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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荷感動得快要哭出來了,被蘭香瞪了一眼,才轉成了抽泣。梅香笑了笑,又轉頭對春瑛道:“你雖不是想出牛辱蒸蛋的人,也該是最熟悉的一個了,這些天曼如變著花樣給三少爺做蒸蛋,可總覺得不如那天晚上做的好吃,你就幫她想想法子吧。”
曼如的臉色稍稍回暖了些,只是望向春瑛時,多了一絲乞求。春瑛想想自己也沒什麼損失,便應下了。
李攸一直觀察著她們幾個,見春瑛答應了,立刻高興地道:“好!你這就去給我蒸一碗來,他們已經送了牛辱過來,可早上我吃曼如做的,總覺得差點味道,你去做,就照那天的做法,做夠三碗!不,五碗!”
春瑛瞪大了眼,蒸蛋再好吃,也不能吃這麼多吧?雖然三少爺年紀小,長身體需要營養,可他平時吃的好東西就不少了,這畢竟是雞蛋!於是她便小小聲道:“雞蛋一天吃一個就夠了吧?何況一碗有兩個呢……吃太多不好……”
蘭香一瞪眼:“胡說!從沒聽說過這種胡話!又不是外頭的小門小戶吃不起雞蛋。三少爺吩咐你去做,你照做就是!這麼多嘴,是不是想偷懶?!”
春瑛大覺冤枉,忙解釋說:“這跟什麼窮人富人的沒關係,雞蛋雖然好,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不消化,積在身體裡,時間長了會生病的。”
“你這是在咒三少爺?好大地膽子!”
春瑛被氣得反而笑了:“蘭香姐姐。你怎麼能胡亂冤枉人?我明明是為三少爺著想。難道你寧可縱容三少爺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也不顧他地身體嗎?”
“你說什麼?!”
春瑛縮了縮脖子。稍稍收斂了語氣:“我可不是胡說……東西再好吃。天天吃也會膩地。崔姐姐地手藝未必有問題。不過三少爺吃地蒸蛋多了。自然就覺得寡味了。停幾天再吃會比較好……”一句話。就是吃傷了。她看曼如天天研究用什麼去蒸蛋。卻不知道原來三少爺吃了那麼多下去。雞婆性子一時發作。就忍不住說了出來。
蘭香還要再爭。被李攸伸手止住。只好不甘不願地閉了嘴。李攸朝春瑛笑笑。道:“你說得有道理。那你就今晚先蒸一碗給我嘗嘗。過兩天我想吃了。再叫你做吧。”然後示意她們四個退下。
回到前院。夏荷哇地一聲便哭了出來。春瑛忙安撫她。卻忽然被人從背後大力拍了一記。回頭一看。原來是青兒。她一臉忿恨地道:“你在裡頭多什麼嘴?!有功勞也不會領。你真是傻子麼?!”
這又是哪一出?春瑛掏出帕子塞給夏荷,瞧瞧正屋方向,壓低了聲音反擊回去:“誰是傻子還不知道呢!三少爺和梅香蘭香兩位姐姐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該不會是你告的密吧?別忘了,這件事跟你也脫不了干係!我們受了罰,難道你就能逃過?”說到底,她才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
青兒咬咬牙:“若是我告的密,就叫我不得好死!你別冤枉好人!誰知道是哪個爛嘴巴的使壞?!”她冷笑著瞥了曼如一眼:“說不定是有人得意太過了,叫人看不順眼,卻連累了旁人!”
