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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晚風越來越大,楊楨吹了會兒,感覺呼吸開始沒那麼通暢了,一抬腳進了路邊的書店。

    書店24小時營業,面積大、圖書多,二樓還有個咖啡館。

    青山市的房價高,與之匹配的生活節奏也快,想要見識這個城市人們的努力程度,最好的去處就是早晨5點的第一班地鐵,和凌晨之後的咖啡館和書店,基本都是人滿為患。

    有些人覺得委屈、覺得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很多時候其實是誤判了努力這個詞,努力就是連抱怨的時間都拿去拼搏和投入,少說多做,接受結果。

    書架里到處游弋著人頭,混入人群之後,孤獨和失落才被驅散了不少。

    書不會說話,但它們給人的感覺是治癒的,楊楨在書脊堆成的陣列里晃蕩,儘量將權微和鍋一起放在腦海之外。

    地下一層的暖氣很足,楊楨不用擔心衣服沒穿夠,他隨手翻翻暢銷書,雖然看不進去,但時間一樣打發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書店裡越來越安靜,這本該是一個由於誤會而黯然失色的夜晚,可老天爺喜歡設計“意外”和“驚喜”,楊楨在“現代文學”區碰到了一個熟人。  

    那個捧著本紅黑色封面、低著頭讀得暗自發笑的人赫然就是吳傑。

    權微家茶几上那一沓紙的案例里,吳傑占了2張投訴的戲份,楊楨明知道自己是在遷怒,可是遷怒就遷怒,他慣常背鍋受委屈,又沒立志要去當聖人或菩薩,難道還不能衝動一次?

    而且權微找人查他……這事一過腦子楊楨就覺得如鯁在喉,像是被人從沒設防的背後捅了一刀。

    查他幹什麼呢?對他持有懷疑和意見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問,藏著掖著才最傷感情。

    提起“感情”這兩個字楊楨又是一陣悲哀,他也是不爭氣,權微否定了他的人品,連基礎的信任都沒有,他不思離這個道不同的人遠一點,反而只想避其鋒芒,溜得像個逃兵。

    他以前明明不這樣的,那就怪這個陌生的世道,和這些有過節的狗皮膏藥好了。

    楊楨揣著一腔複雜的情緒,幾大步衝過去拍到了吳傑的肩膀。

    他用的力氣不小,吳傑接受到了不友好的信號,端著書不悅地抬起頭,就看見了楊楨鎖眉沉眼的嚴肅表情。

    “幹什麼?”吳傑不遜地道。  

    對於這個騙子,他要不是體格不夠,能動手的絕不廢話。

    楊楨沉聲道:“有事問你,這裡禁止大聲喧譁,我們出去說。”

    吳傑“砰”一下合上了玄幻小說,蓄意挑釁說:“你特麻以為你誰啊,命令誰呢這是?”

    楊楨身體力行地扣住了他的肩頭,同時用上了力氣和語氣,說:“走!”

    吳傑被他捏得齜牙咧嘴,一聲準備吸引別人注意力的哀嚎剛到嗓子眼,就聽見楊楨小聲地說:“你要敢喊出來,我就告訴這裡的人,你有愛滋病。”

    雖然檢查的結果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但孫少寧的血真是把吳傑嚇壞了。

    有句話叫怕什麼就來什麼,他歧視孫少寧,更怕別人歧視他,讓別人拿他做愛滋病的談資,吳傑想想都覺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因此楊楨這麼一說,他登時就不敢嚷嚷了。

    他表面乖巧、內心操他大爺地跟著楊楨出了書店,在凍到拉肚子的西北風裡瑟瑟發抖地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楊楨煩死這些無窮無盡的黑鍋了,他說:“你說我騙了你的錢,我怎麼騙的?你原原本本給我講一遍。”  

    吳傑小聲咧歪道:“你自己幹的事心裡沒點逼數嗎?”

    不巧就不是他幹的,楊楨不受攻擊地說:“沒有。”

    口供的記錄是管中窺豹,楊楨根本捏不出自己騙了吳傑的來龍去脈,所以他還是得聽聽吳傑的描述。

    不過這人似乎不太配合,楊楨沒什麼表情地做勢要喊:“艾……”

    吳傑受不了地說:“行行行你牛逼,操!”

    “去年我在網上找房子,你那個騙子單位掛的價格最低,我貪便宜就給你打了電話,然後見面、看房子、押一付十二,完事兒了……才怪。”

    “這裡才是真正的開始,我住那房子不到4個月,房東大媽找上了門,問我要房租,我他媽交過了啊!”

    “房東說你只給了她3個月的房租,那我他媽交了1年的,還有9個月的你沒給她,那是你們跟她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沒理房東,又住了1個月,然後下班回去就看見我行李堆垃圾一樣被扔在樓道里,租那房子門也打不開了,一問房東她沒收到房租,不能白給我住了,尼瑪!!!”  

    “我找你,你態度好得像兒子,說你忙成了傻逼,明天就給我補交過去,然後明天的明天之後,你就聯繫不上了。”

    “你跑路了,那我去找你公司投訴,去了之後前台告訴我說你根本不是他們公司的員工,是他們分公司的,我又去分公司找,嗨!這回直接告訴我沒你這麼個人了,我去報警,警察說像你們這種掛靠在別的中介公司下面騙租金的騙子太多了,像大海撈針不知道從哪裡查起,讓我回家等消息。”

    “我之前所有的存款都拿去交你那一年的房租了,一下被坑走小2萬,我一毛錢沒有,還要租新房子,就差去撿破爛了,所以那回在那樓盤看見你,當時殺了你的心都有。”

    你確實殺了他,楊楨冷冷地說:“那你現在呢?還想殺我嗎?”

    這人身上忽然就冒出了一股有些攝人的氣勢,吳傑欺軟怕硬地搖著頭說:“沒沒,殺人是犯法的,而且那回……那回你躺在地上像頭死豬的樣子,也把我嚇到了。”

    楊楨繼續嚴肅:“我差一點就死了,腦部缺血,治療花了很多錢,比2萬還多,所以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怎麼算帳?”  

    吳傑愣在當場,切身感受到了什麼叫倒打一耙,可他明明是個受害者啊。

    — —

    嘟……

    那邊接得很快,但是沒人說話,權微等了幾秒,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楊楨,說話。”

    他的語氣非常的不客氣,有種即將暴跳如雷的感覺。

    然而說話的人卻不是楊楨,是個陌生的中年男聲。

    “喂,是楊楨的親屬不?他在八七路派出所,你過來把他接走好吧?”

    第64章

    派出所?

    一聽就不是什麼好差事,權微的胃口被吊起來,可不等他問是怎麼回事,聽筒的背景里就鈴聲、喊聲四起,跟他說話的民警對他說了句“那就這樣”,之後就急忙慌地把電話掛了。

    去,還是不去,這對他來說已經不是一個問題了,楊楨不回來他睡不著,明天開盤都沒這麼惦記過,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感謝老中醫喪心病狂的打豬針,權微活動起來只是隱隱作痛,車被孫少寧開走了,他拿上手機錢包很快就出了門。

    深夜的馬路有點空,隨處可見計程車停在路邊,權微敲了敲離他最近的一輛的車玻璃,窗戶搖下來露出一張疲於奔波的臉,司機打著哈欠問他:“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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