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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口口聲聲在讚揚肖遠,重廷川的心裡終究有些不是滋味,卻也沒有挑明,轉而說道:“那是因為什麼?”
酈南溪本沒打算和他說起酈丹溪的事情。畢竟那也是酈家自己鬧出的事,告訴他給他平添鬱氣也沒什麼意思。
但他既然看出來了而且還問起來了,她就毫不猶豫的與他講了。
酈南溪有時候也會去想。如果沒有和重家結親這一回事,她們姐妹倆和六姑娘、五姑娘她們,關係會不會到不了這個田地?
思來想去,她覺得,或許還是會走到這一步的。
暗藏在心底深處的陰暗心思可以由很多事情點燃。比如長輩的寵愛。比如金銀。比如身份,比如地位。
當初在酈家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因為她們四房銀錢多,且她爹爹酈四老爺也很能幹,所以家中有些人待她們總是有些陰陽怪氣的。
只三房的人還有二房的八姑娘,始終如一。
所以即便沒有這樁親事,想必旁的事情也能讓五姑娘與她們離心。
不過,說完之後,酈南溪還是有些不服氣。
她抬指戳著重廷川胸前勁瘦的肌肉,佯怒道:“看你做的好事。如果沒有你,我們姐妹間也不至於如此。”
重廷川怎麼會看不出來她是在開頑笑?
不過,對於那件事,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讓她為難了。故而重廷川無奈的搖頭笑道:“是是。都是我的錯。”又傾身附到她的耳邊,“你且饒了我吧。”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酈南溪四處去躲,卻被他給強行摟住。
嬌妻在懷,重廷川心滿意足,順勢握了她的手在掌心。
察覺到她指尖的涼意後,重廷川頓時臉色微變,“怎麼手這麼冷?可是沒好好穿衣裳?”說著就打算給她再去拿件外衫。
酈南溪哭笑不得,趕緊阻了他,“這樣熱的天,你想讓我中暑麼?”
她指指桌上那些瑩潤可愛的紫色果子,“剛才擺弄葡萄來著,所以手涼了些。”
重廷川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那些葡萄。
想起她說的那些葡萄是涼的,他有些反應過來,“給我準備的?”
“嗯。”
酈南溪應了一聲後,想到他對她百般的好,不由自主就抱住了他的手臂輕輕搖著,“這些葡萄很可口。你嘗嘗看吧。”
她抱著重廷川的胳膊晃啊晃,胸前不可避免的就蹭到了他的手臂。而且,還是循環往復的不只一次。
重廷川頓時呼吸急促起來,只能握緊雙拳,努力將心裡那團熱氣給強壓下去,平靜說道:“前些日子的好似有些酸。”
酈南溪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她指了那葡萄笑說道:“前些日子的也能吃,只不過青澀了些。如今成熟飽滿了,方才好味道。”
成熟……了?
重廷川想到張太醫說的那番話,莫名的喉嚨就有些乾澀,隨口“嗯”了一聲。
“要不要嘗一嘗?”酈南溪笑問道:“熟透了之後,味道應該很不錯。”
重廷川淡淡的掃了一眼那汁多飽滿的葡萄,轉而望向她,深深凝視著,一字一字緩緩說道:“不錯。我也覺得,成熟之後應當非常美味。”
他看著她的眼神太過專注太過幽深。在那一瞬間,酈南溪恍惚間竟是冒出了個詭異的想法。
怎麼他口中那“應當很美味”的,並不是將要被吃掉的葡萄。
而是,她?
……這一定是她的幻覺。
第54章
皇宮守衛不同於其他,一日都耽擱不得。因此御林軍總統領、左統領、右統領三個人輪流休沐。且皇上尤其看重左統領,時常讓他到宮中議事,故而重廷川休息的日子比其他兩人還要少些。
初一這日,重廷川不用去宮裡。往常的時候他不愛留在國公府里,慣常是會去自己的幾個店鋪看一看。如今成了親,好似國公府里也沒那麼難熬了,這日他起身練武后,便未出門去。而是尋了一本書拿在屋裡細看,靜等酈南溪起身。
酈南溪昨天被他折騰了大半宿,睡得很是香甜。睜開眼的時候天已大亮。
茫然的睜開眼睛,看著帳頂好半晌,酈南溪忽地想起來一事,騰地下坐起身來。卻因用力過猛牽動腰腹而倒吸了口涼氣。
重廷川一把將書丟在旁邊。書冊撞到牆上啪嗒下掉到地面,他也顧不得了。三兩步跨到床邊,一把將酈南溪摟在懷裡,緊張問道:“怎麼了?”