曼如冷著臉將春瑛拉開,對青兒道:“是不是你告的密,你心裡清楚。只是我有句話要告訴你,壞事做得多了,是要有報應的!你就給自己多積點福吧!”說罷不管青兒發黑的臉色,逕自回頭對春瑛柔聲道:“今兒真是多虧你了,只是後來你叫三少爺少吃些蒸蛋時,嚇了我一跳。幾個雞蛋,哪裡就能把人吃壞了?你這麼一說,當心廚房的人知道了,要找你拼命。”
春瑛訕訕地道:“我就覺得他小小年紀營養太盛的話……”會長成胖子。不過這話她沒敢說出來,只是道:“蒸蛋能變出什麼花樣來?還不如吃別的呢。我前天看到你念叨著往蛋里放冰糖放蜂蜜,可有些東西是不能亂放的,要是出了事,你可就逃不掉啦,就算沒問題,蒸蛋也不能當飯吃,不然要營養不良的。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你一樣要挨罵。”
曼如聽了半懂不懂,不過也沉思起來:“說得也是……可平日的飯食都是廚房打理……”
青兒見她們只顧著說話,把自己撇到一邊,氣得直發抖,跺腳道:“你們就囂張吧!當心雁打多了,反被雁啄了眼!下回再有這樣的事,可別把我牽扯進去!”說罷抬腳就走。
這下連夏荷都對她怒目而視了,卻聽到蘭香走出來叫住她們:“先別走!”眾人回頭看是怎麼回事,只見蘭香手裡拿著把半舊戒尺,看起來是木頭做的,表面十分光滑。她板著臉道:“三少爺雖讓你們退出來,卻沒說你們可以免罰,如果不叫你們得個教訓,這院裡就沒規矩了!都給我伸出手來!”
春瑛遲遲疑疑地,見曼如與夏荷都伸手了,才跟著把手掌往前伸了伸,只見蘭香手起尺落,她手心已挨了三下,眨了眨眼,才感覺到手上火辣辣地疼,夏荷又哭出聲來了。
蘭香厲色道:“這回就叫你們長個記性,看往後還敢不敢裝神弄鬼!”接著她又扭頭看青兒:“伸手!”
青兒又羞又怒。這裡是前院,左右廊下都有人,連打掃的婆子也在門外張望,幾乎人人都在看著她。她自問地位雖在梅蘭二人之下,卻是服侍了三少爺多年的老人,當眾受罰這種事,是從來沒有過的。如果真讓蘭香打了,叫她以後還怎麼見人?
蘭香見她不動,也不多話,拉過她的手,便往上頭打了三下,然後環視眾人,高聲道:“往後再有人犯錯,不管是誰,絕不輕饒!”說罷扭頭回後院去了。
青兒哇的一聲哭出來,掩面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曼如緊盯著她離開,回頭微笑著安撫春瑛和夏荷幾句,便轉身去做自己的事了。旁邊早有與夏荷交好的丫環上來拉了她去敷藥,又問春瑛怎麼樣。
春瑛忍著疼,看著手心的紅痕,總覺得有什麼塞在喉嚨里,卻憋著出不來。
總聽到別人說,挨板子,挨耳光什麼的,但她總覺得自己沒犯大錯,那些事不會落在自己身上,可是真的挨了打,就算只是戒尺,也叫人憋屈得不行。
她只是一個小丫頭,就算沒有犯錯,也會挨打……
李攸這時正在屋裡跟梅香說話,聽到蘭香回來說把四個丫頭各打了三戒尺,眨了眨眼,苦笑道:“我其實沒打算罰她們……”
蘭香正色道:“有錯就該罰!若今天饒了她們,明兒再有人這樣欺下瞞上的,還怎麼管教?三少爺對丫頭們實在是太過縱容了。不但最近對曼如賞得太多,讓她行事失了分寸,那胭脂明明已經大好了,卻還偷懶不做事,整日歪在屋裡。若不是三少爺寵著,她們敢這樣麼?!”
李攸無奈地道:“罷了罷了,事情都過去半個多月了,如今再提起又有什麼用?老太太又不知道,二嬸娘也往南邊去了。如今再鬧將出來,不是給老太太添堵麼?”見蘭香還要再說,忙止住她:“你既然打了,就算了吧,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他抬頭向梅香笑笑:“回頭安撫她們幾句,再每人補一百錢,我還要人使喚的,別叫她們心裡存了疙瘩。”梅香應了。
蘭香忍下再提胭脂的衝動,深吸幾口氣,才道:“說到底,三少爺總鬧著要吃蒸蛋,不就是因為廚房的人不得用麼?那幾個婆子也太可惡了。不如跟老太太說一聲,另換了能使喚的人吧?”
