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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微被抽到胳膊,卻只有嘴皮子在動:“有,越發感覺到,你是咱們家未來經濟的中流砥柱。”
楊楨嘆為觀止地對他抱拳:“我剛發現你打雞血的水平比我們店長厲害多了,再這麼被你吹下去,我明年估計能生出爬上富豪榜的信心了。”
權微沒點兒正形,湊過來就朝楊楨臉上吹了口氣,順便吃了口豆腐:“不用爬,我直接把你吹上去。”
先被當成牛皮吹過,再以良家婦男的身份被非禮過的楊姓富豪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悶笑:“我以前大概是瞎了,還覺得你不愛說話。”
權微用手指撓了下他的睫毛,安慰道:“這不能怪你,以前你還沒進咱家的門,而我在外面走的又都是高冷男神路線。”
然後楊楨想了半天,也沒想起這位男神的任何一個粉絲,笑了半天才續上原來的話題:“跑題了,我在跟你說小董。”
權微回憶了片刻,這才正經起來:“你說你要找他當搭檔,那他什麼都不懂,不會壞你的事嗎?”
楊楨對待客戶的方式是溫水煮青蛙,不是時下最流行的製造心理壓力火力圍攻,他看著權微笑:“就我知道的,搭夥其實沒什麼太多的技巧,跟他說兩遍應該就明白了。”
權微炒房這幾年下來,看人的眼力倒是練出了功力,哪些中介實誠、哪些中介狡猾,其實很容易感覺出來,不過這個前提是他了解基本的購房常識以及有看房的經驗,實際上對於第一次買房的家庭,可能中介說個屁他們都會覺得有道理,因為整個人都是懵圈狀態。
但即使懵圈也有辦法一招試出中介老不老實,那就是用私單誘惑他,要是對方不為所動,他90%就是一個遵守規則的好同志了——這是權微從他姥姥那兒偷窺來的伎倆,錢雖然不是萬能,但用來考驗人,那是一考一個準。
然而對於中介內部的門道,權微就是外行看熱鬧,知道些找托、壓心理價等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的常識,他好奇地說:“搭夥還要技巧,什麼技巧?”
權微不愛跟陌生人交流,因此楊楨並不怕他會泄露商業機密,說:“我們每次帶客戶看房子,基本都是2個人一組,其實看房子又不是搬家,開門、講解,1個人完全夠了,可為什麼至少要有2個呢?”
權微覺得是勸人時候能輪番上陣,造成你一言我一語,不給客戶反駁的局面。
楊楨點著頭誇他:“對,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防人,防止看房的時候客戶和房東偷偷地取得聯繫方式,然後撇開中介去進行租賃或買賣。”
權微愣了一下,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場景的模糊片段。
那好像是前年初秋的一個傍晚,他去建新街的群租房見租客,在電梯廳里碰到了一個打電話的中介,年紀看起來比他還大一點,嚷著嚷著轉身對著牆壁擂了一拳,眼眶裡都是閃亮的淚水。
聽他質問的內容,好像是他帶人看的房子成交了,房東和買家都皆大歡喜,唯獨沒他什麼事。
當時因為事不關己,權微還覺得他大晚上的有點擾民,又或許是服務的過程里有讓人不滿的地方,所以才被推出了三贏的圈子,然而事實到底是什麼,如今已經無從考證了。
權微現在只能設想,要是楊楨被人放了鴿子,那肯定是買家和房東不是東西,用了中介牽的線,然後一接頭眼都不眨就把線給剪斷了,因為甩掉了中介各自都能省下一筆。
“你被人撇開過嗎?”權微問道。
楊楨面色如常地點了下頭,心想基本是個中介,都應該會遇到這種事,並且不下一次。
權微:“當時什麼心情?”
“有一點鬱悶,”楊楨實話實說,“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中介也一樣。白跑一趟倒是沒什麼,就是次數多了心態就容易激進,一想起現在的人怎麼都是這個樣子,只好你不仁我不義了。”
權微聽見這個“不義”,立刻斜著眼睛打量他:“我賣房的時候,你有沒有幹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有,”楊楨做了個指頭搓錢的手勢,深沉地一笑,“我收你的佣金的時候,收的比誰都快。”
收來收去還不是他的零食錢,資本在內部流通那就不怕,權微胳膊一伸,攬住了給他順陳年老氣:“不生氣,我不撇開你。”
楊楨順勢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其實也沒什麼,本來像防賊一樣防著客戶和房東就是個歪路子,而且別人繞過中介也能達成協議,也確實能說明中介在其中的作用不是必需品,沒有那種缺了它就不行的價值,別人自然也不會心甘情願地掏錢,可能以後慢慢會正規化吧,而且那種客戶也不是主流,多數人還是很客……誒,又跑題了。”
這說明小董那個年輕人跟他們家的氣場不合,糾結會死星人權微一錘定音:“你要是覺得不礙事,那就跟他組唄,不行再換。”
反正董如秀也沒人稀罕。
這小可憐確實是備受冷落,楊楨出現的時機可謂是救苦救難。
因為有權微這個實力勉強算雄厚,並且還能循環利用的托,楊楨的簽單率還算不錯,有點發展潛力,配新人有點糟蹋了,店長勸他三思而後行:“你要不再想想?新人搭檔可有得帶啊,小半年都是短的。”
而且這個小董有點缺心眼,第二回被帶出去的時候差點又壞了事。
昨天他的前任師傅出門帶租單,出門之前捎上了他。然後帶看的租客藉口上衛生間,在房東洗臉台旁邊的化妝品架子上放了張帶電話號碼的小紙條。
期間女同事出去接電話,並不知道有上廁所這個過程,後來還是秉著女性的第六感覺得哪裡不對勁,將租客送走以後又折回來,這才將紙條給扼殺在了房東回家之前。
這個失誤導致董如秀二度被拋棄了。
楊楨深思熟慮到家裡人都同意了,聞言便笑著說:“謝謝店長,我想好了,我可以先試著跟他磨合一下,不過要是有人願意帶他的話,這話您就當我沒說。”
要是有人願意帶,那店長自己分吧分吧就完事了,哪裡還需要在楊楨矛盾的潛力和意願之間糾結,不過當事人都這麼說了,店長也不再勸,晃到工作間將董如秀擰進來,就算是誕生了一對新搭檔。
董如秀第一次被拋棄那天,在門口叫過楊楨一聲前輩,這會兒他看著這個和藹可親的前輩,亂七八糟地竟然找到了一種歸屬感,他被像個皮球一樣踢來踢去地踢怕了,他恭敬地喊了聲:“前輩。”
楊楨被他喊得差點沒感覺自己又穿回了中原去並且正在當大俠,笑了笑示意他放輕鬆:“你別這麼叫我,我入職時間也不長,我叫楊楨,楊樹的楊,木貞的楨。”
董如秀被冷落了幾天,臉皮自學成才,嘴甜地賣乖:“楊哥好。”
其實他上學的時候是辯論隊的,口才不是蓋的,就是那些論題不太接地氣,比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強權勝於公理、勞心者比勞力者對社會更有貢獻等等,但是這些磨鍊到了社會裡似乎都不太能用上,大家更關注的問題好像是這個多少錢、能不能少一點、又怎麼能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