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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少寧在馬路邊上吸了他一肚子的汽車尾氣,心想這狗日的是真瀟灑。
下一站是他父母家,可是權微剛上路沒多久,就接到了幸福花園小區物業的電話,告知他房子遇到了入室盜竊,讓他過去協助調查。權微出租房屋也有三四年了,頭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他對房子比人上心,立刻就改了道。
外門上看不出撬鎖的痕跡,所以進去過的不是有鑰匙的人,那就是職業小偷。
權微剛要拐進房門,就聽見裡面有人在問:“你再想想,哪有人丟了東西,自己卻不知道的呢?”
一道聲音猶猶豫豫地響了起來:“我……”
這時權微走到門口,屋裡對著門的一個人十分警惕,立刻抬頭看過來,昨天才鬧過不愉快的人今天很難忘掉,權微很快認出了那張臉,心裡忽然就有點煩。
怎麼又是這個神經病!
楊楨再見他的感覺卻十分良好,他詭異且莫名地鬆了口氣,他現階段接觸的人越多,理解起來就會越複雜。
物業已經看見了來人,開始跟大家介紹這是房東。
黃錦無法理解穿越人的情懷,一看見權微就覺得藥丸,忍不住湊到楊楨旁邊講起了小話:“我來得晚,沒見過房東,房子是你租的,你也沒見……算了,現在問你也不知道了。”
租戶那邊和攝像頭的問題民警已經了解過了,他們又問了權微下午去哪兒了、這間房子的鑰匙持有人有幾個、門鎖是不是在公安機關備過案的等問題,做完筆錄告訴楊楨和黃錦等通知。
物業:“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們和房東協商一下破損和換鎖的事,儘快到物業處登個記,好吧?”
黃錦丟了電腦,連招待大爺的心思都不剩多少了,蔫蔫地丟下一句“權哥隨便坐,我去收拾一下”,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屋裡瞬間走得只剩下2個人,一個沉穩一個冷,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把別人乾淨整潔的房子住成這樣,楊楨不可能沒有一點愧疚,他主動打破了沉默:“權先生,對不起。”
權微盯著他,嫌棄地說:“不喊客官?不見諒了?”
楊楨這稱呼還是跟物業現學現賣的,他笑里有些藏不住的苦澀,眼神卻很直接:“不喊了,我昨天撞到了頭,有些神志不清,今天已經好多,不會再胡言亂語了。”
權微見他今天的表現還像個正常人,這才肯回到房東的角色,公事公辦地問道:“丟什麼了?損失嚴重嗎?”
楊楨:“我不知道,黃錦說丟了電腦和畢業證。”
屋裡亂七八糟的,走路都要挑地方下腳,楊楨說著就開始收拾,他是個利落的人,對這種混亂不能忍。
權微想起自己在門口聽見的那句話,猜出他八成是撞傻了,看著倒是挺聰明。大爺收拾自己的家都要看心情,自然不可能幫他,權微走到沙發上坐下,往後一靠看別人忙活:“鎖是你們自己換,還是我來換?”
楊楨以前沒幹過家務,分不清主次,動起來也顯得笨手笨腳,他先將好的東西就近撿起來,然後才打算將碎片掃做一堆。他儼然是個一心一意地性子,掃地就悶頭掃地,說話就停下來看人:“你是房東,你來換吧。”
權微一下被這個態度給取悅到了。
平時租房裡丟了東西,有的租客會對房東疑神疑鬼,權微沒有伺候人的耐心,被質疑了說不定讓租客滾蛋的事都幹得出來,然而現在楊楨讓他換,他又懶得換,只是坐在沙發上伸懶腰,無聊地楊楨那個軟底拖什麼時候會踩到玻璃渣。
“我沒空,你們自己換吧,多少錢留個底單,退租的時候拿鑰匙找我報銷。”
楊楨“好”了一聲,撿起怪模怪樣的尖叫雞打量了一會兒,沒看出質感和用途,便將它們按個靠在碼在一起,立在了靠牆的矮柜子上。
權微看著他上供似的將那些尖叫雞擺成一個排,忽然就覺得楊楨順眼了不少。
花瓶、檯燈、小擺台之類的碎片到處都是,而黃錦說這些都是房東的東西,楊楨目前還不知道自己卡里剩幾毛錢,因為他沒有經濟上的顧慮,大方地說:“權先生,這些東西你也報個價,我會賠給你的。”
權微的家具都是讓內裝一體配的,攤到小件上他也不知道,而且他是那種看人拿態度的傢伙,你大度他就大度,你小氣他比你還小氣,楊楨作為中介畫風清奇,但作為房客還可以,權微也不會太計較,他張嘴就說:“宜家都有,你原樣買一個就行了。”
楊楨也覺得這房東爽快過頭,回頭真誠地道了聲謝。
該談的都談完了,權微也不想多做停留,他還得去給他媽送草莓,於是站起來準備走,楊楨禮儀重,跟過來將他送到了門口。
權微也是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城市裡魚龍混雜,一般這種租賃小區的入室盜竊,最後的收尾都是不了了之,他停住腳步,想了想回身對楊楨說:“要是抓到了小偷,告訴我一聲,我的電話你有。要是沒有,也給我來個電話,我不占你們的便宜,合同說怎麼賠,我也不會跳你們的票。”
楊楨心頭一動,然後鬼迷心竅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因為黃錦報警的時候說的是偷竊,所以民警沒有往個人恩怨上想,問的都是丟了什麼,因此楊楨一無所獲,他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沒有把恐嚇電話的事對警察說。他連情況都還沒摸清,自然不能去坐牢。
對黃錦說也不合適,他是無辜的章舒玉,要是因為原來那個楊楨的老帳壞了跟黃錦的關係,他要在這裡立足,就會更加艱難了。
他雖然希望自己光明磊落,可前提也得是活得下去。
第9章
皮膚剛沾上體溫,權微就給人甩開了。
他不喜歡別人碰他,這跟成長經歷毫無關係,只是他生來就是這種德性,兩歲開始自己睡、自己尿尿、自己穿夏天的短褲,後來他親媽良心發現,想要跟兒子親密一點的時候,才驚覺她兒子已經養成了一身傲嬌的痒痒肉。
手臂被摸倒是不癢,就是權微有條件反射,甩完了他也沒覺得傷人,回頭盯著楊楨,嗓音低沉地問道:“幹什麼?”
楊楨的胳膊在空氣里擺了半圈,被那種細微的失重感拽出思緒,他對上權微疏離的眼神,一瞬間被刺得清醒過來。交淺言深是大忌,連相識月余的蔣寒都不可信任,這個人他甚至都算不上認識,怎麼就敢憑著片刻的好感就打算向人求助?
其實只是因為,他真的太無助了。
楊楨回過神,反應迅速地找了個理由,他站直了,淺淺地朝權微鞠了一躬:“……沒什麼,就是想為今昨兩天的事向你正式道個歉,對不起,謝謝您的大度。”
要是朋友,這樣謝來謝去就顯得太生疏,可作為路人再客氣都不為過,權微雖然覺得這人囉嗦,但是挑不出錯,只好選擇原諒他,他冷淡地說:“不用了。”
安靜如雞地住著吧,別三天兩頭出事兒找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