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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飛感激得握住他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溫郡王知道後,便拍了拍李敘的肩膀,道:“好!可見是知心好友,想得周到,小伙子有前途!”李敘笑了笑,一臉溫文謙恭。
胡路兩家都熱火朝天地準備著,雖然時間很趕,但雙方都有意要把婚禮辦大。胡家這邊,是胡飛有心要給春瑛掙個臉,溫郡王又心疼這個義子無父母長輩操持;而路家那邊,則是路有貴有心要在發達後,展現一下自己的實力,路媽媽更是存了顯擺的心思,於是,雙方都可了勁兒地儘自己所能。春瑛勸了父親好幾回,要量入為出,別為了自己的婚禮就犧牲了以後的生活質量,路有貴才略收斂了些。只是兩家人發出去的請帖,卻幾乎涵蓋了半個蘇州城,大小官員有,各行各業的富商有,連織戶和船工們都受邀去喝一杯水酒。加上使團其他後生們的婚禮,整個蘇州城都驚動了。更別提還有隨著使團來大明作客的各國王侯們,在見識過江南繁華後,也有心要參加這幾場婚禮,好好樂一樂。
蘇州知府見狀,便想要在那些衝著溫郡王的臉面趕來賀喜的官員顯貴們面前露露臉,聲稱蘇州城近百年來,還是頭一回有這樣的盛事,作為父母官,也要表示表示,於是便命人在太湖邊上備下許多煙火,又在城內設置花燈夜市,宣布要“與民同樂”。
到了溫郡王面前,他早已備好說辭,從誇獎王爺的義子年輕有為、一表人材、前途無量,進而發展到誇獎使團上下所有團員,都十分精明能幹,為大明出使西洋,立下無數功勳,揚我大明國威,更是萬世流芳,而這蘭切,都是因為溫郡王領導有方,出洋的船隊多了,怎不見那些人有這麼能幹?!然後他話風一轉,殷殷切切地自謙了一番,說自己雖然不怎麼地,但託了皇上洪福,蘇州府百姓富足,吃飽喝足之餘,也希望能來點什麼新鮮的娛樂。於是,這燈市煙火就出現了,這都是為了慶賀我皇三十聖壽,蘇州百姓誠心恭祝皇上壽與天齊啊!!!
正值皇帝壽誕將近,各地陸續有“祥瑞”出現,蘇州知府根本不擔心自己這番作為會引來皇帝不滿。溫郡王被他繞得眼暈,糊裡糊塗的,但聽著似乎是挺高興熱鬧的事,回頭一看,各國使節都在呢,總要叫他們開開眼,漲漲大明的威風,於是便點頭了。
這些話傳到路家時,春瑛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從此撒手不管——又不是她和胡飛要熱鬧的,雖說是被人利用了一番,但似乎對她來說也不是那麼令人難受的事,她糾結那麼多幹嘛?
就這樣,親長、賓客、宅子及一應用品都安排妥當了,眼看著離回京的日子還有四天,要娶妻的使團成員卻有七八個,各人算了吉日,發現都在同一天,甚至是同一個時辰,都有些發傻,只有溫郡王毫不在乎,大力一擺手:“一起辦吧!”蘇州城就徹底熱鬧起來了。
既然民意洶湧,那就重寫三百三十六章,這一章章名應該是“忐忑”,但由於我沒法改標題,各位請注意就是了……
後面的章節會陸續補上。