李攸沉吟片刻,轉向梅香:“老太太和太太那裡,打聽到什麼了麼?”
梅香點點頭:“那天老太太回去,晚飯時就跟太太提過了,太太搜羅了那管事婆子的罪狀,本想將她撤了,一了百了,不料她跟王總管家原是姻親,不知怎的說動了王嬤嬤親自來求情。三少爺也知道,那王嬤嬤最是囉嗦,老太太耐不住,終究鬆了口。太太只得把那婆子的幫手撤了,卻一時動她不得。”
李攸嘆了口氣:“既如此,我也不好再做什麼了。蘭香,跟你姑媽說一說,別讓那管事婆子太得意。”
蘭香的姑媽,如今就在廚房裡做事,只是比不上管事婆子體面。蘭香便應了,心裡有些遺憾。
梅香笑道:“雖動不得那人,倒有另一個法子,可以不受她的氣。如今天兒越發冷了,不如回了老太太,在前院茶水房裡盤個灶,專做咱們院的小廚房,再要一個會做飯的媳婦子來。每日想吃什麼,叫她帶著曼如和春兒做,豈不便利?”
李攸一擊掌:“好主意,我晚上就跟祖母說去!”
蘭香看著李攸與梅香有商有量,心頭就有些泛酸,明明她跟梅香是一樣的,為什麼三少爺待梅香就是厚些呢?雖說他們說話並沒避開她,可她就是覺得不得勁……
李攸心裡卻又想著另一回事:有了小廚房,做事就方便多了,就算要另做一份補品……
他望著桌面上從周念處借來的書本,腦海里慢慢形成了一個念頭。
只是……他要先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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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公子 四十七、丫環們的竊竊私語
冬天忽然就來臨了。
一夜之間,屋外便飄起了鵝毛大雪。早上起來,春瑛不得不穿上兩件棉襖,又罩上厚厚的外衫和裙子,才哆嗦著跑出去繼續打掃工作。
積雪堆得滿院子都是,甚至漫上了走廊。梅香早早起身叫來了幾個專做粗活的婆子,讓她們把過道上的雪都推到兩邊,清出乾淨的路面來,又叮囑春瑛等小丫頭,一定要用干布把積雪融化後的水跡擦乾淨,免得風一吹,水又結成了冰,經過的人踩上去會滑倒。
春瑛使勁兒擦著地板,時不時朝雙手呵口氣,還是覺得身上發冷。她十個指頭都凍得通紅,卻還要忍受抹布沾了雪水後的冰冷,這樣的苦頭,她穿越前幾時受過?就算是穿越後,也頂多是在初春的寒冷天氣中到井邊洗碗而已。她一邊擦,一邊在心裡大罵萬惡的封建社會,萬惡的地主階級,又默默祈禱做完活後會有熱茶點心吃。
熱茶熱湯還是有的,大丫頭們也知道這時候該多體恤一下小丫頭們,因此會時不時送些點心過來,隔上三五天,還會加幾個菜,有小丫頭受凍生了病,她們也很慡快地放人回家休養,浣花軒中一切還算平靜。
春瑛開始覺得這種日子也不難過,可惜睡的是床不是炕,每個小丫頭屋裡頂多只能燒一個火盆,不到凌晨就熄滅了,冷得讓人睡不著,只能把所有的棉襖都往被子上壓,讓自己暖和一點。十兒貢獻出家傳秘方的護手油給室友們,免得她們手上長凍瘡,秋玉也找機會送了幾瓶侯府自製的護手油和棉襖過來,春瑛拉著十兒和夏荷一起用,倒比別人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