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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瑛站起身,直直盯著他,正色問:“那我問你,要是這回真的去了西洋,你算不算是有所作為了?回來後又有什麼打算?”

    “自然算是有所作為了。”胡飛忙道,“太宗皇帝時,內監下西洋,不過是揚#我大明國威,商路為成,這一回,不但是正式出使,更是開拓新商路。我只走這一遭,已算是青史留名了。我打算……只當使團里的隨員,身上沒有官職,等船隊回來,皇帝必有封賞的,到時候我便找個藉口回南邊過安樂日子去。屆時,我有了名聲,有了功績,也有了靠山,地方上的官兒也不敢惹我。若是出了大事,郡王爺在南京也有王府只要惹得不,是皇帝,誰還敢為難我們?”頓了頓,“那時,我的身份就不一樣了,侯府再橫,我也有底氣向他們討人。”

    “我用不著你去討。”春瑛低聲道,“我會靠自己走出來!”

    胡飛笑了:“好,我也相信你會自己走出來。春瑛是我見過最聰明、最能幹的姑娘了!”

    春瑛想笑,不知為何,卻反而有了哭的衝動:“真的是三年嗎?我告訴你,三年後我就是老姑娘了,你要是不回來……哼!”  

    “真的是三年!三年後,皇上正好滿三十歲,又是他親正的第十個年頭。”胡飛討好地笑道,“就算我們想再玩兩個月,跟去的人也會催著我們回來的。不瞞你說,我心裡已經盤算好了,一路上會暗中催王爺下令走快一點,我們的目的地是西洋,沿路其他地方就不要管了,興許還用不了三年呢。”

    “也不能太快,總要看準了天氣才能出航,不然就是找死了,那裡可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遇上風險,就沒處求救去。”春瑛很是無奈,她是怎麼被他說服的?她看了看胡飛,表情忽然變得兇狠:“你要是敢不回來,或是回來娶別人,看我怎麼教訓你!”

    胡飛笑了,春瑛瞪他:“笑什麼?你覺得我不敢?!”轉身就去找剪刀,胡飛忙忙把她攔住,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扁匣來,打開匣蓋,露出裡面的幾張紙,和一串鑰匙:“這些……是我在南邊和清潤店兩處宅子的房契,還有田莊的地契,以及在南京買的十個鋪面的契書。鑰匙有兩把是南邊宅子裡庫房的,兩把是清潤店宅子的,還有一把……開的是個匣子。”他湊進春瑛耳邊低語,“在清潤店宅子後院,東邊數起第三棵石榴樹底下,正對著廊柱的位置,我埋了一個匣子,裡頭是我在南洋收羅到的一些珠寶,還有些金銀。這裡幾乎就是我全部的身家了,你替我仔細收好,我只帶了些銀子和銀票上路。”  

    春瑛雙眼瞪得老大:“你給我做什麼?!自己找地方存起來呀!”

    胡飛搖搖頭:“我哪裡有地方存?再說,無論我自己是怎麼想的,出海總有風險,若我……真的回不來……”

    “胡說什麼?!”春瑛又驚又怒,“你明明說很安全的!”

    “好,我不說這個。”胡飛忙賠不是,想了想,才換了個說法,“我知道,女兒家跟我們男人不一樣,大好的年華,若是耽誤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我能做到的,只是把這些俗物交到你手上。將來若有什麼變故,你拿著這些,也能過上好日子。”

    春瑛眼圈一紅,把匣子塞回他手中:“我不要這些!你當我是什麼人?只知道貪你的錢財麼?我自己有錢!”

    胡飛卻重新把匣子交給她:“別鬧彆扭了,你就收下來吧,不給你,我還能給誰?我自然是信得過你,才這麼做的。若換了別人,我可不敢把全付身家都盡數交託。哪怕是李敘,我也只是脫他照應我的莊子,每年田租,一半歸她,但這地契,我卻不能給他,朋友不是這麼做的,他也有他的難處。”  

    春瑛咬咬唇,顫手接過匣子,只覺得它陳德叫人透不過氣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過去三四年裡,拼死拼活掙下來的錢財,至少有八成是在這裡了,她想要自由的決心更加堅定,就算是為了胡飛交託的信任,她也要盡最大努力去拼。

    她深吸一口氣,問:“你身上多帶些銀子吧,路上總要用到的,或是拿來做本錢,順便有什麼便宜的貨物,捎帶出去換些東西,要不到了當地,換些土產來家也好……”

    “我已經備下了。”胡飛笑道,“活錢我大多數帶走了,這些都是死物。匣子裡還有一封信,上頭有我按的指印,言明這所有的東西都是我送你的,免得胡家的人聽到風聲,來尋你的麻煩。只是記得,別叫侯府的人知道了,免得他們尋機吞了去。高門大戶,也有沒見過世面小家子氣的人物,連別人一點細碎銀子都不肯放過的。”

    春瑛笑了,收摸上匣面,忍住心裡的悲痛,問:“若是明年初春就走……你會在京城逗留到什麼時候?”

    胡飛有些遲疑:“明年初春……我得從南京出發……因此,過了年就得隨團南下了。”  

    春瑛吸吸鼻子:“好,那你過年時到我們家裡來,咱們一起過。”

    胡飛笑了,重重點了點頭。

    路有貴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門邊,回到正屋裡,盤腿上炕,便呆坐著不動。

    路媽媽著急地推他一把:“你咋不去勸勸?這麼好的女婿,眼看就要飛了!”

