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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南溪暗嘆一聲,心說先這樣繼續準備著。左右他沒明確拒絕不是?往後等他厭煩了不高興了再撤就是。
洗浴過後,重廷川來與她一同用早膳。
吃過早膳後,酈南溪拿著官服給他穿上,邊繫著上面的扣結邊道:“往後我想著每日裡給太太請個安才好。”
重廷川聽聞後,臉色不太好看,“你當我護不住你?既是喜歡睡,就多睡一會兒。管她甚麼想法,你都無需理會,自是照著自己的習慣來就是。無需往她那邊去。”
酈南溪一聽這話,就知道兩人想岔了。
她不過是另有打算,想著於姨娘日日都在梁氏身邊伺候著,她若是時常去一去梁氏那裡,定然和於姨娘能夠接觸多些。
畢竟是重廷川的生母,畢竟是在關心著重廷川。
她覺得,自己總得將這母子倆之間的一些事情給捋順了才好。
他沒時間,沒心情,沒精力去做這個。
可她有。
她想要試一試。
酈南溪知道,重廷川可能以為她是怕了重大太太故而只能依著規矩行事。只不過她的打算沒有辦法和他明說。不然的話,他鐵定要和她急。畢竟他和於姨娘之間的隔閡是根深蒂固的,一時間沒法改變。
酈南溪想了想,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晨昏定省本就理所應當。若只我一人壞了這個規矩,若是說出去,往後誰家太太敢理會我?倒不如將規矩做足了,免得她在旁人面前亂說什麼。”
“呵。小丫頭莫不是在唬我罷?”
重廷川極輕的笑了一聲,“我倒是不知你這麼重規矩。若真說起來,江南的時候你也是未曾在父母面前晨昏定省罷?既是如此,想必你在江南也未有玩伴?”
他微微側身,唇角帶著淡笑望她,“畢竟被旁人知曉了你沒有按著規矩行事的話,旁人家的姑娘們定然是不敢理會你的。”
酈南溪沒料到他居然反將一軍,居然用她的託辭來反駁她。他這樣做,不過是想證明他早就知她之前那些不過是藉口罷了。
不過,在家的時候鎮日裡和二哥駁來駁去,酈南溪也沒那麼容易被難到,“那時候不同今日。我在家坐下的事情,家裡人從不會對外人說起。即便我未按規矩行事,旁人也不會知曉。”
重廷川聽了這話後驟然沉默。
酈南溪只當自己惹惱了他,有些疑惑的側首悄悄看過去。
她的小動作被他盡收眼底。
重廷川抬手揉了揉她頭頂的發,順手將她有些斜了的髮釵拿了下來重新插好。看著女孩兒美好的側顏,他沉沉的嘆了口氣。
若非嫁與他,她本可過的更為肆意開心。
“你若想去她那裡請安,不如將時間推遲一些。”重廷川沉吟道:“無需太早。你自己睡醒後用過早膳,去木棉苑離說會兒話即可。若有人問起為何你每次去的時間那麼晚,就推說是我的意思。”
他這個提議,酈南溪倒是真心喜歡。
既可以晚些起床,還能夠達到目的去時常正大光明的看一看於姨娘。
最重要的是,有了現成的擋箭牌。如果有誰質疑她的這個做法,直接把國公爺推出去就成。
她可不信那些人敢面對面的質疑重廷川。
酈南溪笑得眉眼彎彎,連連點頭,“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旁人若嫌我去的晚,我可就說是六爺的主意。”
重廷川莞爾,抬指輕捏了下她小巧的耳垂,低笑著說道:“好。”
重廷川走後不久,酈南溪又在榻上歇了會兒。待到精神十足了,這才起身往木棉苑行去。
按理說,這個時候已經過了早晨請安的時候,木棉苑裡應當只有梁氏還有伺候她的三位姨娘才是。誰知酈南溪進了屋後才發現,兩位姑娘居然也在。
只不過,兩人神色各異。重芳苓滿是得色,正十分高興的與梁氏說著衣裳花樣。重芳柔顯然興致缺缺,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著花,聲音有些小。
酈南溪一進屋,所有人都慢慢的止了話頭朝她看過來。
酈南溪只當不知,神色如常的上前向梁氏請了安。緊接著,屋內其餘眾人盡皆向她行禮。
梁氏說道:“國公夫人竟是來了,著實稀客。”
“左右無事,自然要來太太這裡探望。”酈南溪回身往位置上坐了,這才笑問道:“不知妹妹們在說什麼花樣?過些日子我正好也要裁秋衫,如今可以提前向妹妹們討教下。”
姑娘們還未答話,旁邊鄭姨娘已然說道:“說是談論花樣子,其實是在想著過幾日的宴席該穿什麼衣裳去。”
“宴席?”酈南溪下意識問道。
“梅家的賞花宴。”重芳柔的笑容有些勉強,“今兒剛收到帖子。”
酈南溪瞭然的點了點頭,“原來是賞花宴的事情。”
“那宴席本是請了我,讓我帶著女兒過去。無奈柔姐兒身子不太好,需得將養幾日,我便只帶苓兒過去。”梁氏說著,笑道:“因著沒說可以帶兒媳同去,國公夫人與五奶奶怕是不能成行了。”
所有人都聽出了梁氏的針對之意,或是同情或是幸災樂禍的看向酈南溪。
“太太不必擔心我。”酈南溪渾不在意的笑了笑,“門房的也給我送來了帖子,說是要請國公爺和我同去。”
誰也沒料到居然會有這一茬。
因為京中的氏族和官家俱都知曉,衛國公性子淡漠從不參加這些宴請,故而幾乎沒人給他下帖子。
誰曾想,他這邊剛一成親,就有人主動往他和他太太跟前湊了?
