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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老太太笑了,對老妯娌道:“這丫頭我瞧著不錯,正巧去年漪姐兒路過我那裡,曾提過有幾個心愛的丫頭,都極能幹的,其中就有她,因此我一見她來,就留下了。卻不知道她是放出去了的,怎的從沒聽說過?管家登記入冊時,也說她的名兒是在這邊名冊上的,清清楚楚,並沒有放出去的紀錄,還特地找了你家總管,將她轉到我們那邊去呢。”

    老太太臉色有些難看,只問春瑛:“你說你一家子都被攆了?你老子是做什麼的?”

    春瑛笑道:“回老太太話,奴婢父親是綢緞莊子的掌柜,已經幹了好些年了,如今只是在莊尚待著,並無差使。”

    老太太臉色更難看了。她雖然病了很長時間,但家中發生的大事,也隱約有所耳聞。兒媳安氏為了安插親信,換了好幾處管事之位,結果用人不當,得民怨沸騰,最後無法收拾,才讓兒子把管家大權奪了。這春瑛的老子既然做了幾年管事,想來就是那時候被裁掉的?

    這時二老太太又問春瑛:“我倒是頭一回聽說你老子是位掌柜,怎的沒跟我提起?”春瑛笑答:“差事都丟了,說出來也是沒臉。那時太太生了好大的氣呢。雖然必不太明白是什麼緣故,但如今想來,那時老太太正病得厲害,興許太太也是著急上火了。”  

    這下老太太更生氣了,自己才病重,兒媳就不把自己的說話當回事,自己明白說要放出府的人,她居然回頭就攆了?!難道是因為記恨自己命令她把女婿家的產業歸還霍氏一族的緣故?還是認定了自己不可能好起來,所以作威作福了?!無論是哪一點,都可恨之極,更可恨的是,她居然告訴自己外孫女兒的丫頭都放出去了!幾個丫頭事小,但這樣的小事,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叫自己如何能忍?!

    這時有丫頭來報說:“太太聽說二老太太過來了,特地趕來拜見呢。”接著便是兒媳婦的聲音,帶著兩分嬌弱:“嬸娘真真是稀客,怎得不常來坐坐?”說罷安氏就掀了帘子進來,笑盈盈地先沖老太太行里,卻不料老太太拉下臉朝她大喝一聲:“你還有臉來見我?!”安氏不由得一愣。

    老太太待要罵她,忽又想起妯娌就在邊上,叫對方知道自家兒媳不敬婆母,也是件沒臉的事,還是等對方走了再說,便瞪了兒媳一眼,沒了下文。

    安氏一頭霧水,不明白婆婆為何忽然罵自己,正覺得委屈,眼角卻瞥見有個眼熟的丫頭站在二老太太身邊,認真一看,居然是從前霍漪身邊的,已被自己攆到鄉下去了,怎的會出現在這裡?!當即又驚又怒:“你這丫頭是怎麼回事?!不在莊上好生反省,怎的跑到嬸娘身邊去了?!你好大的膽子?!”  

    春瑛心中冷笑,低下頭,換了委屈的眼神,看了二老太太一眼,二老太太便不高興了,覺得自己身邊的大丫頭,叫隔房的晚輩媳婦這樣數落,著實失了面子,便淡淡地道:“章兒媳婦這話糊塗!不是你說的,兩府里閒置的家生子,隨我們家挑選麼?怎的我挑了人,你到不認了?!只是這丫頭已經在我們家名冊上了,她是我的人,還輪不到你來管!”

    安氏一窒,勉強擠出一個笑,正想解釋一下,又聽得自家婆婆斥道:“你在家自己不尊重就算了,怎的在嬸娘面前,也這樣無禮起來?!快出去!我這裡容不下你這樣的大佛!”

    安氏只覺得滿心委屈,又難堪,不甘不願地行禮告退,卻沒忘記自己的來意:“嬸娘……方才是我的不是……我向您賠罪!弟妹這些日子總不見過來坐坐,還要煩請嬸娘替我捎個話,讓她來看看我……”

    二老太太捧起茶碗:“等她閒了,自然會來。”說罷喝茶。

    安氏悻悻然離去了。春瑛心裡高興,見周圍氣氛有些僵,便對二老太太小聲道:“老太太,您方才來前,不是說要跟大老太太商量佛誕的法事麼?”  

    二老太太笑了:“正是,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便跟老妯娌討論起來。春瑛偶而找機會說笑兩句,老太太身邊的瑪瑙琥珀等人也見機插話,場面終於圓了回來。

    到了將近午飯時間,二老太太要回自家去了,老太太還依依不捨,要她常來。春瑛扶著二老太太出門上轎,眼角瞥見不遠處有人躲在廊柱後頭偷看,仔細一瞧,原來是三少爺,正向自己擠眉弄眼,似乎在叫自己。

    她微微一笑,回頭命命抬轎的婆子:“走吧。”便扶著轎邊,一路往二門外去了。

    第六卷雲散第二百六十三章 冷嘲熱諷

    自打那日到侯府去了一回,春鍈便安下心來。二老太太在侯府諸人面前,對她還是挺維護的,事後也沒有改變態度,仍舊信任看重,可見她再這東府是真的站穩腳跟了,從此不必再擔心侯府的人會操縱自己的人生大事。接下來她只需要做好本份,將東府的女主人們巴結好了,等到合適的時機,再求出府,然後找個“奉養父母”之類的藉口把一家人弄出去,就萬事大吉。

    春鍈是安心了,但有人卻不甘心。

    這李氏一族聚居在附近一帶,有一個族學,是專供族中子弟或近親眷屬讀書用的,東府的四少爺李敦今年剛滿十五歲,隨父親在外,一直都沒丟下功課,回京後,因為一時半會兒的找不到好先生,便由母親卓氏親自打點了,送到族學裡去。一日他從學裡回家,先換過衣裳,便到祖母處請安。二老太太命他練字,他依言到隔間的大案邊擺開文房,見春鍈過來送茶,便小聲道:“姐姐,請留步。”  

    春鍈疑惑,停下腳步,問:“四少爺有什麼吩咐?”