    “急什麼?”路有貴白了她一眼,想起女兒手裡的匣子,只覺得心頭大定。哪個男人會全副身家都交給還沒娶到手的心上人手裡,還跑了另娶?就算他另娶,有那些東西在,女兒三年不嫁人,也不吃虧!只是他回頭得尋機勸勸女兒,別太死心眼了,橫豎將來是一家人,這些產業,還是另找個安全的地兒藏起來才好。這樣即便將來胡飛變了心,又跑來討要,他們家也有底氣,要他給女兒一個交待!

    路媽媽見他不動,急得直跺腳:“你到底在想什麼?!這女婿要是沒了,咱歸女要想再這麼好的,就不容易了!再說,這名聲都傳出去了,最近為著胡小哥沒來咱家,莊上就有閒話,他要是真的一走三年,咱閨女想要另尋人家,都不好找!若閨女真箇犯傻,等上三年,就成老姑娘了!那時怎麼辦?!”  

    路有貴不耐煩地瞪她:“胡小哥是什麼人品,你還不知道麼?!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再說了,你要把春瑛另許人家,又能找什麼人?咱閨女跟胡小哥才是天生一對!你少摻和!”他方才聽得分明,女兒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說話行事,都不大像個丫環了,那什麼西洋船隊,什麼揚國威,還有宗室、使團什麼的,他們兩人說起來一溜一溜兒的,女兒還說要自己出府,不意胡小哥去討,這也算是有志氣了吧?這樣有見識的女兒,要是許個尋常小廝,他才捨不得呢!

    三年就三年,反正他家要脫籍……,不也要花上一兩年?等他出府當上富家翁,也到外地買個莊子住著,過上一年半載,還有誰知道他家曾經是別人的奴僕?富戶家的小姐嫁個年青有為的官兒,誰敢說他閨女配不上胡小哥……

    第五卷沉浮第二百五十八章 求職前的準備

    胡飛還要在京中的活動,為南下出洋的事做準備,自然也少不得要到郡王府打幾個轉,連絡連絡感情,還要暗中托李敘多多照看路家,為了預防萬一,他還把路家的事跟胡內監提了提,只是並未明說他喜歡人家閨女,僅聲稱那是他再世恩人。

    春瑛留在莊上,也沒閒著。既然胡飛要離開,那麼她就真的要下定決心另尋辦法出府了。  

    其實東府未必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她對那裡比較陌生。然而,她在侯府算是得罪了太太,是太太親自下令攆出府去的,就算如今當家的大少奶奶,後者做為晚輩,總不好明著駁名義上婆婆的面子,把她弄回去。三少爺雖然是侯府未來的繼承人,卻也是同理,他說要給春瑛一家安排好差事,這話的可信度必須打個折扣,春瑛猜想,他頂多是在一年半載後,給老爹找個閒差就算了。

    敢駁回太太命令的人,侯府里就只剩下老太太和侯爺了,前者身邊的人已經太多了,後者身邊是火烤的地兒,況且,春瑛沒那信心,認為自己可以得到侯爺的青睞。這麼一來,兩條路都被堵上了。

    若是什麼都不做,光在莊上呆等侯府放奴,也太被動了些。況且路家離京城太遠,有什麼消息,都是通過王家才知道的,甚至到了今天,王家已經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莊子回京辦事,而他們一家卻只能窩在莊上,連進京活動都辦不到,頂多是托路二叔或是陸姐夫他們去疏通,哪裡比得上在京里住著方便?信息的遲緩,就意味著可能會錯過時機,她才不希望因為這種原因而一再失去獲得自由的機會呢。

    東府或許是陌生的,但她可以去打聽,先把情況摸熟了,再考慮應對的方法。她始終覺得,以自己的條件,在東府求一個職位應該是不難的。  

    十兒那邊打聽到的消息,是東府要招在內院侍候的大小丫環和媳婦子,婆子已經有了,頂多添幾個,還有四少爺要添使喚的小廝,另有外院辦事的長隨、聽差、採買等僕從,足足有四五十個空缺,其中丫環一項,就需要二十多個人,除了老太太、二太太、四小姐以及四少爺房中使喚外,還有一位姨娘和一個通房。但個人需要添多少人手,又有什麼要求,就不清楚了。

    春瑛細細盤算著,自己求職的目的,是為了離開,哪個職位更適合自己呢?

    她認真回想過去幾年在侯府的經歷,發現大多數的丫頭,不管家生還是外頭買來的,在工作到十八九歲的年紀後,如果沒被主人收房,都會被管家做主配人,然後成為媳婦子,換一個崗位繼續工作,到了四五十歲以後,成了婆子,又會換一個崗位。只有不到一半的幸運兒可以自行聘嫁,而能夠贖身出府嫁人的,就更少了。

    這樣幸運的丫頭通常是什麼身份呢?第一,須得是有臉面的主人手下得寵的大丫頭,比如從前老太太身邊的琉璃,又比如自家姐姐秋玉。像當年紅玉那樣的,完全是因為遇上了大少爺這樣的好主人。

    不過秋玉姐姐是因為正好遇上有人來討老太太的丫頭,老太太一時高興,才會點頭答應的。老太太院裡的一等大丫頭,也不是人人都有這個運氣,有人被許給親戚家做妾,也有人被配給了家生子。

    而且這樣有臉面的大丫頭,也有風險,比如太太身邊的芍藥,那樣一個好姑娘,容貌才幹性情樣樣出色,卻因為知道得太多,至今過了二十歲,太太都不肯放人,她共事的其他三個大丫頭,同樣如此。再者,作為主母的丫頭,總會有被男主人收房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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