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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就也罷了。
如今酈南溪是她們好友,酈南溪既然在場,再讓曾文靈過來就有些不合適。
說起這個,朱麗娘一臉歉然,“他哥哥去尋我哥哥玩。都不願帶著她,就把她推給我了。巧的是我今兒要來你這裡,只能將她帶了來。”又輕聲道:“我也沒料到西西真的會來。”
畢竟梅江婉曾經在中秋觀cháo的時候和她們說過,梅三郎邀請酈南溪來梅府幫忙看花,被酈南溪拒了。
梅江婉就有些不悅。
朱麗娘性子大大咧咧,很多事情不放在心上固然是好。但有時候做事考慮的不太周全。
似她們這般聚在一起的時候,說起來次數不少,卻也沒有太多。畢竟人人都要守著自己家裡,何至於沒事就往旁人家中跑來跑去?
更何況昨日觀cháo後她和朱麗娘說過,西西改了主意,今日應當會來。而且,三哥也會過來。
就算沒有酈南溪這一茬。還有三哥呢。三哥最不耐煩應付這些外頭的女孩子了,到時候還指不定會怎麼樣。
柳平蘭趕忙在旁打圓場,“那曾姑娘人還不錯。我瞧著現在挺懂事的,帶了她一個倒也不多。”
她的意思便是曾文靈不見得就會提起當年的那一茬。
酈南溪回京並不算太久,並不曉得曾文靈曾經說過什麼樣的話。
不過,此刻倒是沒有去勸,反而低聲道:“江婉不願旁人來也是有道理的。”
這一聽,不只是朱麗娘和柳平蘭奇了,就連梅江婉也有些訝異她為何這樣說,就問:“西西怎麼知道?”
酈南溪不慌不忙的說道:“那曾姑娘略施粉黛的樣子頗為好看,想必江婉是怕被人比下去所以不肯讓人來罷。”
朱麗娘和柳平蘭聽了都忍不住笑。
梅江婉笑嗔了酈南溪一眼,哼道:“是是是。我就是那個小氣的,你就是那個大方的。”
不過,酈南溪這樣一鬧,剛才有些緊張的氣氛倒是瞬間瓦解。
梅江婉看著酈南溪,眼睛一轉,促狹的笑了笑,“西西倒是不用擔心那曾姑娘略施粉黛的樣子好看。”
這回輪到酈南溪好奇了,“怎麼說?”
梅江婉學了她剛才那不緊不慢的樣子,淡淡說道:“因為西西天生麗質啊。”
酈南溪的臉一下子紅了。
朱麗娘和柳平蘭看她倆這一唱一和的互相損著,瞧得稀奇,笑得直打跌。
曾文靈過來的時候,幾人已經笑開了。
她不知道她們怎麼了,就細問究竟。
朱麗娘笑道:“沒事沒事。都誇你來著,西西還贊你漂亮。你不用擔心。”
大家沒把朱麗娘的話放在心上,曾文靈卻記住了。眼睛往幾人身上一掃,沒有說話。
——她父親是巡撫,她哥哥是國子監監丞,前程一片大好。她的身份也是不低的。只不過曾家是新貴,與那些世家相比還是有所不同。故而她對朱麗娘和柳平蘭客氣幾分。
朱麗娘和柳平蘭說什麼倒也罷了。酈南溪說她,她卻是看不中。
說來道去,都是因為那衛國公。
當年衛國公班師回朝,她遠遠的看過一眼。那器宇軒昂的樣子,那挺拔威嚴的身姿,她一刻都未忘過。
去年歲末她在莊家看到酈南溪的時候,還曾問過酈南溪有關國公府的事情。
當時酈南溪覺得她轉彎抹角去打聽國公府,有些不喜,就沒有和她細說。她看了出來。當時未有太大感覺,直到後來聽聞酈七姑娘和衛國公訂了親,大哭一場,她才曉得那酈七怕是早已看上了衛國公。所以擔憂她去爭奪,這才藏私不肯明說。
曾文靈早已對酈南溪心中厭惡已久。如今看到酈南溪,又聽說她是在夸自己漂亮……
曾文靈不信那些話,涼涼的說道:“衛國公夫人倒是好氣魄。隨隨便便就會誇讚人,卻不當著面說。”
這就是在譏諷酈南溪背後說人了。
旁邊幾個女孩兒都臉色微變。
特別是梅江婉。
她怒瞪了朱麗娘一眼——看你帶來的什麼人!
朱麗娘癟了癟嘴,有些委屈。
她也不知道曾文靈今兒是怎麼了。曾文靈是被家裡寵壞了沒錯,性子有點驕縱,不過平日裡也沒說話那麼沖啊。
酈南溪借了袖子的遮掩,悄悄握了握梅江婉的手,又悄悄去握了下朱麗娘的手,示意她們不要憂心她。
她並不將曾文靈的敵意太過放在心上,畢竟只是個和她無關的人。且剛才確實是她主動先說了曾文靈漂亮那樣的話。
酈南溪知曉自己並未說曾文靈的壞話,故而大大方方說道:“剛才是我先說了曾姑娘,是我不對。”說著朝曾文靈笑了笑。
曾文靈哼了一聲把頭扭過去,不搭理她。
朱麗娘的臉色就很難看了。
恰在此時,門外響起了一聲輕笑。
梅江影手裡托著個盒子,倚在門邊看著她們,“怎麼?我不過是出去了一趟,竟是這麼熱鬧了?”
