾個大丫頭說上幾句話,平日哪裡耐煩跟底下的小丫頭們結交?她一天到晚窩在屋裡,看看書,繡繡花,彈彈琴,擺擺棋譜,自得其樂,除了一早一晚到老太太、太太跟前請安,幾乎足不出戶,自然談不上管束院中的丫頭婆子了。
立秋雖氏一等大丫頭,無奈資歷不深,院裡多的是待了五年以上的老人,哪裡把她放在眼裡?另一個一等大丫頭,卻是春瑛從前相熟的紫藤。她是個人緣極好的姑娘,又是從太太院裡過來的,平素行事貌似不顯山不漏水,但三少爺就是高看她一眼,在浣花軒中的地位有些超然,因此有不少人對她心懷忌恨,淡紫藤日乎完全沒放在心上,仍舊是那一副笑眯眯的嬌憨模樣。再往下的,小凌、容兒等一眾老人,都是從層層風波中存活下來的,能爬到二等位置上,自然不再是小時候的菜鳥了,說話做事都透著穩重,見了人,眼裡便先帶了戒備。只有一個夏荷,仍是那麼沒心沒肺的,偏偏眾人都寵她。
她見了春瑛來,便高興得一下撲上來,又是歡喜又是埋怨:“春兒姐最壞了!明明回了京城,也不來找我!十兒又出了閣,你們倆都丟下我不管了!”
春瑛被她撞了個踉蹌,忙穩住腳苦笑道:“你當你還是幾年前的小身板麼?快下來,都快壓死我了!”
夏荷笑呵呵地放開她,撅嘴道:“我都聽說你回來好幾回了,怎麼不來看我呢?我聽說你常去找二太太,便天天到她院門外候著,卻怎不見你來。”
春瑛道:“我侍候的是東府的老太太,只有老太太或是四小姐有話要捎給太太時,才會過來一次,要不就是跟老太太過來看這邊的老太太,總共也就那幾回。你不要再去等我了,以後我如果再來,但凡有空閒,必來瞧你。”
夏荷也知道做丫頭的不可能隨心所欲,便怏怏地應了:“好吧,就依你……”馬上又興奮起來,“你可見到十兒了?聽說她出嫁那日十分熱鬧,迎親的人都快把整條后街塞滿了,是真的麼?!”
春瑛微笑答道:“我只去打了個轉,沒看見後面的情形,不過那天她是跟她姐姐一塊兒出嫁的,她姐姐嫁的是黑家人,兩隊人一起迎親,想必是真的很熱鬧。”
夏荷更興奮了,忙追問:“你真見到了?她那天是什麼樣子的?穿著大紅嫁衣?是什麼料子?繡什麼花?戴的什麼首飾?有鳳冠麼?可是向戲文上演的那樣,穿著鳳冠霞帔?”
她像連珠炮似的拋出一大串問題,春英簡直不知道該回答哪個問題才好,紫藤在旁邊聽不下去了,伸手扯開夏荷:“你這樣問,叫春兒如何回答?還鳳冠霞帔呢!你當我們是千金小姐呀?不過是穿大紅衣裙,帶幾朵紅花,也就完事了。”
春瑛笑道:“也沒這麼可憐,那天我見十兒時,她雖沒有鳳冠霞帔,但金珠簪釵插了一頭,打扮得也很華麗,只是臉上戴了好多粉,我還是頭一回見她抹了這麼多胭脂哪!”
夏荷紫藤都笑了,前者還追問一句:“真的抹了很多胭脂?那不是像猴子屁股似的?”後者笑罵一句:“說的什麼傻話?當心待會兒有人來罵你!”
春瑛正奇怪為什麼會有人來罵夏荷,旁邊的小凌便小聲道:“這倒不致於,胭脂是人人都用的東西,又不是她的本名,即便生氣,也不會來罵我們,只是有人會看不過眼罷了。”容兒在邊上滿懷深意地笑笑,與小凌對視一眼。
正說著,立秋便過來了,先沖春瑛笑著道了萬福:“姑娘今兒怎麼有空到我們院裡來?”又語重心長地勸夏荷:“早就提醒過你好幾回了,別當著眾人的面叫胭脂姑娘的名字,讓外人聽見了,還以為我們沒規矩呢,豈不是給三少爺丟臉?”
夏荷撇撇嘴:“哪個叫了她的名字?我說的是十兒出嫁時的情形!”
春瑛心中一動,笑道:“我離了這裡許多年,也不知道如今是什麼情形,今兒恰好得了空過來逛,便來找舊日姐妹說說閒話,一時高興,也沒提訪防,想必是我犯了什麼忌諱?”
