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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楨:“您需要跟我們簽個委託賣房的協議,這個現在就可以,不過也不急,看您什麼時候方便。然後就是您得抽個時間,讓我帶攝影的同事去一趟您家裡,我們要拍5張左右房子的照片,測一下房子的尺寸數據,以及看一下您的房本。”
“那就照相的時候再簽吧,你用手機給我打個電話,”楊女士從包里找出時間,焦頭爛額到連找出楊楨的名片對著存號碼的時間都沒有,“我存一下你號碼。”
楊楨對著她給的名片給她撥了個號,邊動作邊交代:“我建議您再去辦一個手機號,房子掛出去了之後,可能會有很多電話打到您的手機上,會比較吵。有事的時候您就把新號靜音或關機,房子的事處理完了就可以銷掉,方便的話我加一下您的微信,我也儘量少給您打電話,沒有緊急的事就走留言。”
楊女士要照顧病人,對清淨環境的要求更高,聞言受教地表示記住了,並且對楊楨的周到表示了感謝。
楊楨將她送出快餐店以後,過了會才折回來,權微買了一杯牛奶和一份蝴蝶蝦,各給楊楨留了一半,楊楨坐下來,先拒絕了餵到嘴巴邊上了蝴蝶蝦,接著自己動手地喝了口奶,天乾物燥、空調烘烤,說了半天他也渴了。
至於楊女士,進來的時候楊楨問她喝不喝點什麼,她顯然沒那個閒情逸緻,擺著手開門見山地諮詢了起來。
其實到快餐店來請客戶喝東西有點沒誠意,但楊楨目前的經濟也就是這水平,不簽單之前他就只有底薪,目前一周帶看不下於10次,咖啡館顯然不適合他,所以認清自己比有格調重要。
楊楨放下打包的紙杯:“我一會兒回店裡了,你呢?”
權微將沒奉獻出去的蝦扔進了嘴裡:“我回家看房子,剛賣了一套,看有沒有物美價廉的,趕緊補個倉。”
炒房的工作就是買入換出,一刻都停不下來,楊楨不算意外:“你要什麼樣的房子,我給你留意一下。”
權微邊嚼邊在對面沉思:“你說我是繼續買小戶型呢,還是往大的上面投?”
楊楨一針見血地說:“看錢吧,有錢投大的,沒錢就投小的。”
權微瞬間頓悟:“那就還是小的了,面積小點兒無所謂,好地段里的、年代新一點的、便宜一點的。”
楊楨:“知道了,那我走了?”
權微:“再坐5分鐘。”
又賴了會兒,權微將楊楨送到店門口,自己開車回家了。
楊楨往店裡走的時候,正巧小馮搬著紙箱子在往外走,小馮臉上帶著些譏諷,不過不是針對楊楨,快要碰面的時候他對楊楨笑了笑,神色間依稀才有了點屬於年輕人的朝氣。
其實很多人進入這行的時候,都是涉世未深、老實巴交的畢業黨,只是後來被社會和經歷推向了不同的方向。
小馮騙購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中介公司的購房合同、提交給銀行的貸款申請等都是白紙黑字的證據,公司在買賣雙方之間斡旋,力求協商解決,不上法庭。當事人則被扣掉薪酬和獎金,片刻不耽誤地被公司辭退了。
中介是一個流動和替補性都很高的行業,第二天店裡就來了個新人,年紀不大,才22,因為年底比較忙,他被抓去培訓了2天,就趕鴨子上架的上了崗。
然後上崗的第一天,帶他的前輩就撂了挑子,氣得跟店長唾沫橫飛地抱怨:“這尊神仙我帶不動!店長你讓別人來帶他。”
店長看了眼縮在後面的新人,滿頭霧水地問情況:“怎麼了嘛?這小孩不是挺乖的嗎?”
同事一提就氣個倒仰:“是挺乖的!我就出門接了個電話,回來他就跟客戶聊上了,那租客讓他去跟房東講下價,結果你猜他說什麼?他說……”
同事憋著嗓子鸚鵡學舌:“那個,姐,要不,你自己去跟房東講吧,我……我不好意思,我新來的。”
以往有客戶質疑中介沒卵用的時候,他都能找到說辭,即使不能說服對方,至少也能出一口惡氣,這次卻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直接被自己人從根本上捅穿了!
你他媽一個中介,上來就讓客戶自己去講價,你怎麼好意思?
第124章
新人頂著一張粗獷的國字臉,大名卻劍走偏鋒比權微還秀氣,叫董如秀。
董如秀不是楊楨組裡的人,所以即使是一頭撞入他的挨罵現場,這個包袱並沒有被甩到楊楨身上,店長給新人換了個女師傅。
可惜小董來得時機不對,樓市熱正是中介拼搏的好時機,大家都卯足了心力為自己的工資添磚加瓦,師傅也不太顧得上他。
作為一個新人,董如秀搜索無門,女同事帶他出去過一回,不知道這小孩又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導致從昨天下午起他不是在店裡形單影隻,就是一個人拿著樓盤分布圖在大馬路上孤獨地閒逛。
在群里說話沒人理他,個別人是懶得理他,其他人卻是真的忙,弄的這新人在辦公室里簡直是格格不入。
楊楨很難不注意到這個垂頭喪氣的年輕人,因為他從這個世界醒來的時候,對這一行的茫然比董如秀只多不少,熱情地幫襯他站穩腳跟的黃錦如今已經走散了,遺憾之餘,楊楨忍不住想幫幫他。
他回家跟權微絮叨這些辦公室的小事,權微聽完覺得這個新人有點傻,但他見過更厲害的,便擠兌楊楨說:“讓客戶自己講價算什麼,我是中介但是不賣房才是真絕色。”
真絕色撩起眼皮子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這件事你到底要挖苦我多少遍?”
他聽得耳朵都快起老繭了。
這絕對是權微這輩子最難以忘懷的初次見面,會回憶多少遍他沒想過,先設一個最低限制,他樂呵呵地答:“要說到老。”
這個故事告訴楊楨,不能隨便被自己人抓到黑歷史,因為他會比任何人都不遺餘力地黑你。
權微樂夠了,總算肯回到正事上來了,他陰謀論地說:“你帶這個新人,萬一他不上道,你不還得給他擦屁股?”
楊楨很有自知之明:“我這種半桶水哪兒好意思帶別人,我的意思是要是他不介意,上級又同意的話,我就去找他做搭檔。”
權微用審視的眼光看他:“你還半桶水?你是中介這行的老祖宗。”
楊楨不接受自己人的吹捧:“時代變了嘛,以前好多東西都被淘汰了。”
很多手工業和技藝確實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了,但權微時刻關注著自己的零食錢,心裡揣著一股嫉妒:“剩下的已經夠你捧穩飯碗了,我要是不炒房,我現在都配不上你了。”
等這個月的工資下來,楊楨的存款估計能一口氣蹦過10萬,並且還是稅後減過了開銷的餘額,這位工作才大半年,月均1萬5,照這麼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是自由身了。
兜里有糧、心裡不慌,楊楨對這兩個月穩步上升的收入也很滿意,聞言笑著抽了一下權微,讓他別胡說八道:“你昨天把我兜里掏了個底朝天,我是什麼經濟情況你心裡沒點兒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