    李敦欲言又止,瞥了旁邊送筆洗上來的丫頭一眼,那丫頭便望向春鍈。春鍈擔心把人叫走了,會引人閒話,便對她道:“你去把外頭椅子上的軟墊子拿一個來給四少爺。”那丫頭去了,隔著多寶格,還能看到隔間裡的情形,春鍈趁機對李敦道:“四少爺有話請講。”

    李敦有些為難地道:“今兒在族學裡,居然見到了三哥哥。他問我姐姐的事,又問姐姐如何到了我們家來。姐姐是祖母跟錢的人,我怎麼胡亂對外頭說去?我……我只好說我什麼不知道,但又怕耽誤了姐姐的事。”

    春鍈心中有幾分惱火,微微冷笑,對他道:“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小時候在三少爺院裡做過大半年粗活罷了,我也不明白三少爺為何要打聽我的事。四少爺做得好,這才是大家子弟的做派,哪有把家裡丫頭的事往外頭說的?只是三少爺到底是哥哥,不好駁他面子,四少爺就當聽不到吧。”

    李敦更為難了:“可他要我回來打聽,說明兒問我……”  

    春鍈笑道:“哥哥們有不是,弟弟雖不好責備,但也該指出他的錯處。學堂是讀書的地方,在那裡不專心用動,已經有錯了,還說家裡內院的私事,就更錯上加錯。四少爺,你別跟著其他人胡鬧,用心把功課學好就行了。若三少爺再找你,你盡可拿道理駁他,他但凡知道些禮數,都不好意思再說下去的。”

    李敦應聲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姐姐教我。”還特地作了個揖。

    春鍈對東府這對非常有禮貌的兄妹向來喜歡,笑著還了一禮,便往外間去了。方才那丫頭送了墊子進來,李敦便認認真真地練起了小楷。

    只是春鍈心裡不免惱怒,覺得三少爺也太磨嘰了,犯得著這樣麼?有本事就直接來找她!從弟弟那裡下手算什麼?!只怕這次駁了回去,他還會想法子來找自己問個明白的,到時候可別想她給他好臉!

    第二天,二小姐三小姐便來找四小姐說話了,在二老太太跟前說笑時,前者還特地叫了春鍈過去,端詳了半日才笑道:“我前兒就聽說了,再想不到的!果然你是個有福的人,可惜我得的消息遲了,不然就叫你去屋裡了!太太自己不尊重,逆了祖母的意思,如今可算得了教訓了!那日祖母把太太叫去訓了大半天呢!”  

    春鍈迅速掃了二老太太一眼,見她坐在上座,微微皺眉,便微笑著對二姐宜君道:“雖然二小姐是在為我說話,只是太太畢竟是你嫡母,怎好當著長輩的面說其他長輩的不是?二小姐請慎言。”

    宜君掃了興,收起笑容:“你這人,怎麼變得無趣了?我又不是胡說的。”

    十二歲的四小姐牙雅君捧著茶碗,看了她一眼,微一撇嘴,轉頭對二老太太道:“祖母,前兒您不是說,想要人抄一百本《金剛經》散人麼?我如今把簪花小楷練好了,正想抄經呢,祖母讓我也抄上一份吧?我想為祖母、父親、母親和哥哥祈福。”

    二老太太慈愛地笑了:“好孩子,難得你有這份心。我這裡剛預備下,只有春鍈一個幫著抄,正想找你哥哥抄上一份,你肯幫忙,真是在好不過了。”便命春鍈去備筆墨紙硯。

    春鍈笑著去了,宜君有些尷尬,又怕被拉去抄經,扯著三小姐惜君,隨便找了個藉口便跑了。二老太太嘆了口氣:“西府里沒個好主母,事事都不成樣子。女孩兒這麼大了,難道連個教規矩的都沒有?雅兒,你可別你姐姐們學。”

    雅君忙應了:“我才不會呢!我跟二姐姐從小就玩不到一塊兒,方才她把春鍈姐姐叫到跟前盯著臉看,我就想說話,只是想著她是姐姐,才沒吭聲。祖母身邊的人,自然比別的丫頭尊貴,誰不是敬著的,她怎能如此無禮?虧得春鍈姐姐好脾氣!”  

    春鍈笑道:“四小姐雖是玩話,奴婢可當不起呢。二小姐畢竟是主子。”這種時候,姿態就要放低些才能讓上位者喜歡。

    “憑她是誰?斷沒有在別人家裡說自個兒嫡母壞話的,叫人如何應她?!”雅君轉向二老太太。撒嬌道,“祖母,您說,孫女兒方才可做錯了?”

    二老太太笑了:“你做得不錯,只是往後遇到你姐姐們,還要客氣些的好。”又對春鍈說:“你也別過於自輕自賤了,你是我的人,被人看低了,我也沒臉。左右規矩不錯就好,你在外頭,總得拿出點威風來,別叫人小看了。”

    春鍈心中大定,笑著應了。

    不知是不是二小姐三小姐回去後提過在東府的經歷的緣故,第二天,輪到三少爺李攸來了。

    他在二老太太跟前奉承了半日,目光時不時掃到春鍈身上,好幾次趁人沒注意,給她使眼色,春鍈通通當看不見。李攸見狀,心中暗惱,見春鍈拿著東西出去了,便趁機告辭出來,一路追下去,到了走廊拐角處,上前喝問:“站住!你難道沒看見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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