他的視線在眾人身上溜了一圈,看酈南溪神色平淡,梅江婉神色不佳,就施施然走了進去,將盒子放在桌上。
也不理會其他三人,梅江影朝酈南溪和梅江婉招了招手,“來看看我泡的茶如何。今兒你們有口福,有我泡的茶吃。”
女孩兒們盡皆走了過去。
但,旁人不敢靠近。
即便是被慣的如曾文靈這般性子驕縱無所顧忌的,也不敢往梅江影跟前去。畢竟這梅家三郎若是一個不喜,能夠直接翻臉。她不想去自討苦吃。
朱麗娘和柳平蘭則是曉得梅江影沒叫她們,但梅江婉和酈南溪斷然不會少了她倆的,所以不近前,只等著梅江影烹茶過後友人們請她們吃茶。
梅江影讓酈南溪和梅江婉落了座。梅江婉和酈南溪自顧自各在身邊拉了個座位。
朱麗娘怕了梅江婉,挨著酈南溪坐了。柳平蘭在梅江婉身旁坐下。
朱麗娘看了看酈南溪,又看了看曾文靈,有些後悔自己的選擇。
好在柳平蘭善解人意,從旁拉了個椅子,主動讓曾文靈坐在了她的旁邊。這才免於曾文靈和酈南溪挨著的尷尬。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梅江影似是未曾發覺周圍境況一般,自顧自斟了四杯茶。而後,給梅江婉她們四個人跟前各放了一杯。
唯獨缺了曾文靈的。
柳平蘭和朱麗娘面面相覷。
——她們倆來了梅家那麼多次,頭回有這種待遇。真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曾文靈惱了,騰地下站起來,“梅三郎,你做什麼!”
“我?”梅江影扯了扯唇角,閒閒的說道:“我不喜歡你的做派,自然不請你喝茶。不過這裡面還有,亦是我泡的。不若你自己倒了出來自己喝,我也並不介意。”
雖然都是他泡的茶,但是,他請了人喝與客人自己去倒了喝,意義大不相同。
曾文靈猛地站起身來,氣道:“梅三郎你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意思。”梅江影淡笑道,“你看,我弄了半天的茶自己卻沒的喝。如今你也是沒的喝。你和我一般無二,你氣什麼。”
一句話堵得曾文靈臉色漲紅。
她恨聲道:“你別以為旁人都怕了你。我只不過懶得和你一般見識而已。”
梅江影一聲輕笑,揚眉冷冷說道:“哦?我倒是不知道,旁人都怕我。旁人不理睬我,不就是‘懶得和我一般見識’麼。”
曾文靈沒見過這般的人,三兩句話字字句句都堵的人難受,偏還一句話都駁斥不了。
曾文靈氣得要走。
朱麗娘頭痛無比,拿了自己那一杯與她,說道:“梅三郎就是這樣的性子。誰能得了他的好臉色去?”
梅江影正欲駁斥,但看旁邊酈南溪自顧自品著茶,又覺得自己和曾文靈這般置氣好沒意思,就住了口沒有言語。
曾文靈到底是不太願和梅家搞得太僵。
且不論梅大人是吏部尚書,官居從一品,高於她的父親。再者,梅江影他們的母親梅太太,來自於護國公府。
若是她和梅家鬧翻了,得不償失。
況且,她這回這一走,不只是與梅家鬧得不開心。還有柳閣老家、靜安伯府朱家、衛國公府……
想到衛國公三個字,曾文靈終究是將脾氣按捺住了。雖然不情願,到底還是將朱麗娘那杯茶接了來。
朱麗娘鬆了口氣。
她倒是不在乎茶是不是梅三郎親自倒出來的。反正茶水都是梅三郎親手所泡,誰倒不一樣?
只不過耽擱了這麼一會兒時間,茶水許是不如剛才立刻倒出來純香了。
朱麗娘自顧自尋了個新茶杯,將裡頭最後一杯茶倒出來,慢慢品著。
曾文靈哼笑道:“梅三郎待衛國公夫人可是不一般。若是衛國公知曉了,還不知會怎樣。”
酈南溪莞爾。
她算是瞧出了點門道來。這位曾姑娘,好似很喜歡提起“衛國公”三個字?
就連稱呼她,也是非要說“衛國公夫人”不可。
酈南溪也不看她,只盯著眼前茶盞說道:“三郎請我吃茶,六爺倒是不會說什麼。反倒是曾姑娘這樣咄咄逼人,六爺怕是會生氣。”
說罷,她看了曾文靈一眼。
果不其然,曾文靈的臉色很不好看。
酈南溪唇邊的笑意愈發深了些。
朱麗娘欲開口說些什麼,被梅江婉和柳平蘭齊齊瞪了一眼後,她摸了摸鼻子,終是沒有多語。
梅江影垂眸不語,只偶爾抬眼看看酈南溪。
待到酈南溪喝完茶,他當即起身,拂了拂衣衫下擺,“還請六奶奶幫我看看我的那些花。”
說罷,梅江影又似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六奶奶肯來幫我查看花的異常之處,我感激不盡。一杯清茶又算的了什麼。”
語畢,他含笑朝酈南溪做了個“請”的手勢,與酈南溪一前一後的出了門。
曾文靈這才曉得今日酈南溪是梅家請來的座上賓。且,還是梅三郎的花出了事特意請來的。
這就顯得她剛才那些話十分無理取鬧了。
一時間曾文靈的臉色變了又變。只是周圍的女孩兒們都只顧著自己說話,沒人再去搭理她。
待到大家都吃完茶,梅江婉就和女孩兒們一起去暖香院。
梅江婉對曾文靈心中不喜,不過,看到曾文靈說要往梅江影的那暖房去的時候,她也笑著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