不過,真的是要準備結文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蘇州城好熱鬧
說是要一起辦,其實只是最重要的迎親、拜天地等部分而已。在婚禮之前,還有好幾個步驟,是要各家各自辦的。因時間緊急,這邊溫郡王才發話,那邊廂眾人就已經忙活開了。
春瑛悄悄挨著窗邊,看樓下眾人將陪嫁的東西打包好,用挑擔裝了,蒙上紅紙,依次送出去,心裡暗暗數了數,不由得乍舌。幸好這裡頭有一半以上是人家送的,有的是感念與路有貴的交情,有的是看在胡飛的面上,不然光是這份嫁妝,就足以讓才有了點家底的路家傾家蕩產了。
客商們借來的船連同路家本身的以及另外借的,總共湊齊了三十艘,運著滿滿當當的嫁妝擔子,沿著河道往胡飛的新宅子駛去。無論是胡家還是路家,都有心要顯擺顯擺,於是那船隊不是順著直線路程過去,反而繞了大半個蘇州城,把好幾條最熱鬧的河道都走了一遍。
這卻遇上麻煩事了。
這蘇州雖說河網密布,民眾大多依水而居,平日的交通就是靠小船,但天長日久,人煙又密集,難免有堵塞河道的現象,河面寬度已不如早年了。如今又恰逢春季,正是水量不足的時候。如果只是小船還好,偏偏三十艘中等以上的船隻一起下水,再加上另外七八家的送妝隊伍,城內的河道倒有大半被這些船給占去了,偶爾迎面相遇,幾乎沒撞在一起。幸好路家請的船夫船娘們經驗老到,用撐船的竹竿互相撐著對方的船身,勉強交錯而過,方才避免了水上交通事故。但到了傍晚時分,就聽說有兩家送妝的船撞上了,其中一艘船有半船的東西掉了下水,船上的人都忙著打撈,最後還損失了兩副分量十足的赤金鐲子,也不知道是沉到了水底,還是叫人混水摸魚貪了去,不論是新郎家還是新娘家,都甚覺晦氣。
春瑛還來不及為別人家嘆息,自己便先忙個不停了。先是應城伯夫人來給她上頭,也就是把頭髮梳成一個髻,表示已經成人。其中又夾雜著許多亂七八糟的規矩,比如根據時辰不同,改變坐立的方位以祈求喜神保估等等。春瑛哪裡聽說過這些規矩?只能僵硬著隨人擺布,人家怎麼說,她就怎麼做了。
不過事情又有些複雜:本地請來的喜娘,自然是照南邊兒的風俗行事,可無論是胡家還是路家,都是北方人,素來是照北邊兒的習慣度日的,尤其路媽媽又是個愛講究“規矩”的人,於是,遇到南北風俗不同的地方,就免不了有一番爭執。最後應城伯夫人出面,說服雙方各退一步,“南北合而為一”,沒想到最後互相妥協的結果,卻是弄出個四不象。應城伯夫人見狀,臉上端莊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做完自己負責的部分就早早告辭。她一走,路媽媽又跟喜娘爭辯起來,而春瑛不停地起身坐下忙了大半天,早已累得有氣無力,根本不想開口了。
這般忙了一日,春瑛晚間早早沐浴了睡下,第二天天剛亮,又被挖起床來。她忍不住抗丅議:“昨兒不是議定了,要傍晚時才出門麼?如今該做的都做了,這麼早起來做什麼?!”
路媽媽瞪她一眼:“你當出門子就象平日你出門逛街這麼簡單麼?要預備的事多著呢,快起來洗嗽!”
春瑛不禁抱頭呻吟,深深感覺到,不論是現代還是古代,結婚都是一件累人的事!