立秋還未回答,紫藤便先開口了:“哪裡有什麼忌諱?在主人家面前,啥忌諱都算不上,你如今不是這府里的人了,告訴你,反倒讓你笑話。”又轉頭對立秋笑道:“立秋妹子,你不必擔心,有我看著呢,夏荷沒那麼魯莽。方才我好像聽見前院幾個新來的小丫頭跟婆子吵起來了,那幾個不省心的,不肯聽我的號令,妹子快去管管吧,除了你,真沒人能壓得住她們。”
立秋看了她們一眼,勉強沖春瑛笑了笑:“那我就怠慢了,姑娘多坐會子再回去吧。”然後對夏荷道:“好生招待春瑛姑娘,可不能再魯莽了。”說罷才往前院方向走,走出幾步,又回頭看她們一眼,方才出了二進門。
容兒冷笑道:“可把自己當盤菜了!”小凌迅速扯了她一把,沖春瑛笑了笑:“你別往心裡去,容兒昨兒剛跟立秋拌了嘴,其實沒事。”紫藤斜了她一眼:“你當春瑛是什麼人?從小兒一處長大的姐妹,用得著這樣小心麼?”小凌訕訕地:“我這不是隨便說說麼……”紫藤一哂:“得了,你們從前跟咱們也算不得親近,真要在一處說心裡話,反倒不自在,你們愛幹什麼就干去,也就夠了。別讓不相干的人打攪我們。”
小凌彷佛被解放了似的,拉了拉容兒,沖春瑛笑笑:“那……我才想起……有件要緊活要干,我們先去了,你有空再來玩。”春瑛笑著點頭:“好,你們去吧。”便看著她們迅速了。
剩下了三個人又再聊了一會兒,不過是別後的經歷。春瑛想著火侯差不多了,也該進入主題了,便小心地試探道:“方才進院門,見了許多生面孔,想來都是去年秋天以後新進來的?吵吵鬧鬧的,不成體統,如今有三少爺縱著,還不要緊,等將來三少奶奶進了門,萬一是個厲害的,可該怎麼辦?”
紫藤笑而不語,夏荷則擺擺手:“不怕不怕,三少爺不會向二少爺那樣娶個母老虎回來的,不是說范小姐會當咱們二少奶奶麼?前兒好像又說起了一位海小姐?是你們東府的親戚吧?都是好脾性的小姐,不會刻薄咱們的。”
春瑛忙問:“這是怎麼說的?昨兒我還聽見我們老太太跟她娘家侄兒商量海小姐的親事呢,並沒提到三少爺,怎麼三少爺娶妻,還把她拉上了?范小姐也不可能,不是說她要嫁進郡王府了麼?”
夏荷神秘兮兮地道:“你這就不知道了吧?昨兒我可是親耳聽見,咱們三少爺提起海小姐了!還說她比范小姐強些。”
春瑛一愣,她想問的是重點是三少爺和范小姐的緋聞,怎麼真牽扯到海小姐身上去了?
紫藤敲了夏荷腦門一記:“聽風就是雨了,真那你沒辦法!怪不得人人都不敢跟你說心裡話,連玉兒受了委屈,也不敢跟你提。”
夏荷一聽便跳腳了:“什麼?!玉兒被人欺負了?!”
“我都叫你別咋咋呼呼的,玉兒沒什麼大事,不過是蓉姨娘生了三小姐的氣,又心疼女兒,便改為打了玉兒幾下,聽說都出血了,我已經備好了金創藥,就放在我屋裡的鏡匣里,還沒開封呢,你回頭得了空,記得送過去。”
夏荷也顧不得了,忙向春瑛賠罪:“我先送藥過去,你別急著走,我馬上回來的!”然後急急去了。
紫藤笑著替她解釋:“玉兒是她堂妹,在三小姐跟前侍候,最是膽小不過的,夏荷一向最疼她,因次才會這樣著急上火。”
春瑛笑了笑:“你才還對容兒和小凌說,一處長大的姐妹不必那樣生分,如今你倒犯了。你這樣急著把夏荷支開,想必是有話要跟我說?”別以為她看不出來!
紫藤笑著坐在她身邊,望著頭上的葉子:“你是二老太太跟前侍候的人,二太太平白無事地帶你過來做什麼?也對,你本來就是這府里的人,各處人頭都熟,要打聽,比東府的人更方便。”
春瑛見她說得明白,也不拐彎抹角的了:“不瞞你說,二太太借了我來,的確有這個意思,不過我也想順道來看看你們。你也知道那謠言被二太太壓了下去,忽然又起來了,十分古怪。二太太擔心事情傳出去,會有損李氏一族的少爺小姐們的名聲,進而連累了四少爺和四小姐,才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的。依三少爺的脾氣,忽然冒出這樣的謠言,想必也很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