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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楨好笑地輸入道:這有什麼好求的,不敢說懂,時間允許的話沒問題。
隔了一小會兒方思遠才回復,應該是去問過當事人了:這周五,上午。
楊楨這周還沒休息,可以調一下:可以,哪個樓盤,我了解一下。
方思遠:半度君山。
楊楨搜了下,發現是個三環外的新樓盤,兩人又約定了碰頭的方式,由方思遠的朋友開車來接他,這事就算定下了。
權微下午安靜如雞,估計忙得十分深沉,楊楨下班時心血來潮,忽然上了對面的地鐵,坐著車往郊區去了,一來看看裝得進度,二來可以順便當個送外賣的。
那房子很偏,下了地鐵還得換40分鐘的公交,楊楨覺得時長太久,於是打了個快車。
權微越往下裝修,就越不想賣了。
給他裝修的基本都是自己人,朝瑞市場的老鄉里有泥匠和電工,他自己算半個木匠,室內設計有固定合作的私人工作室,小工又一抓一大把,幾個臭皮匠亂七八糟地就幹上了。
結果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出了一份勞動力,還是有了對象之後才更想有個家,踢腳還沒貼完,他就覺得這是他看中的最順眼的房子沒有之一。
空間夠大、安靜、亮堂,出了後門一排連著有3個大公園,天然的養老聖地沒跑了。
不想賣那就不賣了,權微打定主意以後跟楊楨到這兒養老,就更加親力親為了。
楊楨到門口的時候,屋裡的切割機咆哮著吐出了揚沙一樣的厚重粉塵,他正跟一個師傅在往外抬廢料,背對著門,根本沒發現來了人。
楊楨也不叫他,等他且退且走地靠到門口,從餘光里看見門檻外頭有雙腳,回頭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
“你怎麼跑來了?大老遠的。”權微邊笑邊對他揚了下頭,示意他往自己偏頭的方向讓讓。
楊楨順勢讓開門:“我來看看,你們忙得怎麼樣了。”
“忙出了一朵花,你自己進去看,”權微跟師傅將廢料暫時抬到電梯門口,折回來楊楨已經進去了。
屋裡粉塵濃得嗆鼻,楊楨西裝筆挺地進來,一下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不過大家都在忙,再說噪音也大,也就暫時沒人打聽他。
楊楨儘量避開有人、工具和材料的地方,繞著客廳走了一圈,這房子目測在90平以上,只做了2居室,每個空間很大氣,這格局要是放在二環里,沒有300萬下不來。
權微靠到他身邊來,聊勝於無地將擋灰用的鴨舌帽扣到了他頭上,揪掉手套用指背擦了鼻尖邀功:“怎麼樣啊領導?給點指導意見。”
落地窗上照出了自己不倫不類的裝束,楊楨笑著說:“沒有意見,誰有錢誰是老大,你是我的領導。”
“這個時候就別裝低調了,不然以後後悔的是你,”權微身上灰多,於是沒有摟他的肩膀,只是捏住了手肘推著他往前走,拉開四扇保護隱私用的磨砂玻璃摺疊門後,外頭是一個進深2米多的大陽台。
楊楨順著他的力道走進陽台,目光越過欄杆之後,立刻被眼前的美景給纏住了眼神。
只見目所能及之處,是一條錦帶似的銀杏樹林,時至深秋,葉子黃透,在路燈下雖然沒有日光下的那種灼灼其華的金色,但也足夠讓人驚艷了。
現代房屋密集、pad手機,適逢節假日人們才會瘋狂出遊,漫山遍野全是人頭,來過拍過就算欣賞過,但在科技落後的中原和苦嶼,人們只能用眼睛來紀錄山河。
楊楨立刻就知道自己喜歡這裡,很安靜,安靜出了一種意境。
但是權微的話有點奇怪,楊楨不舍地將目光收回來說:“關我什麼事?我怎麼就要後悔了?”
權微趴在欄杆上說:“這是你度假和養老的林景房,你上點心好不好?”
林景房真是個陌生的概念,楊楨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維,愣了下懵道:“這不是要賣的嗎?”
權微:“裝完一看覺得很適合住,不賣了。”
任性一哥就是牛逼。
楊楨眼裡都是昏黃色的銀杏林,良辰美景,心裡暖得一塌糊塗。
“那就不賣,要求我想想……屋裡的你看著辦吧,你的審美全家最好,你給我在這裡打一排花架,以後陽台我就承包了。”
這要求小菜一碟,相當於沒有,兩人看了會兒林景,浪漫歸浪漫,但還是得吃飯,權微招呼了一聲,師傅們斷了電,各自帶上工具,一行人殺向了飯館。
坐上飯桌人就熟絡了,菜沒上之前就是嗑瓜子聊天環節,操作切割機的師傅是這夥人的工頭,跟權微也熟,笑呵呵地說:“小權,這誰啊?是你那個搞內裝的設計嗎?”
這是我對象,但說出來估計會嚇到老大哥,權微喝了口楊楨指明要的菊花茶,低調地說:“不是,這是楊楨,跟我住一個屋,管我飯的人。”
工頭就是權微扭到腰那次,送他回家的人之一,知道他家裡還有個室友,聞言倒是沒多想,給楊楨介紹在座的人。
飯後兩人開著車沿著銀杏樹林那條路往回走,開了差不多有1公里,視野里才恢復成尋常的綠色。
除了坐辦公室和在家裡,楊楨的手機都是鈴聲,兩人剛進小區停車場,他的手機就“叮咚”作響,楊楨翻起來一看,發現鍾海涵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
鍾秀這個表哥的頭像是只賣丑的大頭狗,看起來跟權微的小黃雞有異曲同工之妙,楊楨看著挺親切,率先做了個自我介紹。
楊楨:鍾先生您好,我是安隅的楊楨,是鍾秀介紹來的,說您年底需要租房。
鍾海涵消息回復的很快:是要租,你有房子嗎?
楊楨心說我沒有,但我知道別人有,他輸入道:你方便說下你的需求嗎?我對著你的條件去找房子,有的話就發給你看。
鍾海涵發了一大堆,基本跟鍾秀轉達的差不多,但楊楨沒能立刻看懂,他對著那些中文裡夾帶的英語單詞幹瞪眼,權微停好車,見他目光發直,湊過來一看,登時有點毛了。
“假洋鬼子,”他嗤笑著按了下楊楨的安全帶,接著才解自己的,說,“拉黑吧,錢少事兒還挺多。”
楊楨跟他的思考方式不同,他只是忽然意識到,或許他該國際化地去學個英語,但在這之前還是先把本職工作做好,他哄著權微給他翻譯了一下,接著問道:對交通和配套的需求大嗎?
鍾海涵還不知道自己聊個天就得罪了人,很快就回了。
他高中畢業就出了國,在美國一所野雞大學裡念本碩連讀的臨床生物,今年是第6個年頭,一口中文崩成了中西結合,幾乎每句話里都要帶兩個單詞,可惜楊楨的英語閱讀理解是零分。
楊楨又把手機往權微跟前伸,權微沖天翻了個白眼。
只見屏幕上最新出爐的一條上赫然寫著:能有當然wonderful,要是不行,能收快遞、有地方吃飯就行,anyway,有時晚上再聯繫,現在有點事。
鍾海涵的委託聽起來像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大千世界終歸是無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