待她穿上一層又一層的大婚禮服,頭髮梳起高髻,再戴上重重的金冠時,已經過了午時。她餓得頭暈眼花,小聲求了荷嫂半日,才求得了半碗蓮子桂花湯圓,勉強墊了墊肚子。才歇了口氣,路媽媽又帶著幾個鄰居家的大媽大嬸們進門,手裡拿著脂粉盒,不知怎麼弄的,居然給她敷上了厚厚的粉、紅紅的胭脂,說是這樣才“喜氣”。春瑛盯著鏡中“面如霜月、唇如櫻桃”的自己,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頓時產生了翻白眼的衝動。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好不容易,吉時到了。門口的嗩吶聲一起,路媽媽便招呼著眾位大嬸們出去看花船,自己卻回頭重重擰了女兒腰上一把。春瑛正累得耷拉著腦袋,冷不防挨上這麼一記,“哎喲”一聲,眼淚就下來了。路媽媽還在旁邊小聲喊:“快哭!哭得越大聲越好!”才說完,自己便先嚎啕起來。
春瑛就這麼一邊流淚、一邊乾嚎著出了房間。沒辦法,哭嫁是規矩,本來她是應該哭的,但老實說,這麼幾天經歷下來,她不笑場就已經夠鎮定了,哭這一關還是留給外力施為吧。
胡飛穿著大紅喜服,胸並還傻瓜似地纏著大紅花球,頭上頂著插了金花的山寨版烏紗帽,正站在堂中。春瑛隔著大紅繡花紗羅蓋頭看了他一眼,只覺得自己現在大概也同樣是一副傻樣。好吧,這就算是扯平了。
兩個年青人都沒經歷過如此叫人無語的婚禮,只能由著旁人擺弄,把該盡的禮數都行過了,方才踏上迎親花船,一路吹打著,往這次婚禮的主會場駛去。
蘇州城還是頭一回辦這樣的集體婚禮,溫郡王喜熱鬧,知府大人又要顯擺,因此拜堂的程序,是定在府衙大堂進行的。雖然把人生大事放在平日問案的公堂上辦,讓人覺得不太吉利,但無奈是父母官大人的意思,眾人也沒法子了。所幸今日的公堂披紅戴花,十分喜慶,絲毫不見平日的肅殺氣氛,倒也叫人心裡歡喜。
七八對新人分了三排站好,各家的父母也都各自就座,溫郡王兄妹倆自然是在首位。知府衙門的總捕頭往前一站,打算充任禮生唱禮。溫郡王一見,臉都黑了,重重咳了一聲。蘇州知府打了個(看不清楚,估計是冷顫之類的),忙把那位滿面絡腮鬍子左臉頰上還明晃晃地頂著個大刀疤的總捕頭喊下來,讓戰戰兢兢侍立在旁的禮生上去,婚禮才得以繼續進行。
春瑛此刻的心情怎一個“囧”了得?托福,她也是在現代社會裡活過二十幾年的人了,什麼荒唐事沒見過?因此表現得十分淡定,至少面上毫無表情——反正頂著紅蓋頭,有表情人家也看不到——旁觀的眾人一對比其他手足無措惴惴不安的新人們,再看一眼無論站立下拜還是轉身走動都舉止優雅面帶微笑氣度端莊的胡飛與春瑛,都在心裡暗嘆:果然是大家風範呀!不愧是王爺的義子義媳,哪裡知道春瑛此刻心裡想的是:快把事情辦完吧!
忽然,她覺得有人在扯動她手裡的大紅花球,順著紅綢子抬頭看去,隔著紅羅蓋頭對她眨眼的,不正是新郎胡飛嗎?他朝她笑了笑,又扯了扯手裡的綢帶,做了個鎮定的眼色。
他是在安撫自己嗎?春瑛覺得心裡一甜,方才的浮躁也減了幾分。
好不容易,拜天地拜堂的儀式全都完成了,又燒了紙馬,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接下來“送入洞房”的程序要稍稍做個修改,改為“送回新房”,每對新人都由各自的家人護送著,坐船各回各家去了。
知府衙門的人似乎完全沒有組織的能力,又或是他們完全沒想過,這種事也是要組織秩序的。連新人帶近親長輩在內,還有觀禮的各國王侯、官員和鄉紳再加上各自的近身侍從——因場地有限,一般侍從都在堂外等候——一大幫人加起來過百了,呼啦一聲都往堂外涌,是個什麼局面?溫郡王的臉已經完全黑了,胡飛忙招手叫過他的侍從耳語一番,那人便提聲高喊:“別亂!一家一家地來,慢慢走,不要急!”如此喊了幾聲,眾人才安靜下來。
春瑛跟胡飛本是排在最前一排的,又不是有心要爭先的人,因此落在了最後,受到的影響倒是最小。耐心地等著其他新人和家眷都出去了,方才動身。歪頭一看,門檻邊上掉了只大紅繡鞋,上頭是鴛鴦的圖案,也不知道是誰掉的。一個八歲的小廝悄悄跑過來,伸手把鞋摸走了,便有好事者暗暗記下他的模樣,打算過後打聽是誰家的新娘子丟了繡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