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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一口氣是沒錯,但又沒人耀武耀威地跳出來給他氣受。
“我不一個人吃,我中午跟同事一起,晚上訂個又浪漫又有情趣的燭光晚餐等你,”楊楨換了種拒絕意味不那麼明顯的說法,“我改天我再跟你一起去,生日就好好過,我也不想讓你連這一天都過不好。”
第128章
權微早上果然是笑醒的,不過不是因為開心,而是因為驚嚇。
凌晨兩人都閉上嘴的時候都快2點了,也許是過了平時睡覺的時間,下半宿權微睡得不太踏實,半夢半醒間做了個很神奇的夢。
他穿越了。
夢裡權微穿著古裝電視劇里那種鞋子能提到下擺的衣服,頭髮到腰那麼長,被同色的布條紮起了一半,像個浪跡天涯的大俠一樣,在夕陽西下的時候牽著一匹馱著兩個紅布包袱的馬,跟著排隊的人進了一座古城。
城門上那兩個字不知道是篆書還是繁體字,反正權微不認識,他只是沿著大塊青磚鋪成的官道穿街過巷,跟很多販夫走卒、車馬轎輦擦肩而過,沒有人看他,他看見那些穿得跟演戲一樣的人們也不覺得新奇,一人一馬自顧自地走街串巷,最後停在了一個水泥青色的大院跟前。
這個院落沒有象徵富貴的垂花門,只是在牆壁上開了個兩扇的門洞,檐角掛了一溜紅燈籠,牆壁左右各有一個白色的大圓圈,左右分別用墨泥寫著銅盆那麼大的“誠”和“信”,抬頭的門匾用的是用金粉寫的三個漢字,和興元。
權微無師自通地將馬栓在了門口的老柳樹上,卸下那一對打結的布口袋掛在肩上,轉身進了那個院子。
穿過遮擋用的照壁之後,開闊的大院顯露出來,左邊是棧房右邊是貨倉,貨倉門口正在過糧斗,吆喝聲、穀物聲交織在一起,顯得十分熱鬧。
有個眼尖的灰色布衣夥計迎上來,要替權微扛那對包袱,一邊熱情地招呼他:“客官,這邊請,歇一腳,先喝碗茶。”
權微用手擋了擋,示意那包袱不用他管,然後跟著夥計正對門的大堂。
大堂有點像古代酒樓的大廳,擺了不少桌子和椅子,但是沒人吃飯喝酒,有的在撥算盤,有的在記帳,還有的在抖腿。
夥計安排權微坐下來,一邊給他上茶一邊笑著問:“客官您是朝資,還是猶販子?”
朝資是章舒玉生活的中原,對買家的一種代稱,猶販子則是賣家,夥計是在問權微,是要進貨還是銷貨。
這話要不是放在夢裡,權微估計只聽得懂“客官”這兩個字,但夢裡他不知道怎麼就博學多才了,毫無障礙地回答了起來:“都不是,我找你們掌柜的。”
老闆不是誰想找就能找的,夥計的套路跟現在差不多,跟他打馬虎眼:“客官真是不巧,我們東家今兒個不在,上三千尺碼頭去了,晚間估計都趕不回來,不若您留下名姓和落腳處,東家回來了我們差人去叫您如何?”
權微冷淡地說:“不用了,我就在這裡等他。”
夥計轟不走他,面露難色地在原地站了會兒,請他自便後一溜煙地跑了。
然後權微就在店裡坐冷板凳,過了會兒旁邊的商人閒極無聊湊過來攀談,問他是做什麼營生的,包袱里裝的可是貨物,權微沒理他,眼睛一直盯著院子。
等到華燈初上,大堂里的客人要麼在棧房裡住下了,要麼辦完事離開了,只剩下權微一個人。
這時過來了一個管事模樣的老人,渾身灰撲撲的,和氣地問權微:“客官,您急著找我們東家,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權微將那兩個包袱提溜到桌面上,說:“我來提親。”
老管事臉上閃過一抹錯愕:“可我們東家唯一的小姊妹已經出嫁了,客官不知道嗎?”
小姊妹嫁不嫁又不會礙著他,權微平地一聲雷地說:“知道,可我中意的人是你們掌柜的,我找他。”
老管事被這道天雷震得呆在了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氣得鬍子都哆嗦了起來,指著權微罵道:“你……放肆!我們牙行雖小,但也不是你能隨便羞辱的地方,你現在立刻離開,否則老夫對你不客氣!”
權微沒將他的威脅放在眼裡:“是你在羞辱我。”
老管事氣得鼻孔里差點冒煙,朝東邊看西邊招手地喚道:“來人!把這個無賴給我轟出去。”
夥計們收到指令,一窩蜂地圍了過來,就在有夥計的手剛要抓到權微肩膀上去的時候,院子外頭傳來一陣吁馬的聲音,緊接著腳步紛雜,迅速進了院子。
一道身影從照壁後面繞進來,長身並不玉立,因為是跛足,從他腰帶上垂下來的碧玉絲絛晃得厲害,仿佛他整個人沐風而來。
在現實里權微從沒見過他,或許是不想觸景傷情,楊楨從來不畫自畫像,但夢裡權微看見這身形,就知道這是章舒玉,他跟楊楨長得不一樣,要矮一點點,但五官更文質,也顯得更精明一些。
章舒玉進來後走了兩步,被圍結的人群吸引住視線,很快就隔著青磚、花草和竹篾燈籠,在一堆人里看見了權微,他愣了片刻,下一秒整張臉都舒展開來,朝大堂的門箭步而來。
權微也大步流星地從屋裡出來,像是久別重逢一樣在院子中間將他摟住了,堂屋裡的一眾管事和夥計登時集體驚掉了下巴。
那個老管事頂著一張道德淪喪的臉過來問來龍去脈,章舒玉簡單跟他解釋了幾句,然後牽著權微回大堂里去坐,他笑著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向你提親,”權微將包袱往章舒玉那邊推。
章舒玉看了兩眼,抬起頭不解地說:“這是?”
權微解開紅綢布,裡頭包的漆木盒子露了出來,他翻起搭扣,將蓋子揭開後說道:“我的聘禮。”
章舒玉定睛一看,發現裡面一本疊一本,全是紅艷艷的房產證,一盒目測有二三十本。
這要是放在現實里,這份聘禮少說也值個上千萬了,可在夢裡它們沒那麼值錢,因為章舒玉看見房本後嚇了一跳,問道:“你怎麼會有這麼多房子?”
權微:“炒出來的。”
章舒玉看著房產證,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越來越有錢的那種高興的勁頭,權微問他怎麼了,章舒玉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還是說道:“權微,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聽完之後不要激動。”
權微滿頭霧水地點了下頭,接著他聽見章舒玉說:“樓市崩了。”
朗朗夜空里猛然炸開一個晴天霹靂,三千里蒼穹一分為數瓣,權微就在這個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的閃電里嚇醒了。
——
醒來那瞬間滿腦子的失重感讓權微下意識地在床上抓,離他零距離的楊楨首當其衝,活活被他掐醒了。
不過這種誤傷的痛感還比不上被權微睡熟的時候壓到肉,楊楨習以為常地閉著眼睛醒自己的瞌睡。
然而他不跟罪魁禍首計較,那位卻不肯善罷甘休,無緣無故地在被子笑出了一長串,還是越演越烈那種,像是睡個覺睡出了刺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