梁氏先前想要在酈南溪跟前壓一壓她的風頭,誰曾想梅家竟是單獨下了帖子給酈南溪。這一個變故突生,非但沒有讓酈南溪失了臉面,反倒讓她更加的威風起來。
梁氏的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重芳柔太想出去這一趟了。只是梁氏之前怎麼也不肯答應她和她姨娘,苦苦哀求都沒有用。
重芳柔曉得,定然是幾年前的那件事情惹惱了太太,所以太太才會在親事上一直為難她,不然的話,她也不至於十六了還沒定下親事。
她在靜雅藝苑裡學習多年,才藝雙全,很是希望有這麼一次露臉的機會。
因此,重芳柔聽聞酈南溪可以去參宴後,不顧梁氏之前駁了她的請求,轉而與酈南溪道:“我雖身子不太好,但到了那一日許是就能痊癒了。若是如此的話,不知嫂嫂可否帶了我同去?”
“我也不一定過去。”酈南溪說道:“得到時候看看情形再說。”
她倒並非是可以拒絕重芳柔而推脫,只不過是另有打算。
——倘若梁氏不在家的話,於姨娘就不必在梁氏的眼底下待著伺候了。說不定她能尋到機會和於姨娘面對面的說幾句話。
在酈南溪看來,比起一個尋常的宴請來說,先要弄清楚家裡的情形更為重要。
重芳柔顯然不信酈南溪是真的不一定過去,而是認為她是想要拒絕故意如此說,因此她挪動了下身子,側著朝向了遠離酈南溪的那一邊。
酈南溪根本不在意她們的看法如何,隨口和她們說了幾句話就起身告辭。
剛出屋子,還沒走到院中央,酈南溪就看到於姨娘從旁邊的西廂房裡行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把團扇。想來剛剛是去取扇子了。
酈南溪這才明白過來為何剛剛沒有看到她。
於姨娘本是緊握手中之物匆匆而行,沒料到會在這裡碰到酈南溪。抬頭望見的時候,顯然驚了一下。不過很快,於姨娘就恢復了神色如常,行過來後對酈南溪行禮問安。
酈南溪知道這木棉苑裡都是梁氏的耳目,故而未曾側身相避,只能硬生生受了於姨娘這個禮,而後神色淡淡的點了下頭,這便轉身離開。
於姨娘飛快的看了她一眼,又低頭匆匆往屋子行去。
臨近晌午的時候,岳媽媽將院子裡的丫鬟婆子俱都叫了來,一個個的給酈南溪行禮請安,一一認過了。
石竹苑的僕從不多。除了酈南溪帶來的一位媽媽、四個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外,就是重廷川遣了來的四位媽媽和十六個粗使婆子。
這些粗使婆子卻並非尋常人,大都有功夫傍身。她們有的是力氣,可以抬轎子,可以做護衛,十分得力。
“都是常大人幫忙尋來的。”鍾媽媽平日裡負責院子裡的人員之事,看酈南溪對這些婆子頗為關注,就在旁說道:“全都身家清白無牽無掛。”
“常大人?”酈南溪問道:“常壽他們?”
“不是。是常文劍常大人。”
這個名字,酈南溪倒是有所耳聞。
重廷川身邊有四個得力之人,都是當年老侯爺帶回來的流浪兒。
常文劍是老侯爺的至交好友。因為武藝高超,就在京中開了個武館。老侯爺將孩子們託付給了他,跟著他學武。四個孩子就都拜常文劍為師,跟了他姓。
後來重廷川從軍,有了些起色後,就將那四個孤兒一同帶去了軍中歷練。再然後,他們都有了軍功,重廷川回京的時候一起跟了來,入了武職。
至於常文劍,則是在孩子們走後將武館閉了,考了武舉得的官職。
酈南溪初來國公府,莫說是常文劍了,即便是那常壽那四人她也未曾全見到。
鍾媽媽笑道:“常大人還為奶奶尋了兩個人。只不過耽擱了些時候還沒有進京。想必再晚些就能見著了。”
這事兒酈南溪倒是頭一次聽說。
因是與常文劍有關,那兩人應當也是有武藝傍身的。只不過具體情形如何,需得等人來了方才知曉。
府裡頭,特別是這後院之中,很多人是梁氏安排下去的。當年老侯爺留下的田產財務,也盡數都在梁氏的手中攥著。
故而這一回酈南溪只見了石竹苑中眾人。至於府里其他地方的事務,需得一步步慢慢來。急不得。越急越要出岔子。
石竹苑旁邊有個很小的院子海桐苑,只一進六七間房,不大。勝在朝南,乾燥且光線好。
酈南溪就做主將這裡當了庫房,讓人將她的東西盡數搬到了海桐苑去。
郭媽媽初時還有些擔憂,勸著她慢點來,不急,“奶奶是看過了這海桐苑後臨時起意,為何不與國公爺說一聲便自作主張?若國公爺晚些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即便口中不說,心裡怕是也要有些在意的。”
“媽媽多慮了。”酈南溪笑道:“就是國公爺說了但憑我來處置,我才敢來這般行事。”