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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有鼻子有眼,楊楨一下沒反應過來,還驚訝地問了一句:“真的嗎?”
他還沒忘記黃錦的電腦和畢業證,聞言還有點欣喜。
權微被他忽然樂得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他這是信了自己的邪,就覺得他實際可真是比長得傻多了。不過謊話這東西是能少說一句就是一句,權微很有心機地不吭聲,只用一種“你說呢”的眼神看他爸。
羅家儀想起他平時的德行,出於真正擔心楊楨丟了東西的關心,雖然覺得遺憾,但還是願意平平白浪費一張難得的門票,祝楊楨能順利找到失物。
楊楨在自己發問,而權微去看他爸表態的時候就回過了神,那只是對方的一個藉口,他有點小失望,羅家儀一走,權微本來也想跟著走,可他腳都抬起來了,又想起下午跟楊楨還有“正事”,只好做了個原地踏步。
他還沒有時間問,自己的爸和楊楨是怎麼攪合到一起的,權微不解地說:“我爸看個展,為什麼非要拉你一起?”
以前羅家儀都是一個人去看的,他覺得家裡另外兩人都是有眼不識金鑲玉的粗人。
楊楨挨慣了他的冷臉和擠兌,聞言就覺得他是想找茬,他正好在收拾小紙牌,便撥動兩下找出了那天羅家儀端詳半天的“西紅柿”放在了台上,頭也沒抬地說:“我不知道,你問它吧。”
權微用手在水泥台上一抹,舉起來也看了半天,眼神在字和楊楨身上來回切換。
他雖然一手狗爬走天下,但好看的東西就是好看,更別提他們天蠍座審美高級,權微已經不用問都知道他爸為什麼攆著楊楨了,字好人加分唄。
層層誤會和一點點加深的了解過後,儘管權微自己沒發現,但他已經不再盲目地抵制楊楨了。
這會兒他帶著一點欣賞,仗著個子高,一邊拿眼神正大光明地往楊楨的籮筐里掃,一邊也不知道是懷疑還是想落實地問道:“這你寫的?”
筐里還有一大把這樣的牌子,有的是正面有的是反面,露出來的字風格統一,都怪好看的。
楊楨見他不信,也懶得跟他保證,敷衍道:“筆寫的。”
權微喜歡一首歌,就要給它循環到吐了才換,羅家儀以前右手字就挺好看,但權微覺得楊楨的字更洋氣,他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楊楨收好了其他東西,就差一個牌子,他稍微等了一下,見權微沒有還他的意思,乾脆也不要了,反正是他寫的,他要一張那是信手拈來。
收攤了他就該回去休息了,可是楊楨踟躕了一下,心想羅家儀這次是被忽悠走了,要是過幾天又有個別的什麼展呢,他到時候再給權微打電話嗎?那成何體統。
楊楨剛要開口,準備跟權微談談這個他最關心的問題,權微卻先發制人,說了句楊楨始料未及的話。
“那你的筆會不會寫草書?”
他們古人沒事幹,隸楷行草大多都會一點,就是能寫和會寫的區別了,楊楨不知道他忽然問這幹什麼,這回連頭不點,就怕他也是個書法迷。
沉默在現代的意思就是默認,權微特別想一出是一出,拉起楊楨就想走:“那你給我幫個忙,寫個‘壽’字來看看。”
楊楨覺得權微有點反覆無常,他往後退了一步,擺出了理論的姿態:“權微,你讓我離你們遠一點,我盡力在遵守承諾了,你現在喊我幫忙,是不是沒有立場?”
臉都不要的人誰還稀罕立場,權微義正言辭地說:“我是讓你離我的父母遠一點,沒說離我,別狡辯,我還肉貼肉的背你去醫院了。”
楊楨:“……”
肉貼肉是什麼東西,他只記得權微一直在威脅他,說要給他丟下去。
第30章
權微幫了他好幾次忙,而且還都不是小忙,有這些重如泰山的恩情壓在頭頂上,楊楨還是跟著他走了。
不過出發之前他站在路牙子上問目的地,權微一臉公事公辦地說我家,然後催他上車。
權微雖然沒幾個朋友,但他的房子買來賣去,中介和客戶時常關顧,所以這次帶楊楨串門,他一點榮譽都沒給別人頒發,你是第一個來我家的路人甲什麼的。
楊楨坐小車的次數不多,也不是很懂現代坐車的禮儀,中原只有馬車,在前頭趕車的都是僕人,他可不敢把權微當僕人,於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拉開副駕門就坐了進去。
不喜歡生人坐旁邊的權微瞥了他一眼,倒是沒什麼表示,一回生二回熟,這都是第二次了,就假裝他是個熟人吧,權微面無波瀾地打火點燃了機動車。
楊楨還可以,坐旁邊跟截木頭似的。
說到木頭,權微登時就想起了正事。
下個月羅家儀過50大壽,這位老爺是高嶺之花,不懂什麼叫雅俗共賞,買這個他說俗,送那個他說沒有觀賞價值,權微這次懶得跟他扯淡,就準備投其所好,給他做點書房裡的東西。
老木匠估計都不會上網,真正揣著手藝的木匠群是沒有,但木雕群里權微加過一個,權微平時萬年潛水,也不看別人的聊天消息,有需求了才會冒個泡,可以說是十分的功利,幸虧這是小眾愛好,不然他可能會被t出群。
上上個月他在群里求塊木頭,什麼木頭都行,只要有年頭,然後上個月群里有個收老家具的老闆私聊他,說收了塊厚瓣烏木,但原來是一條樑上的牛腿,還斷了一截,體積小到不值得費功夫,說要就便宜出給他。
權微看了他發的圖片,一尺多長,成人手長的寬高,確實刨一刨就沒了,不過他挺中意那個烏漆墨黑的顏色,低調又霸氣,看來看去還是買了。
買回來之後過了半個月,才靈機一動覺得可以刨一對鎮紙,這物件其實羅家儀有一堆,但手工是種新鮮的心意,而且這塊木頭也做不了其他的東西。
開料、倒角、開磨、潤色,零零碎碎地費了小半個月,烏沉沉的一個細長條,上了漆色澤應該會更溫柔細膩,權微一邊滿意,一邊又覺得好像有點單調。
他一直在琢磨刻點什麼,但網上多如繁星的仿古字帖權微都用不了,因為他是個半罐子,下下刀還行,上手描畫就歪七扭八。
微博上其實有很多字寫得好的牛人,但真去約字不知道得到猴年馬月,最主要是權微嫌麻煩。
眼看8月日漸逼近,權微心想不行就光溜溜的送了,也不是拿不出手,然後楊楨一個電話,叫他得來全不費工夫的發現了一個新大陸。
楊楨沒吃飯就被他拉來了,權微就是沒點人情意識,他自己也是要吃飯的,早中飯還沒吃上,菜場這邊就出了么蛾子,這會兒也餓了,他不愛在外面吃,但是又不想請楊楨去家裡吃。
抱著這種初衷,權微轉了兩個彎,看見路邊林立的商場就將車速踩下來,停在了路邊的臨時停車帶里,他從頭頂的後視鏡里看著楊楨說:“我找你幫忙,該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
楊楨來到這裡以後,黃錦第一次發工資,請他到商場裡吃過一頓,那回吃的什麼、味道怎麼樣楊楨的印象都很淺,感受最深的就是等位時間比正經吃飯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