昨天也不知道他急個什麼。酈南溪連衣裳都來不及脫就被他給好一通收拾,甚至衣裳都全部被他撕了。後來……
後來完事兒後酈南溪想要尋了乾淨衣裳穿上,可是沒了力氣。
他非要說現在天氣熱,無需這麼麻煩,蓋著薄被就可以。
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怎麼就答應了。結果就被他緊緊抱著昏昏沉沉睡過去。
如今身上不著寸縷,又被他這樣緊緊摟在懷裡,酈南溪大窘,推著他要他離開。他卻不肯,非要上下看看她哪裡不舒服了。
酈南溪沒法讓他挪動分毫,只能臉紅紅的說實話:“腰酸。起得太快了。”
重廷川忽地想起來她為什麼腰酸,到底是顧不得去欣賞眼前美景了,記起了張太醫的話,說她最好不要受涼,就急忙尋了衣裳給她套上。
原先他也做過這樣的事情。
剛開始的時候他不會女子衣裳的系法,總是將她身上衣衫的帶子弄混,搞不清楚該是哪一個系了哪一個。如今倒是好一些了,雖然還是偶有弄錯,但是大部分還是能夠找得准。
酈南溪起來後方才知曉重廷川一直沒用早膳,專門等著她。匆匆洗漱過後,兩人用過早膳,酈南溪就要往中門那邊去。
——今日是要去舊宅給老太太請安的日子。既是時間來不及了,她就不打算去木棉苑那裡,先去見了老太太再說。
酈南溪本以為重廷川不會將這樣的事情放在心上。哪知道他看她動身,竟也施施然的跟在了後頭。看那架勢,像是要和她一同過去。
酈南溪知曉他平日裡從不做這樣的事情。生怕他是為了她才做這樣的事情,就輕聲道:“六爺若是不願的話,不妨在石竹苑等我?”
“無妨。”重廷川緊走一步跟在了她的身側,探手將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掌心,“老太太那裡,去一趟也無妨。”
酈南溪就側過頭看他。
重廷川曉得她心中疑惑,就淡淡的解釋道:“當年家裡最亂的時候,老太太有叫我去她那裡吃過幾次飯。”
當年家裡最亂的時候?
酈南溪稍微琢磨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他剛當了世子不久、老侯爺故去之後的那段昏暗時光。
她知道,重廷川是極重情義的。
那個時候梁氏處處針對他,而老太太對他表現出了一些善意,他便牢牢記在了心裡。
但……
老太太不過是讓他過去吃飯而已,他就一直記到了現在。
那麼,當年他到底受到了多少難為,才使得這樣的事情都能讓他覺得是十分溫暖的事情?
酈南溪因著在想心事所以心裡有些沉重,沒有開口說話。
但重廷川看她沉默不語,卻當她還未明白,就又解釋道:“我不願和太太她們同去。和你倒是無妨。”
“我知道。”酈南溪緊了緊和他交握的手,“往後我們一同過去就是。”
重廷川聽她聲音有點瓮聲瓮氣的,知道她肯定現在眼眶紅紅的,就也不去特意去看她眼睛,轉而低聲道:“有些事情你莫要在意。左右有我在,不必憂心。若是不願,往後不去就是。”
他不知道小丫頭又想到了什麼難過的事。
思來想去,他猜度著或許是她不喜歡梁氏那些人所以緊張害怕?
酈南溪一聽就知道他想岔了。不過,她也未曾過多辯解,輕輕笑了笑說道:“我知道。六爺不用擔心我。”
重廷川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又伸出手去,攬著她的肩膀讓她半靠在他的懷裡前行。
今日一早醒來的時候,天還晴好。不過吃著早膳的時候已經開始轉陰。如今將要出門去,天空中又飄起了小雨。
重廷川就讓人拿了把傘,也不要旁人給他們撐著了,他親自撐了傘與酈南溪同行。
他身材高大,她卻身量嬌小。兩人共用一把很有些難度。
酈南溪看他將傘全傾斜到她這邊,好說歹說他也不理,照樣只給她撐著,就有些急了。
“怎麼能這樣。”她氣道:“你若是受了涼染了風寒怎麼辦?”說著就要人再拿一把過來。
重廷川趕忙制止了她。
“無妨。”他輕笑道:“不過是點毛毛雨罷了,對我算不得什麼。”
思量了下,重廷川復又解釋道:“在北疆的時候,時常下雪。兵士在外,哪有閒工夫去撐傘?都是不理會,直接走在雪地上。”
“雪和雨能相提並論?”酈南溪輕哼道:“雪抖一抖身上就也掉了。雨滲到衣裳里,六爺倒是抖掉雨滴給我看看?”
她這不服氣的小模樣逗樂了重廷川。
不過,小丫頭說的,他還真沒法做到。
重廷川低笑著說道:“抖落雨滴我是不成的。不過,即便你拿了傘來,我也會讓人送回去,何苦?倒不如就這樣罷了。很好。”
他話說到這個份上,酈南溪知道是怎麼都勸不動了,只能任由著他這般。
不過,一路前行,她總是想把傘往他那裡推。卻又抵不過他的力氣,所以那傘還是一直在她這邊。
推搡來推搡去,兩人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中門。
守在中門的婆子看到重廷川,很是震驚。趕緊跳將起來深深行禮。
之後,婆子又瞧見了幾個人影,探頭往夫妻倆後面看了下,再次行禮:“見過太太、八姑娘、四姑娘、五奶奶。”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忙道:“見過九爺。”
酈南溪回頭去看,這才發現梁氏她們也已經過來了,就在她們後面不遠處。只不過剛才她一直因了傘的關係而和重廷川鬧著,就沒留意到。
她知道重廷川眼力耳力極好,且向來會留意著周圍的情形,定然是早就發現了後面的人。
酈南溪湊到重廷川近處悄聲道:“你怎麼也不和我說聲?”好歹也和對方打個招呼。
重廷川淡淡的掃了那邊一眼,語氣清冷的說道:“無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