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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楨的呼吸猛然一輕,他明知道權微不可能會信,可傾訴的機會太渺茫,他不願意放棄每一個機會,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不是,我……不是你們這裡的人。”

    他說得謹慎而認真,可權微還是會錯了意,一來神鬼玄學本世紀還被科學視為謬論,但它究竟是不是高維度的科學誰也不敢確認,二來是大城市漂泊說本身就是這個時代的主題,人們拼了命地在一線城市紮根,但因為落不了戶,便口口聲聲稱自己為城市裡的外鄉客。

    權微以為他的意思是說自己是青漂一族,沒當回事地說:“是哪裡的人都行,關鍵你不是得入鄉隨俗麼。”

    楊楨假裝同意地點了下頭,心裡卻有點苦澀,入鄉隨俗,說得簡單,可對他來說就是有難度。

    權微畢竟還是個傷患,醫生交代儘量平躺,可光是在這兒等車就站了快半小時,楊楨有點擔心地說:“你就這麼出來走動,腰椎受得了嗎?站著疼不疼,不然你趴我背上吧?”

    這人的鼻血彪得跟噴泉似的,權微哪敢趴他背上,這個餿主意必須拒絕,可楊楨的眼神在這個角度上看去剔透得發亮,瞳孔上蓋著一層深琥珀色,專注看人的目光像貓一樣柔軟,權微的語氣忍不住也軟了一點,他說:“現在不疼。”  

    現在總是會過去的,楊楨有點愧疚地說:“回去了我給你熱敷一下,去去寒氣。”

    權微昨天被扎慘了,短期以內只想忘記這件事,他剛想說不用了,卻陡然想起自己還沒告訴楊楨他沒接電話是為什麼。

    他向來不肯受一點委屈,牛頭不對馬嘴地說:“昨晚你打我電話那會兒我在扎針,那兒不許接電話,不是我故意的,反正你以後就記著,聯繫不到我的話你就等我打回來。”

    “好,”楊楨表示同意地眨了下眼睛,發自內心地說,“那扎針感覺還挺有療效的。”

    權微露出了一種不堪回首地表情:“別提了。”

    楊楨:“怎麼了?”

    權微一臉冷漠:“那不是扎針,那是紮鐵棍。”

    意思就是針有點粗唄,楊楨暫時沒看見針眼不知道心疼,和稀泥地安撫說:“長痛不如短痛,還是值的。”

    權微疼是挨了,但這道理他認同,於是用沉默終結了這個話題。  

    又過了大約五分鐘,終於有人接了單,等車來了權微一看,司機竟然還是送他來的那一個,主動跟他寒暄起來:“接到人了啊。”

    說著還拿眼神瞟了外頭的楊楨一下,沒想到這小伙子沒反駁的“真愛”是個男的。

    權微鑽進后座,被這緣分驚到了,笑了一下說:“又是您啊。”

    師傅將“空車”牌翻上去,笑著說:“我就估計你打不到車,沒敢走遠,在前頭加油站補了點油,聽到這兒有單子,就掉頭回來了。”

    這是個敦厚善良的老司機,權微身上沒煙,招呼都沒打就往楊楨褲兜里摸,楊楨不怎麼抽菸,但他平時要應酬客戶,隨身有個10支裝防壓的扁煙盒。

    那隻手毫無預兆就貼在了腿上,而且還在往口袋裡摸索,楊楨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用手捂住了口袋。

    權微在摸煙盒,手指有的屈著有的張著,被他忽然這麼用手一壓,個別手指就扭曲著戳在了楊楨的腿上,這個不疼倒是沒什麼,問題就是權微的手還沒伸到他口袋裡去,楊楨這一巴掌糊下來,正好摁在了權微的手背上。  

    一瞬間兩人各自心懷鬼胎,權微覺得他的手涼的像冰塊,而楊楨覺得自己像個非禮的變態,而且主觀意向上還不是很想放開。

    奈何古人皮薄血淺,楊楨不僅耍不動流氓,還像是被燙到一樣拿開手,在溫熱的觸感沒散掉之前握成了拳頭,若無其事地笑著說:“你想偷什麼?我給你拿。”

    權微的中指已經碰到了一個金屬硬塊,他一邊摸一邊說:“偷煙,已經找到了。”

    楊楨忍著麻癢沒動,心裡真是萬分感謝秋褲,畢竟是擋了一層“傷害”,溫度和力度上的感官都遲鈍了很多,還能保持君子的坐懷不亂。

    權微給了司機一根煙,這是尋常東西,師傅謝過著接了,掛在耳朵邊上也沒敢在車裡抽。

    汽車平穩地駛過沉睡的城市,車裡沒開空調,溫度比室外略高,但也沒好多少,中途楊楨因為手僵搓了下手,仰著頭打盹的權微忽然就醒了,拉過他的左手腕往自己胳肢窩下面一塞,接著又像是睡著了。

    楊楨愣了一下,然後被左邊手背外側的溫度捂得笑了起來,他躺回椅背上去看窗外,路過的每一盞路燈看著都像太陽。

    

    師傅仍然是提前1公里結束了計費,楊楨在小區大門前跟他道完別,接著被權微推到另一邊,夾著他的右手回了家。

    地上的人影很長,像是他挽著權微的胳膊一樣。

    回到家已經2點多了,可是仍然不得安寧,楊楨的鼻血是停了,但是此消彼長,眼睛又腫了起來,上眼皮發麵一樣發了兩圈,眼圈周圍有片土灰色的淤青,要是放任不管,不知道明天起來會變成什麼鬼樣子。

    “你去睡吧,”楊楨邊說邊打開了百度,正在往框裡輸入關鍵詞,眼睛被打腫了有淤血怎麼辦。

    權微的腰還在恢復期,他白天可以睡大覺,因此並不是那麼珍惜夜晚,他對於跌打損傷比較有心得,回家先進廚房往鍋里扔了三雞蛋,然後才回臥室去換衣服。

    楊楨坐在沙發上,正對著的茶几上那沓文件已經不見了,他笑了笑,被權微這種無聲深處的周到被戳到心上。

    然後網上說眼睛腫了可以用熱的水煮蛋剝皮滾揉,楊楨跑去廚房,發現鍋里已經煮上的時候,心裡忽然就產生了一種無以為報的感覺。

    可也許這對權微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的一件小事,所以以身相報什麼的就太過了。  

    楊楨將手罩從鍋蓋邊緣逃逸出來的蒸汽上,覺得自己的心意就像這鍋里的水,從平靜到沸騰,最後按捺不住。

    雞蛋是權微煮的,傷口卻是楊楨自己揉的,他在客廳里笨拙的忙活,不知道主臥里的人聽著他折騰出來的動靜,一直都沒有睡。

    權微在反省,或者說是在回味也行。

    他今天的節奏明顯就不對勁,以扎針回來為分界,前半截跟平時沒什麼區別,可之後就一直緊張到現在。

    真的緊張,心臟砰砰直跳那種。

    他回家的時候發現楊楨不在,有點急,打了n通電話沒人接,有點慌,人沒回來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有點擔心,看見他在警局帶傷,就很想把吳傑打一頓,後來……

    後來楊楨來抱他,他雖然杵得像個定海神針,可心裡還是有想太胳膊的念頭,然後抬起來幹什麼呢?

    當然是抱他了。

    還有在計程車上,楊楨誤打誤撞地將手蓋到他手背上的時候,權微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權微:為了現代人的尊嚴,主動權不能給小黃。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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